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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抬手抓住周睿捂住自己嘴的手腕,轻轻掰了掰,没掰动,又抬起另一只手,两手握着他手腕大力掰着,却还是纹丝不动。    本来,奇峰镇的本地人大都有些胡人血统,女儿家也跟男人们生的一样高壮,即使下地做活也丝毫不输男人们;但苏月家往上数尽祖宗十八代都是纯正的汉人,而且她幼时一直吃得不好,所以身子骨比起同龄人来娇小许多。    而周睿虽然还是半大小子,但他大约是生来有天赋,从小力气就大于旁人,又惯爱山间河里的野,手脚比之苏月的何止是大了一圈?    所以,苏月那点力气在他看来根本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不过感觉到她的动作,他却顺势放了手:“你又想干啥子?”    好容易被放开,苏月大口吸了好几口气,才转过身瞪了他一眼,看似委屈抱怨其实却是故意逗他:“我想干啥子?我还想问你又想作甚呢!前儿个才推我下井,这会又想憋死我?你要是看不上我想娶别人,就自个跟爹说去,我也不稀得做你媳妇儿,何苦这般作贱我!”    这年纪的男娃子,正是半大不小、容易恼羞成怒的时候,所以听到苏月这么说,周睿顿时面红耳赤地结巴起来:“我……你……什么、什么媳妇儿!你别、别别别别胡说八道!”    苏月眨眨眼,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我说你不想娶我是胡说八道?难道你真想要我做你媳妇儿?”    苏月上辈子可是活了好几十年,做过深门大院里四品官老爷的爱妾,也做过街头赌鬼混混儿的妻子,三教九流的什么人没见过,周睿虽然惯来嘴贱但毕竟还是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屁孩,真要说起来又岂是她的对手?    而且,半大小子们对“媳妇”这话半懂不懂,一群人凑一块就常拿来打趣,和他一起玩的人就他有“媳妇”,偏偏苏月又爱跟着他,所以大家便老取笑他,说什么“小海你看你媳妇怕你出去找漂亮姑娘,一直跟着你哩”或者“小海你媳妇咋又来了,这也太离不开汉子了吧”之类的话,每每能把他气得非追个三里地也要下手揍一顿不可;前几天推苏月下井也是因为他们要去山里捉老蝉,结果她听了他爹的吩咐非得跟着他,又惹起弟兄们一阵哄笑,让他在几个侄子面前落了面子,于是这才没忍住动了手。    本来也只是吓唬她,谁想一时没控制好力道就真给推下去了。    后来,看苏月头上血糊了一脸他也有些愧疚,回家后又差点被他爹赏鞭子,所以这几天才没找苏月麻烦——但他不找她的不是,这丫头倒还反过来挑衅他了?    想到这,似乎是才意识到苏月刚刚的话是在挑战自己身为“少爷”的权威,而他的反应则着实有些怂,所以赶紧挺了挺胸膛,摆着少爷的谱,凶巴巴地推了下苏月的头,低哼道:“谁说要娶你了?我爹买你回来是让你给我做丫鬟的,才不是做媳妇!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苏月顺着他的推力歪向一边,靠着床头,委屈地低着头小声争辩:“我才没胡说!是爹、爹说我是……”    “不是!谁说都不是!”周睿有些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你这么丑不拉几的,我才不要你做我媳妇儿!”    啥?她丑不拉几的?!    苏月听到这话不禁愣了好一会,待反应过来又不禁被气笑了:她一直知道周睿不喜她,但想她苏月的容貌仪态,不说比拟天仙似的侯门小姐,单称个小家碧玉也绝对是绰绰有余的,这臭小子居然说她丑?    就算明知道这小兔崽子是口不择言、童言无忌,她一个“大人”不该计较这许多,心里也多少还是有些不爽利:无论什么年纪,本朝女子对于容貌都最是在乎,何况她这样向来以容颜自傲的人?别说是周小海这样已经快懂事的人,便是三岁小孩说她丑她也定然是不能不介意的。    而且,尽管她现在还没长开,也已经是知道戴花向美的年纪,平素衣装不说如何华贵,至少也是整洁素丽的,断不可能够得上个“丑”字哪!所以,周睿这摆明了就是故意挤兑她。    想着,苏月啐了一声,赌气道:“呸!说的好像你不丑、我好想嫁给你似的!”说完朝他怒瞪了一眼,直接转身躺下,顺手还掀了被子盖住了脑袋。    周睿呆了一下,继而气急骂道:“嘿!你这死丫头!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说着扬起拳头,扑过去对着那拱起的一团就想打,但是看了好一会却终究没有落下,只一边站起来整理衣袍,一边骂着:“死丫头你给我记着!等你伤好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里间。    周睿走后好一会,待感觉彻底没动静了,苏月才掀开被子露出头,面向着窗外的树影发呆,神色恍惚中带着些苦涩。    活了这么多年再回来看,苏月很容易便发现周睿这人虽然嘴上没好气,但比那些嘴上说的好听却背地里捅刀子的人好多了。    而且,真仔细想来,她当年在周家的时候,周睿虽然老是骂她、捉弄她,但除了这次推她下井外也没哪次真的伤了她。再加上,依稀间忆起坊间流传的故事,似乎有说马帮的二当家之所以通缉十年还没被捉住,除了他武艺高强的原因外,更多还是因为他重情重义,所以手底下的兄弟们即使拼死也愿意护着他。    能得手下忠心的人,即使对外人如何心狠手辣,但对自己人也定是不差的。所以……    苏月想着,眼中掠过几缕意味不明的神色。半晌,似终于作下决心般,狠狠咬了咬唇,抓着被子角的小手紧握成拳。    ***    清晨,苏月在一阵鸡鸣声中醒来。看了看天色,似乎才五更天,正是苏月以前为了补贴家用去给大户人家倒夜壶的时辰。    昨晚思绪纷乱,她快三更天才睡着,此刻醒来还很困,忍不住打了个打哈欠。但身为勤俭惯了的主妇,她一时还没有偷懒的习惯,下意识便起身下了床。    更衣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短胳膊短腿,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才十岁。    呆呆站了一会,才有些哭笑不得地叠好被。    因为时间隔的太久,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周家时具体每天都要做些什么活计了,但想来她现在伤还没好,应该不会给她派活儿——只是,在周家,纵使不用干活,也是没有懒觉睡的呢!    想到她“婆婆”周李氏的习惯,苏月忍不住笑了笑。    果然,没过多久,院子里便响起了一阵鸡鸭乱叫的声音,间或夹了一个妇人的大嗓门——这是她婆婆起床了。    周李氏有个习惯,就是每天早上一起床,不论早晚,便会将家里所有的家禽赶出笼;等将家禽从后院小门赶到屋后杏子林后,又会转回前院,然后扯开嗓门大叫,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一个不拉统统叫起床。    今日也一样,院门打开的声音响后不久,就听到屋外传来李氏的声音:“起来了起来了!公鸡都知道出去吃食了,你们一个个的倒是比猪还懒!老大——老大媳妇——花儿秀儿,起来了!小海——老二——老二媳妇——长生——长富——长林……”    奇峰镇不算周边村庄统共也不过三百户人家,算不上大镇子,所以即使周家在奇峰镇上算是大户,屋子也只是一个大院并两个小院的格局。    周家大门是嵌在半丈多的矮墙上的,入门即露天前院,天井中间一条青石板路,各种了株梧桐树,一边树下有套石桌凳,周老爷常在那喝酒,另一边则做了个秋千架,方便家里小孩玩耍。    院子两旁是两个厢房,东边住着苏月和周睿,西边并与上房相连的耳房则是周家老大一家住。上房住的是周老爷和李氏,左右有两个耳房,西边隔断给了老大,东边是客房,不过一般只用来放杂物,年时有空来才会收拾出来。东厢房旁边有个角门,不过长年不关,因为出去是个衬院,是后来孩子多了后建的,住着周家老二一家。    两耳房中间是挂了壁龛的上堂,作为客厅兼饭堂,转过壁龛即是后院,厨房与鸡栏、猪圈等都在此处,出院门则是一片杏子林,旁边一个大菜园子,靠后院边上建了一间大屋,放些工具杂物,地下则是地窖。    整个屋子的面积比起苏月前世见识的大户差了十万八千里,甚至加起来还不如当年她嫁给官老爷做妾时府上那位大娘子一个人住的院子大。而周家的人又不少,一家人住着显得有些拥挤,不过倒方便了李氏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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