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从省里回来已经几天了,赵君一直嚷嚷着要张奕请客。这么大的事,竟一点风也不透给我们,得好好的罚一顿。 林默给王蕊蕊打了个电话,在任何时候她都希望蕊蕊是在的,同她一道分享一切幸福。 林默没有邀请安亦宁,经过了这么多,她与她其实从来都是隔膜的。也许心底仍是在意她与张奕的那种不清不楚的过去,哪个恋爱中的女孩没有一点小心眼呢? 她本也不是个行事张扬的人,就小范围的聚聚吧,没必要大张旗鼓。 张奕要来接她,林默没有让他过来,你直接去酒店吧,我等蕊蕊过来一块过去。 五个人,聚了一个小型的餐。 最要好的几个人都聚齐了,大家都拿张奕和林默来开玩笑。 “怎么搞得呢?你们俩个?以前咋没看出个蛛丝马迹呢?搞地下活动啊?藏得也忒深了!”苏俊凯一脸坏笑的问林默。“林默默,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啊?还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他拖了个长腔。 “什么样的人啊?会不会用词啊?语文老师没把你教育好,回头叫你媳妇好好教教你。只准你结婚生娃秀恩爱,就不许人谈个恋爱了?”林默故作生气的瞪了他一眼。 “瞧瞧,攀上金主,这说话都不一样了,有底气了吭。”苏俊凯笑。 “默默,讲讲过程,咋对上眼的啊?”赵君一脸八卦的热情。“砰!哪个瞬间就这样被爱情打中了呀!”她笑着用手指在林默的心脏上作势打了一枪,表情夸张,“谁追的谁啊?” “我追她啊!”张奕笑着把手搭在林默的肩上。“你这姐们,难追着呢。一身的刺猬毛病呢!” 林默的脸有点红,张奕的话还是让她很受用。“你才刺猬呢!”她反手捣了他一拳。 “哇!看不下去了!这简直是□□裸的秀啊!当我们空气人啊!林默默,不会是你倒追我们张大帅哥的吧?”苏俊凯笑着跑到他俩中间,拿腔拿势的细着嗓子,附在林默的耳边说,“亲爱的,你才是刺猬呢!” “孩子他爹,你能不能正经点!早晚把你儿子带偏。”林默脸早就红了,起身使劲推了他一把,“也就你觉得你哥们值钱,你要觉得好直接送你好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么大个宝让你捡着了,还不天天偷着乐啊。”赵君一句话接上,这两口子真是夫唱妇随啊! “我才不要呢!我已经有了我的小君君了。”苏俊凯依旧细着嗓子扭捏作态。 “滚出去,苏俊凯!我要吐了!”林默开始使劲往外推搡。 “张奕,管管你媳妇。现在压不住,将来你就别想翻身了啊!现在看你表现啊!”苏俊凯大声叫张奕。 张奕赶紧笑着站起来,一把将林默揽过来按在椅子上,小声在她耳边说,“别忘了他结婚的时候你咋整得他了,小心他报复啊!” 林默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却是真的没有再站起来去闹。 一屋子的人各自大笑着。 王蕊蕊一直安静的坐着喝茶,笑着看他们几个闹来闹去的不消停。 她也说不上什么,她老是觉得林默和张奕之间,有些说不出的不踏实。也许此刻我的林默确实在真实的爱着和被爱着,但不知为什么,她老是有那种不好的念头,好象这种爱情美得过了头却是无法往真实的生活里扎上根。 赵君的电话响起,她看了一眼,“安亦宁啊!”她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却在林默和张奕的脸上快速的睃了一圈。 张奕和安亦宁的事,别人不知,通过苏俊凯她是知道一些的。但好象两人一直是也不是的样子,看起来像没有交集但好象又真的有那么回事似的,模模糊糊的状态让人也摸不清头绪。苏俊凯说,这张奕和林默还真有点像,两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人,很长远的一个人啊。赵君想,张奕的心里住着的那个人,是安亦宁了。 可现在,眼前的这两个人,分明是最幸福的两个人啊! 大家好象都踏上了自己想要的路,好象是这个样子啊! 那些磕绊而懵懂的青春,都将一去不返了! 我们几个,都要尘埃落定。赵君心里有点小小的感慨。 她是真心的为林默高兴。 电话还在响着,赵君接了起来。 “亦宁。……嗯,我不在家,我现在在外面。……和林默。也没什么事,就见面聚聚。怕你不方便,也没喊你。……你过来吧?……没外人,就我们几个。张奕也在,还有蕊蕊。……你不过来了?你没事吧,我听你声音怎么不大好啊?……真没事啊?有事你就说啊!咱姐妹又不是外人。……哦,好,那就有时间吧,我基本上天天在家,你想过去就随时过去。……好,再见。” 挂了电话,赵君一边放电话一边说,“我听她声音不大好的样子,问她又说没事。今天想过去我那儿坐坐,告诉她咱在这儿,让她过来,她又说不来了。得空去看看她,她也是个轻易不会说有事的人。” 林默装作不经意的偏头,看了一眼张奕。 他正好也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双方心里忽然都有种彼此明了的感觉。谁都不需要说什么,又好象什么也说不清。 从哪根丝到哪根丝的纠缠着,理不清第一根应该从哪提出来。都是些被摁下的过去。那就摁着不放吧。 现在,最最明了的,应该是眼前的,我们。 只有,我们。 送林默回去然后一个人开车回家。 把车停到车库,张奕并没有立即下车。他打开车窗,点了一支烟,静静的呆着。 安亦宁,怎么了? 明知道这个问题已经不该由他来考虑了,却在心底压不住的冒出来。 她好象永远这样头脑清醒,永远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高傲而隐忍,她心里的事永远不会主动向外人坦露。 她们四个要好的姐妹,她好象也没有她们一样那样的亲密无间过。 赵君说,亦宁要去她那儿坐坐。 除了自己,张奕觉得安亦宁好象没有对谁这样过,会无事的主动要一块坐坐。 安亦宁,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和梁博? 还是别的什么? 张奕打开手机。没有未接电话,没有未读信息,没有微信留言。她的朋友圈里,也是一片安静。 什么都没有。 是我已经站在了她的世界以外,还是她已经把我放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猛吸了一口烟,在黑暗中只有烟头的火光,一明一暗。 走到现在,这样的状态应该是最正常的生活状态了。你找到了你想要的生活,我也要走我正常的路,过我自己的人生。 从此你有人照拂,我也找到可以温暖我的那个人。 夜真是静啊! 一切事物都隐匿不语,我们也淹没在这寂静里, 电话突然响起,张奕猛的被吓了一大跳。 他慌乱的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摸过手机。 是林默。 “到了吗?”手机里那个声音轻轻的笑着问。 “到了,还没上去呢。在下边坐了一会。你呢?在做什么?”张奕柔声问。 “洗漱完毕,准备睡觉了呢。你干嘛不上楼啊?在下边坐着干什么呀?”林默心里忽然有种小小的不好感觉。 “想你啊!”张奕笑,“想想哪天带着丑媳妇来见婆婆啊。” “去你的,你才丑媳妇呢!有本事你找天仙去!女人三十还正一朵花呢!”林默故作生气的撒娇。 “我知道你是朵花呢。那哪天得空,来让刘老师见见这朵花呢?” “等我准备好的再说吧,你不知道我一见您家刘老师就紧张,现在更紧张了!” “紧张什么呀,刘老师喜欢着你呢。再说,不还有我这样的阳光罩着你的嘛。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你不会不想来吧?” “容我再想想啊,因为……”林默笑,“你还没过考察期呢!我还得再观察观察,万一不合格,退货还来得及啊!” “林老师,您那儿的观察期限是多长啊?总得给我个盼头吧?”张奕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看你表现啦!当然,最最最重要的是看我的心情,也许一年半载也许一天半天,都说不定。所以啊,好好表现吧,张先生。” 林默最后的“张先生”用港式普通话说出,张奕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他也学她的声音,用滑稽的港式普通话答道,“好的张太太,那希望您天天都有好心情哟,这样我是不是就可以早日和您喜结连理呢?” “为表示对女性独立的尊重,请以我的姓氏称呼我。自我介绍一下,敞人林默……”林默一本正经的说。 ………… 俩人就这样在电话里甜蜜的胡拉乱扯,林默打了个哈欠,有些睡意的要挂电话。 “晚安,宝贝。”张奕轻声说。 “你也快上去睡吧。”林默的心里像抹了蜜。 安亦宁双手抱在胸前,一动不动的站在病房的玻璃窗下,看着楼下大街上连成片的灯光闪烁。 母亲的检查结果下午出来了,乳腺肿瘤,良性。 从母亲说身体不舒服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已经被狠狠的抽打出了血。作为女儿,得有多疏忽才会一直没有察觉母亲的病痛。而母亲如果不是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想必也不会告诉她自己的疼痛。 内心的愧疚感,不停的噬咬她的心。 她是母亲的命,而母亲何尝不是她的命。我们相依为命,我们是彼此命里的另一面,如果失去了一个,那余下的另一个,要怎么活下去?即使身边的人再多,我们也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了。因为我们,没有家了,没有可回的家了。 生离死别的痛,不是你曾经经历过,就可以减少一丝一毫。如若不幸遇上的每一次,都是最锥心的痛,要撕心裂肺,也止不住。 梁博请了护工,帮她照顾母亲。 拿到检查结果的那一刻,梁博陪安亦宁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了许久。 “良性。”安亦宁一遍遍的重复这句话,眼里含泪。 梁博握了一下她的手,她的手湿乎乎的冰冷。“我们从北京请专家过来做手术吧。” 安亦宁不说话,只是流泪。 梁博揽过她的肩,轻轻抱了一下她。 傍晚的时候,安亦宁让梁博回家休息,她留下来陪着母亲。 母亲有些累,眯睡着了。 她叮嘱护工大姐好好看着,然后开车到了街上。 没有目的,就是想转转。不停的转转,在最拥挤的人群里。 多努力啊,多挣扎啊,多疲倦啊,多虚无啊…… 她心里有些想哭,她想打个电话给一个人。她知道自己想打给谁。翻出那个号码看了无数遍,直到屏幕黑了又按亮,再黑下去又按亮。 她打电话给赵君,随便找个人坐一下吧。电话通的那一刻,却又后悔了。她不愿意有人看见她现在的疲态。这不是她想要活成的安亦宁。 她们几个在聚着。一定是满桌欢颜吧。 挂了电话,安亦宁呆呆在车里坐着。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不愿想。 这桔黄色灯光下的街道,有牵手而过的小情侣,有带着孩子散步的一家三口,有正往广场锻炼的老太太。 生活多平常,这就是日子啊。 回去吧。她听见自己的心跟自己说,到最需要你的人和你最需要的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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