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姑娘……”一个婆子道，“这，我们去处理下吧？” 这样闹下去，太难看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姐苛待下人，不给自己母亲脸面呢。 “不必了。”映雪的确很想过去给杨氏两巴掌，但是她记得夫人的嘱咐，人已经出了园子——她不用管。 杨氏这个人呢，也不知道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你说她笨吧，她很会讨主母欢心，也有几分能力，还会发动全家捞府内的油水，还教导女儿去爬床做主子——谁说这不是一种朴素的逆袭方式呢？ 可是如今东窗事发，真聪明了解谢氏的话，就应该夹起尾巴好好做人了。 她在自己园子那边闹——大概是觉得小姐是女儿家，脸皮薄又心软，被她这样闹下去就会放过云碧，再被她的眼泪哄两声，去夫人那求求情，她就又可以滋润起来？ 刚才开口说话的婆子本来想说“这样闹下去传到夫人那边”，却陡然间意识到这杨氏不就是……夫人那边放过来的吗？ 没有夫人的允许，她应该没……机会撒泼打滚。 几个婆子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映雪，只见映雪冷冷瞄了瞄那边正在表演的杨氏，果然没有继续理会，冷笑一声——走了。 虽然不知道夫人的用意，几个人有些疑惑，不过也不敢多说话。 芙蓉园内。 蓉安这几天身体好了些，已经能起身看书，今日也是坐在自己的书房内练了会儿字；映雪进来的时候，她看了看，也没有什么反应。 “小姐……”映雪对上她的视线，有些惭愧，给她行了礼，才道：“……让您见笑了。” 蓉安见她这个表情——倒是真的笑了。 自家聪慧的大丫鬟，聪明自然是聪明的，但市井之人的底层手段，还是防不胜防嘛；不过这次之后，类似杨氏的人，是休想从映雪这里讨得半点便宜了。 “小姐，您身体刚刚好点，不要太劳神。”映雪见她已经写了不少字，走过去作势要收起来，“不能再写了。伤眼睛，伤精神……” 蓉安点点头——她是个很听话的乖主子，映雪说得对，她是有点点累了，休息一下更好。 “纸收好。”蓉安懒洋洋地躺在榻上，心里还惦记着刚刚写的那些字，那些字嘛……看起来没什么意思，其实却和她之前做的梦有些关系。 那个梦里自己好像经历了一生，因为那个梦感觉实在太真实太强烈，蓉安还是很认真地去看待这个梦的；甚至有自己的习惯，将梦境里一些重大的事情记录了下来。 这两天她也在验证这个所谓的梦。 比如她中毒的事情，就是梦里出现的，而现在也确实证明——她中毒了。 但是……有些事情和梦里不一样。 比如梦里给她看病的，并不是顾衡之啊；说起来奇怪，那个梦里面，顾衡之根本没有出现过…… 那个云碧，梦里她倒是有点印象……对方做了什么她记得也不太清楚了，只记得自己很不舒服，要罚她，然后对方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样子倒是和现在的杨氏很像。 不过既然记不住，那显然不是什么大事情？ 蓉安摸摸自己的脸蛋，很是心疼自己，感觉这场大病之后，她记忆力有点大不如从前的感觉呢。 晚点让川夏……不，应该是小厨房，多做点好吃的补补；自己的小厨房，再提拔一个人上来吧。 “映雪……” “小姐。”映雪给蓉安沏了龙井，淡淡的茶香袅袅飘在空气里，很是宜人。 “我做了一个梦。”蓉安笑着道，“那梦特长，还特别真实，就好像……嗯，真的发生过那样。” 映雪不知道蓉安为何说起梦来，不过她素来耐心很好，因此就耐心地听蓉安描述。 “我刚醒来那会记得最清楚，但是只来得及嗯……记一下最大的几件事情，后来好多事情就模糊了……”蓉安有些苦恼地揉揉太阳穴，“尤其是最近吃药，每次吃完药睡下去，醒来就感觉忘掉的事情太多了。” “那你就好好休息。”映雪觉得梦才没那么重要，自己小姐的身体最重要，说起来那位神医真是厉害。 事实上，蓉安最近睡得超好，日上三更才醒，夜里很早就能入睡。 她还问了顾衡之自己是不是太能睡了，结果顾衡之告诉她：“药方有安神的作用，你多休息，少劳神，恢复更快。” 顾神医说的太有道理了，蓉安无法反驳，只能听从，现在她的梦都快模糊起来了。 都是顾衡之的错。 这家伙不仅梦里没出现，现在出现了，还搞砸了她的梦。 不管怎么说，蓉安觉得发现自己中毒这一点，这梦的警示作用就很大了。 “我这两天想了想，你说吧事情会变，可是人……不会变对不对？” “人？”映雪琢磨着蓉安的意思。 “嗯。”蓉安道，“如果我这个梦是一种提醒或者警示，那么我分析，事情可以变，但是人的面目和内心不会……我想我可能在梦里看到了人的内心。” 就像她看到云碧第一眼不舒服，而她也的确是个不安分的丫鬟，在梦里也是；再比如，蓉安垂下眼眸——梦里，有个人很不喜欢她呢。 “我上次去李家，兰亭园的那位有没有不高兴” 映雪：刚刚不是在聊梦嘛，怎么小姐突然又问起兰亭园的事情了？ 廷恩小姐不是一直淡淡的，喜欢以兰花比喻自己嘛……所谓人淡如兰，为什么要因为小姐去李家的事情生气？ “她没什么资格和小姐生气。”映雪霸气挥挥手，“堂小姐而已，还是自己赖在这的。” 蓉安伸出手鼓了鼓掌：“这话是凌秋说的吧。” 映雪微微转了转眼珠，决定不回答小姐这句问话，事实上嘛，这句话的确是凌秋说的。 凌秋的个性，可是直接的很，不喜欢的人，怼起来没商量，从不忍辱负重。 “这次回来，你用我的名义给凌秋和春眠多点打赏……”蓉安道，“我很想她们呢。” “是。”映雪应道。 屋外杨氏的喧闹声逐渐消失了，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映雪看蓉安要从榻上起身，急忙给她拿了披风，过来给她披一披。 蓉安徐徐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子，只见天地间都是白茫茫一片，只有远处几个小黑影在缓缓移动。 “今年，大概会很热闹。”蓉安笑道，“我这么懒的人，突然间都有了点斗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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