宠物医院的实习护士郑苑馨已经把纸杯攥在手里很久了，里面的温水估计都快凉了。 前台的接待小范在给她加油打气：“去吧去吧，爱情就在面前了，错过又是一辈子啊！” “不行。我紧张...” 小范一脸恨铁不成钢：“怕啥玩儿啊，人家是个帅哥又不是怪兽，能把你吃了还是咋滴？” 郑苑馨忽然扭头，叩叩前台的桌面：“先给我补个妆吧...” 小范笑着叹了口气，无奈地打开化妆包：“咱们医院的小张柏芝居然还能一见钟情咯，赵医生算是失恋了。” “哎！别提他！” “不提不提，你别皱眉，差点给画瓢到脑门上。” 此时，“不能提”的赵医生正在做一台缝合手术，创口很多，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 补好妆的小护士终于鼓起勇气，走向等在手术室门口的那个修长身影。 “你好，手术还要几个小时，喝杯水坐下等吧。” 走到眼前才发现这个男生比远处看起来的还要高一些。郑苑馨话还没说完时，耳朵已经先红了。 何涘接过纸杯，礼貌性的笑了笑：“谢谢，” 他笑得勉强，眉眼之间全是忧虑。郑苑馨拢了拢长发遮住耳朵，开口安慰。 “你别担心，只是清创时间比较久。它一定没事的。” “恩，赵医生刚刚也这么说的。”手术前何涘就已经详细咨询了所有情况。想到这位有点拘谨的护士小姐姐专门来送水外加安慰自己。虽然并不口渴，还是抿了一口纸杯里半凉的温水：“谢谢你。” “没事。” 不自觉的把手放在了发烫的脸颊上。郑苑馨告别学生时代之后就仿佛灭绝的花痴之魂忽然苏醒：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这么帅？为什么笑起来这么好看？为什么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小范支着脑袋望着手术室的门口，暗自感叹：医疗偶像剧现场。 “你的猫叫什么名字呀？” “呃...还没起名字。”看面前漂亮的护士疑惑的睁圆了眼睛，何涘解释：“不是我的猫，在小区花园捡到的。” “这样啊。”郑苑馨点点头。长得帅还这么有爱心... “我没养过宠物...还不知道它愿不愿意留下来。” “它一定愿意留下来，小动物有灵性，天生亲近温柔的人。”郑苑馨不好意思说动物其实也看脸。 忽然想到了什么，护士姐姐试探着问道：“那你女朋友同意养宠物了吗？” 这方面问题直接问的何涘也遇见过很多，如此拐弯还是挺幼稚可爱的。 何涘的回答如她所愿：“还没有女朋友。” 郑苑馨差点脱口问，那你现在愿意有一个吗？ 到底还是理智的，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护士掏出手机：“这样的话，你自己决定好就没问题了。咱们可以加一下微信，之后给猫咪做绝育或者常规体检跟护理，你都可以联系我。” 说完感觉有点太官方，又补充道：“当然也可以因为别的联系啊...呃...我的意思是...别的动物也可以。哎！我养了两只狗，一只萨摩一只阿拉斯加，有时间可以一起出去玩...交流育宠经验...什么的...” 何涘知道是什么意思，笑盈盈地看她结巴着暗示。 “好，稍等。”打开微信，切换了一下账号。 他把现实与网络分得清清楚楚。 一个微信联系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一个微信与平台管理、主播同事、直播间房管和少数铁粉交流。 何涘在去年爆红的月宫直播有一个名叫信陵的ID，昨天晚上订阅量刚突破了一千万，是整个平台所有分区里粉丝数最多的人气主播。 涨粉这件事让何涘很头疼，订阅每到一个数字节点粉丝们都会要求发福利，更何况这是一千万。他不用脑子想都知道粉丝刷得最多的会是什么样的弹幕——开摄像头。 是的，你没听错，订阅都一千万了，何涘还没开过摄像头。 不是故意吊人胃口搞神秘，他只是不习惯，不习惯自己是个主播... 何涘本科就读于知名高校PKU，研究生转而去了隔壁THU。虽然只差了一条街，但硕士时期明显冷静成熟了许多，这也可能和年龄的增长关系更大。研究生毕业那年，他选了时下热门的网络直播现象进行研究分析，为了多方面采集信息，在月宫平台开了一个直播间。房间开在主机区，直播PUBG，俗称吃鸡。 数以万计的主播都有各自不同的入行原因，花样层出不穷：想当网红的，想赚钱的，有技术想秀的，怕孤独喜欢聊天的，恶心人的，纯属找骂的... 何涘就厉害了，为了搞科研的。 虽然因为外表受欢迎，大学期间的何涘更是被动变成了各种意义上的现充，但与同龄的男生在爱好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其实都是刻板印象，没人规定长得帅就不能宅了，长得帅和喜欢打游戏又不冲突。 H1Z1和黎明杀机火起来的那阵子，他也没少为此与舍友熬夜奋战。之后绝地求生大逃杀登顶steam销量排行榜时，已经进入毕业季，没有大把时间入坑吃鸡了。 开吃鸡的直播当然不是随便选的，他这是借机，有理由有计划地入坑。 其实主播的生活，何涘并不打算体验太久，更是对人气没有要求。亲身了解一下其中的运作流程，达到了目的就可以了。 实在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开播第一天，二十万人关注了这个ID——信陵。 何涘就纳闷了，自己刚玩这个游戏。道具、地图都不熟悉，纯属一个萌新菜比，这二十万人都是落地成盒爱好者吗？ 粉丝自然有喜欢他的理由： 弹幕A：之前怎么没发现过这个主播，这是开了变声器？ 弹幕B：哈哈哈又落地死 弹幕C：小信陵开播第一天，喜欢的观众老爷们点点订阅不迷路 弹幕D：麻麻我的耳朵怀孕了TATTTTT 弹幕E：直播跳伞讲究 弹幕F：主播说卧槽的时候好性感 弹幕G：目测会火 平台管理看这里热闹，给他抱到新人推荐上，首页上轮播着“信陵：男神音花式秀死法，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死不了” 何涘无语，这可真是...太丢人了。 打起十二分精神，凭借多年的游戏经验，和本身不俗的领悟与天赋，终于在大逃杀生涯第五把单排里吃到第一只鸡。 万事开头难，落地成盒交了几次学费后，何涘渐渐上手了。 订阅开始肉眼可见地蹭蹭往上涨，直播间里更热闹了： 弹幕A：垃圾主播，就会开小号虐菜 弹幕B：之前玩过COD系列吗？ 弹幕C：主播是不是做过配音声音好熟悉 弹幕D：这压枪一看就是FPS老玩家，关注了 弹幕E：送多少礼物带粉啊？ 开直播的首周，关注已经到了六十万。首页推荐不再给他打新人tag，俨然已经被列为技术主播。 虽然偶尔有些喷子不分青红皂白一顿扣字输出，但更多的是真心喜欢信陵，每天晚上都来蹲点捧场的热情观众。 被这么多人注意，被这么多人关心其实是很幸福的事。 那么一长串订阅数字，每一个都是喜欢他这个人的吧？或者，喜欢他的游戏技术。总之不是因为外表。 每当何涘组织好语言，想在下播前告诉大家：对不起，今天结束之后这个直播间不会再亮起来了。 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弹幕闯进视野，让他一次又一次握紧鼠标，把道别的话再咽回肚子里。 有时候是一句晚安“信陵也早点睡！做个美梦忘了那些傻逼喷子！” 有时候是铁杆粉的叹息“每天五小时真的看不够，我要再去b站撸一遍录播听着睡觉。” 有时候是房管每天都会发的通知“大家快休息吧~明晚六点不见不散~” 暂时也没别的事情需要全职去做，哪怕还有一个人在看，就多播一天吧。 带着这样的心情拖到现下，探究直播现状的毕业论文早在去年五月前就写完了。如今又到了初春时节，粉丝订阅到了一千万，再过三个月就是开播一周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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