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后，王蕊蕊开车送林默回去。 到路口的时候，林默坚持下了车，时间也不早了，小地雷还在家呢！况且她拐过这个路口马上就到了，夏天街上的人也特别多，没什么不放心的，她又不是个小孩子。 等王蕊蕊的车走远，她才一路小跑着过路口。 刚过路口，她就看见张奕倚在树上。 她一下子停住不动了，她在心里有两个小人又开始激烈的打架了。 走过去，不要理他。 不要走掉，留在他身边。 张奕往她眼前走了一步，林默忽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还好，幸亏我提前弄好了电话，不然你一跑，我又要找不到人了。”张奕看她这样，又笑了。 “你怎么在这？”林默记得她跟王蕊蕊走的时候，他还是没有走的。并且他还是要把喝的有点过的苏俊凯送回家的。 “飞过来啊，为了能见到你。”他开玩笑似的说。 林默讨厌这样的语气，听不出真假。你到底是真心，还是想玩一场？ 我需要做好准备，我不可能毫无防备的，跟着你一起往深渊里跳。就怕你已做好脱身的准备，而我却不顾一切的一个人去冲锋陷阵。 有人说，这样的计算，还能尝到爱情的滋味吗？ 我说，那是因为你没有被伤过，所以才那么天真的相信。 年少时我们相信爱情，认为遇见爱就该不顾一切的投入就该恣意的享受，别管结果。 二十九、三十岁的我们，也许仍相信爱情，但我们好象变得现实理性，或者说是更势利。灰姑娘不会遇上王子，势均力敌的爱情才会长久。相对于过程，我们想要的，更多是一个结果。 “我们去哪儿坐会吧？”张奕更近前一步。 林默没有说话。 “我去开车。”他说，转身要走。 “ 我不去。”林默条件反射的蹦出一句话。 她现在特别害怕跟他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我得回去，我还有事呢。”她快步往回走。 他一下子又抓住了她的胳膊，林默有些急了，她使劲的扭了一下手腕，“你放手！” 他大力的握着，掉转头牵着她就走。 “你干什么？你放手！你为什么就老是要强人所难呢？你把我的胳膊要弄断了！你放开啊！”林默气得不行，她努力站住，怎奈他的力气太大，终是被他强拖着一步步的往前走，踉跄了好几个踉跄。 他边走边回头看她，终于还是放开了她的胳膊，改为牵着她的手，步子也放慢了一些，努力调整跟她一个步调。 “夏天晚上出来走走多好啊！你说是不是，林默默？”他偏过脸来问她。 林默赌着气，不说话。 他也不生气，只是笑。 我不怕你这样的生气，哪个恋爱中的女孩不爱闹脾气？我怕的是你不声不响，永远不理我的样子。 不知不觉走到了桥边。 林默一手抓住桥柱，不肯走了。 “那就在这坐会好了。”张奕一边说，一边在桥栏杆上坐了下来。 林默使劲挣了一下手，他仍是攥得紧紧的，挣脱不开。 “你不坐吗？”张奕问她。 林默偏头看了一眼那个栏杆，坐在上面也太危险了吧，下面就是河水。再说这个栏杆的高度也有点高，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他那样坐得轻松。 她把脸别过去，做出一幅懒得理你的样子。 “有什么气这么长时间了，也都该消化尽了吧？嗯？”他用指尖挠了挠她的手心。 “无所谓，山难移性难改，我从没奢望改变你什么。”林默故作冷漠的说。 “我戒烟了。”张奕说。 “好，挺厉害的。”林默说。 “你不感动吗？” “你的生活习惯在自我改变，我为什么要感动？”林默反问。 “我知道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心里肯定不是这样想的吧？”他把她向身边拉了拉。 林默努力的往外挣，尽最大力与他保持着距离。 “我在跟我自己作斗争呢，如果你都不给点力量，我怎么坚持的了啊？”张奕站了起来，向她身边靠拢。 林默吓得往旁边挪了一下。 “爱咋咋地，不关我的事。”林默拿眼瞪着他，生怕他会做出什么动作来。 她是真的有点怕他了。 可她的手，还在他的手里，她还是逃不开。 “我觉得你大可不必这样，为难自己。你想抽就抽，个人生活习惯不用上纲上线。用这种方式来表决心，扯不上边。”林默说。 那个人突然将她一拉，她还等反应过来的，就已经被紧紧的圈在了怀抱里。 “啊！”林默惊叫了一声，她使劲用两只手死死的撑在他的胸前，使两人的身体之间留出一点空隙。 她在做着最顽强的抵抗。 跟谁？跟自己？跟那个人？ “你真的这样想？”张奕高兴的说，“其实，我也戒得很辛苦啊。太难了，我都快坚持不了了。”他低下头来用额头抵着她的头。 他的呼吸吹打在林默的脸上，一丝一丝的让人心里发痒。 明明坚如磬石的决心，这一刻好象又要开始地动山摇。 也许这颗心，早在这一刻前就已经被慢慢的软化了。 从哪一时开始的？从那个保温桶的温度传到指尖的那一刻开始？从病房楼下的那个微笑开始？ “随便你，不要什么事都和我扯上关系。我负不起这责。”林默冷冷的说。 那个人突然的就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动作太快，林默来不及躲闪。 张奕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唇，便马上离开了。电流“咝”的一下过去，柔软的麻酥感倏地就消失了。 林默的脑子在一瞬间的短路后马上恢复了正常的血液流通。 她又羞又气，他还是那个有点坏有点痞的张奕啊，他怎么可能改掉他骨子里的东西？ 她用尽大力的推了一下那个胸膛，真是个令人气恼的家伙啊！ 张奕冷不防的被林默推了一下，站立不稳，向后退了一步，一下子靠在了桥栏杆上。 他也想慢慢来，慢慢哄，但一碰到她的身体就情难自禁。他并不是有意要侵犯她，他现在反而是极怕又惹恼了她。 这老姑娘的脾气他是见识了的。 身体碰到栏杆的一瞬间，他似乎仍是没有站稳，身体象是不受控制的向后一仰，猛得就跌入桥下的水里。 这一发展完全出乎林默的预料！她有点吓蒙了，好象自己也没有用这么大的力啊！大到可以将他推下去啊！怎么办啊？会不会出事啊？ 她慌忙的趴到桥栏杆上往下看，桥上的路灯光线并不好，她只看见张奕在水里一上一下的扑腾。 林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一边往桥下跑，一边大声的喊，“救人啊！” 这个小桥处在河中央，只是一座游人步行桥，晚上到这里来的人并不多。没人回应她的呼救。 林默有点吓傻了，她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喊，“你在哪儿啊，张奕？” 没人回答她。 等到她迅速的跑到桥下的水边，刚才还在扑腾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水面上一片平静。 林默站住，朝着水面大声的吆喝，“张奕，你出来，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别吓唬我，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你出来，这种玩笑不可能随便开的。” 没人应她。 过了一秒，两秒，一分，三分，时间仍在一分一分的走。 仍是没有人回应她，水面一片平静。 林默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那个人，是真的消失不见了吗？ 这次是，永远的消失不见了吗？ 是我害死了他吗？ 怎么办啊？我怎么向刘老师交待啊？ 林默一边哭一边哆哆索索的摸出手机，我是不是应该报警啊？我是该先打110还是120啊？ 我害死了那个人吗？刘老师怎么办啊？ 我是不是也要以死偿命啊？我爸爸妈妈怎么办啊？ 林默一边哭着一边向着水面又大声的喊，“张奕，张奕，张奕……” 仍是没人回应她。 周遭一片安静。 林默这次是真的害怕了，她哭得更大声了，“我不是故意要推你的……” 她的手抖得几乎都划不开手机屏了，我要报警啊，我要自首啊，我要找人来救你啊！ 张奕，你不会有事吧？ 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啊？ 你要是走了，刘老师怎么办啊？ 那，我是杀人凶手吗？ 她颤抖着手指开始拨键，刚按上“1”字，水面突然“哗啦”响了一声。 张奕突然就冒出了头，顶着一头的水珠。他使劲抹了一下脸，朝着她咧开嘴笑了起来。 还在抽抽嗒嗒、哆哆索索摁手机的林默一下子呆住了，她回头看着他，忘了说话，甚至都忘了哭。 那人还是笑着，笑着笑着，竟然笑出了声。 林默呆了几秒后，愣愣的看着他在水里放肆而得意的笑，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积攒了太多的委屈。 张奕有点笑不出来了，他只是和她开个玩笑，没想到她会有这样大的反应，这一点是他没有预料到的。看样子，真是吓着她了！ 他赶紧上岸，过去抱住那个哭得浑身乱颤的身体。 她不肯就范，心里仍是一股子怨气，努力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 张奕任她赌气的挣扎，只是越抱越紧。那个小小的人儿也慢慢的不再抗争，伏在他的胸前哭得更厉害了。 “没事了，没事了，我怎么会有事呢。我当了那么多年兵，这点小水里憋点气算什么呀？”他轻声哄道。 林默仍是止不住的哭。 “好了，没事了，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没事了。”他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 “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我以为你真的死了。”林默一听就来气，她一边哭一边大声的诘问。 张奕帮她顺着头发，轻轻安抚。他突然笑着问，“你刚才有没有想到要去殉情啊？” “我推你下去的，我只想刘老师要怎么办啊？我怎么向刘老师交待啊？” “不要紧啊，把你赔给她啊！”张奕笑着说。 “怎么赔啊，我是个女的啊？再说，杀人也是要偿命的啊！”可能哭得太久太狠了，林默的脑子有点简单了。 “我们刘老师要的就是个女的啊。”他的嘴角仍挂着笑。 “要个女的干什么？又顶不了儿子。”林默真的有点吓傻的后遗症了，她抬起满脸的泪水看着他，一脸的不解。 张奕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推开她，站起来看着水面。“我的表，我的表刚才好象掉水里了。” 林默也顾不得哭了，她一下子也站起来，“表？什么表？” “我的好几万的表呢，刚才好象掉水里了。”他往水面上来回的看着，想要找刚才的落水点。 林默也跟着焦急起来，“怎么办啊，这么黑的天，怎么找啊？” “找不到就找你赔啊！”他也不回头，只不停地在水面上看。 “我没有钱啊，我赔不了。”林默紧张起来。 “我说要你把赔给我啊！”他又说。 “把我赔上有什么用啊，又换不来手表。”两次惊吓后的林默，智商好象越来越不在线。 “哦，忘了，今天早上就把表给落家里了。忘了忘了！”他像真的才想起来的似的，拍拍脑壳。 林默瞪大眼睛看着张奕，她眨巴了几下眼睛，这才觉得智商开始慢慢回归。 “的你――耍我？”她问。 他一下子跳过来，“不是不是，这倒是真的忘了落家里了。真没有开玩笑。我对天发誓。” 林默不说话，他说得确实真诚，她有点相信他了。 但他又突然的止不住的笑了起来，“不过，刚才的落水你倒不用自责了，你那点力气还不至于推我下去啊！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啊！真没想到会吓到你！这一试探还真的管用啊！你看，不这样你怎么能暴露啊？”他嘻嘻笑着，一脸的得意。 林默心里的火，一点一点的被点着了，慢慢形成熊熊烈火之势。 我－那－么－担－心－你，原－来－都－是－你－的－恶－作－剧！ 那个人仍在得意的笑，那笑一圈一圈的加深了林默的气恼。她抬起脚，狠狠的朝那个人踢去，“那你就真的跳下去吧！” “哎，你……”张奕本能的一躲，却是站立不稳，一下子掉进了水里。 他从水里冒出头来，林默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喂，林默默，你真的要谋害亲夫啊？”他大声的朝她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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