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刘军昊打来电话，约她一起吃饭。 她有些不好意思，“应该我先请你的，上次帮了那么大的忙。” “哦，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一会我到你们单位楼下去接你？”他问。 “不用不用。只是有点不好意思，我刚才在餐厅吃过了……”虽然隔着电话看不见人，她的表情仍是那种含着极大歉意的样子，好象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意。 “哦，没事。那下次再一起吃吧。这样吧，我先去吃点饭，一会过去接你。你不用早下来，我到了给你电话你再下来就行。大约也得在6点左右吧。”他详细的为她考虑着，安排着一切事务。 他说话语气平缓，给人一种很安定的感觉。 挂了电话，林默在床上呆坐了一会。细水长流的平常人家的日子，何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她和他，可以像王蕊蕊和汪雷雷那样，过着安定的小日子，生火做饭，一日三餐，一年四季。 可她心里，仍是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失落感，说不清原因。 她觉得，好象一直没有找到可以更加说服自己的，理由。 已经进入11月中旬，北方开始供暖了。 开车走在街上，忽然觉得没地方可去了。 下去压压马路？太冷了。 老坐在车里？又太闷了！空气都会被结住的。 这个连三四线都算不上的小城，可供恋爱享受的地方太少了。大冷的天，真的不适合谈个恋爱啥的，连个温暖的地方都找不到啊？ 最后俩人决定去超市。 “那儿免费供暖，还热闹。”林默笑着说。那地人多，正好可以缓解尴尬。而且她也确实需要去趟超市买点东西了。 超市里人不是很多，可能是因为天有点冷的缘故。 刘军昊推了一辆购物车，和林默一起进了超市。 两人在货架子之间转来转去，林默每看到一种商品，都会不自觉的先趴在价格标签上看一眼，然后再拿起看一下生产日期。 “小林！”有人叫她。 林默茫然的回头四顾。 “小林！真的是你啊！”循着声音，林默看见了一脸惊喜的刘月。 和她身边推着购物车的，张奕。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刘月已经小跑着快速过来了。 她一把抓住林默的手，声音里满是喜悦，“真的是你啊，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头发怎么剪了？不过这样更好看，不要染那些乱七八糟的颜色，总归是没有好处的。” 她自顾自的说着，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林默有些不好意思，“刘老师啊，刚才没看见您。您也来逛超市啊？” “闲着没事，正好张奕有空。”她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儿子。 那个人站在不远处，身子前倾伏在购物车扶手上，眼睛看着别处。 “还扭捏上了！”刘月笑着嗔了一句。 她回过头，仍旧握着林默的手。“上次也没好好谢谢你，我让张奕请你过来吃顿饭，他老是说你没空。” 见刘老师提起这事，林默的脸红了一下，在刘军昊面前，她突然就有点语结，“啊啊……是忙。”又想起什么似的，忙问道，“您现在怎么样了，没再犯吧？这一阵乱七八糟的事，确实是忙，也没顾得上问问您的情况。” “挺好的，老年病，没什么大事。”她热情不减。 抬眼瞥见了旁边站了一个小伙子，一直在那儿笑站看着她俩，这才转过头，有点疑惑的问，“这是……” 林默有点紧张了，她语无伦次的介绍，“刘军昊。” “你对象啊？”刘老师问。 不知道为什么，林默现在对“对象”这个词特别的敏感，她只得“啊啊啊”了几声，解释着“我朋友。” “哦！”刘月的声音明显有了些失落，她忍不住再抬眼看了看那个小伙子。 刘军昊对她笑了笑，“你好，刘老师。” “哦，你好。”刘老师也笑着说，她又恢复了常态。“那不打扰你们了，你们逛吧。” 她松开林默的手，转身要走，又回过头来笑着说，“小林，有空过来玩啊！” “哦，好的好的。那您忙去吧，刘老师。”林默也笑着说。 不远处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回过头来，往这边看一眼。 两人推着车子走到了食品区。林默开始仔细的挑选。 “你先在这儿看一会，喜欢什么就放车里。我突然想起家里的牙膏肥皂该买了，我过去看一下。”刘军昊说。 “哦，好好，你先去那边挑吧，我看一下这边的，一会汇合，不耽误时间。”林默慌忙说。 刘军昊往远处的洗化区去了，林默开始细细的看每一样商品。 刚拿起一包辣味薯片，还没等细看，一只手从头顶上伸过来，“不要吃辣的，对皮肤不好。” 林默倏然一惊，那个声音是她熟悉的。 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已经知道是谁，索性不理他。 她又拿起另一包零食。 那一只手又飞快地从头顶上伸了过来，“不要吃垃圾食品，会积攒毒素在体内的。”那包东西又被拿走了。 林默有些恼了。她站直身子，推起购物车就走。 那人长手一伸，一把就拽住了车子的推把。 林默推了一下，没推动。她气恼的回过头看着他。 他好整以暇的笑着看她，“终于肯回头啦？” 她真不想跟他说话，回过头去又去推车子。 他的另一只胳膊也伸了过来，牢牢的把她圈在了中间。 林默吓了一大跳。她慌张的要命，她怕刘军昊突然回来，让他误会了可怎么办？ 她动了一下，他抓得紧紧的，她挣扎不得。 她的脸在灯光下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张奕从后面看着那细细的脖子，一片通红的颜色，他突然好想在那上面咬一口。 她突然开始求饶，“你放开手！”她低低的说，明显的带了些怒气。 “其实，那天晚上，我跟安亦宁就只是平常拉了一句码，没说别的。”他解释道。 “关我屁事！”林默突然就暴怒似的，声调高了几高。 周围有人从货架那边转过来，看了他俩一眼。 林默愈发的窘了！她真的害怕刘军昊突然的回来，关键是她跟身边的这个人真的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啊？她不能凭白无故的背这个黑锅啊！ 后边的人终于松开手了，林默逃也似的跳了出来。 那人只是松开了一只手，另一只手仍紧紧的抓住购物车。 他若无其事的装作看货架，然后从货架上不停的往下拿东西扔在购物车里。 林默看了一眼，全是些她平常不舍得买的，都是属于价格比较贵的那一种。 “你以为我是土豪啊？！”她瞪着眼睛说。 “没事，我给你买。”他笑着说。 “谁要你的东西！”林默很有骨气的说。 “张奕你去哪了？”刘老师的声音隔着几层货架传来。 林默慌慌的本能跳开了几步，像是要和这个人撇清关系。 “我先过去一下。”他说，“一会我来帮你结帐。” 林默一个人愣愣的站在那儿看着那个购物车。他的态度让她还有点不适应。 他这是怎么了？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是他哪根神经搭错了？还是我神经错乱了？ 她脑子混混乱乱的，找不出个头绪。 她最终没有去推那个购物车。她转到货架的另一边，重新推了一辆被人扔在那里的空车。 刘军昊回来了，他抱着一堆洗漱用品。看了一眼她的购的车，疑惑的问，“你什么都没挑？” “哦，没看见中意的。宿舍里还有一大堆呢，等吃完了再买吧。”她想起刚才那一幕，有些慌，不敢抬头看那双眼睛。 “你脸怎么那么红啊？不会是感冒了吧？”他关切的问，顺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购物车里。 “哦，是吗？”林默慌忙摸了一下脸，“可能是这里面太热了，我又穿得有点多。我们回去吧。” 她真的是怕再碰见那个人了！每次碰见他，都没有好事。 刘月一边往收银处走，一边不满的对儿子唠叨，“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没有对象呢！这才过了一个月，人家都谈上了对象了？让你去请她过来吃顿饭，你就是不当回事，懒散的要命！” “刘老师，您老人家就别操心这些了！”张奕跟在母亲后边，不停的告饶。 “你还为你还是个才过二十的小伙子啊，别仗着有几个钱就胡来啊。别给我往家领回些不三不四的人来，那些化着大妆的我可不要啊！”刘老师仍在唠叨。 “得得得，以后挑儿媳妇您去就行了，不用我出面了。”张奕紧跟着来了一句。 “你就这态度，怪不得人家看不上你！”刘老师回头看了儿子一眼。 谁看不上我了？这满世界的美女，任我挑好不好？张奕在心里哼了一声。 “你自己去结账吧，我自己走回去，散散心。遇到个合我意的，你又不当回事！”刘老师忿忿的走了，留张奕一个人推着购物车站在那儿。 林默站在楼下跟车里的刘军昊告别。 “你今天什么也没买，别不会在心里说我小气了吧？”刘军昊笑着说。 “哪能，这不谢谢你的热奶茶嘛！”她笑着摇了摇手中的大纸杯。 两人从超市来又到街上稍微转了转，看时间有点晚，便回来了。 “那好，有时间再请你。”刘军昊说。 “下次，该我请你，帮了那么大忙。”她笑着说，“那你先回去吧。路上开车慢点。” “好，再见。” “再见。”她说。 她一直站在街边，看着那辆车消失不见。才慢慢回转身往院里走。 “小林！”门卫大爷又在叫她了。 她停住。 “你的东西！”门卫大爷又喊了一声。 “啊？”林默吃了一惊，大晚上的，谁来给她送东西啊？ “还是上次那个小伙子。又送来了一包东西，刚走不久。”门卫大爷真的从屋里拎出了一大包东西。 林默接过，打开看了一下，是他在超市里挑的那些食品，好象比那些还要多，满满的一大袋。 她掏出手机，打给他。 电话响了两声，他就接起来了。 “喂，你好！哪位？” 狗屁个你好！装什么装啊？又不是不知道手机号！林默恨恨的想。 “我。”她说。 “谁？我开着车，听不大清。麻烦你大声一点。”他在那边大声说。 林默心里那个恨啊，她真想跑上去狠狠的给他两脚。 “对不起啊，可能打错了，不好意思。”她装作要挂掉电话。 “别介别介，开个玩笑。”那边听她要挂电话，先急了。 “小样，跟我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水平？姐是什么水平！”她心里得意了一下。 “你的袋子，有空你过来自己拿回去吧！我不要。”她直接开门见山。 “哦，土豪嫌弃了？没看上？”他在那边笑。 林默狠狠的把那个袋子扔在了地上。“最讨厌你们这些有钱人，仗着有钱就这么的没有素质！”她真的有些恼了。 “那东西就是给你买的，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听出她声音的恼怒，他也缓了下来，不再笑着和她开玩笑了。 她对着那个袋子又踢了一脚，“我不要，你拿回去！” “我现在在外地，你不要的话，就直接去到我家交给刘老师就行了。”他说。 撒谎也要摸着良心好吗？你每次来送东西，都是准备去外地吗？ 送给刘老师？林默一下子想了刘老师脸上的热情和眼中的热切，她有点打怵，而且我为了这么点零食主动送到她家去，刘老师又该想多了！ “更正一下啊，我是在去外地的路上。如果不方便去送给刘老师。那你去送给你那位刘姓朋友也行。”他又在那边说了一句。 “混账！”她对着电话骂了一句，那边早已早她一步收线了！ 她看了一眼那个大大的袋子，还是慢慢弯下腰抱了起来，往宿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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