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好象恢复了平常。 林默没有主动联系张奕,倒不是因为置气。而是因为她本身本就不是个爱撒娇爱使小性子的人,她不会巴结人主动讨好人的脾性,放在爱情里也成了她的一个弱项————永远是那个被动者。如果是那种会主动争取的人,也许十年前的结果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现在,每个人都过得平静无波,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波澜都在自己的心底,没人知晓你之外的那个人,心里在想什么。 周末回家的时候,路上遇见从身边呼啸而过的急救车,林默忽然记起应过刘军昊的事还没兑现。 总得感谢一下人家,帮了那么大的忙。 又想起青青,到时候可以带上青青一块去,既免了尴尬,又兑现了对青青的承诺。 正出神的功夫,忽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林默停下她的小摩托,脚踩在踏板上回头四下里寻找。 手里提着一小捆芹菜的刘老师,正笑容和煦的一边向她招手,一边向她快步走过来。 林默此刻多想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一骑绝尘而去。 这么天都没有遇见他,偏遇见了他妈。而且是对事情什么也不知道的妈。 林默觉得有点尴尬。她突然有种自尊受伤感,面对张奕妈妈的感觉,让她有一种不被承认的屈辱感。 “默默,你去哪?”一如既往的热情挡不住。 林默定了定神,笑着回答:“刘老师,我正要回家呢!您这是去买菜了?” 抛开那个人如何不管,林林总总的许多事与他妈是无关的。这就只是一个极好的长辈,一个对她极好的长辈。 “怎么也不见胖?老是那么瘦,多吃点饭。别跟那些小孩似的,多吃一口就怕胖,不健康。”刘老师亲昵的拍了拍林默的手。 “没有没有,我吃得挺多的呢,天生不长肉的骨架。”林默也笑。 “这一阵总也不见你,上次让张奕请你到家坐,那熊孩子也不见动弹,整天胡忙,把这事也给耽搁下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过去耍耍。张奕也不大着家,我一个人也是闲得慌。” “哦,好。我有空就过去。”林默笑着答应。 “这几天他去外地了,等他回来,我让他去接你。”刘教师热情的邀请。 哦,出外差了。这是许多天来,林默第一次听到有关那个人的消息。 没有主动联系他,多多少少是带了点刻意的。天知道那个人,为什么没有联系她。仅仅因为挂掉的一个电话?这少爷气性也太大了吧? “不用不用,这一阵我单位事也忙,等忙过这一阵,该是我来看您的。”林默赶紧说。 “我有的是空,你哪天过来都行。”刘老师还要再说,林默抢过话头说道,“刘老师,天也不早了,我还得赶回家去,您也回家忙吧。” “行行行,那你快走吧,不耽搁你了,路上骑慢点,别急。”刘老师后退一步。 “那我先走了刘老师,再见。”林默礼貌性的微笑,发动小摩托窜了出去。 一路上林默都心不在焉。 她想到了一个词,执念。 这么些年,自己竟是靠着这一个词,坚持过来的吗? 可现在,那个一直虚无缥缈的梦真的触手可及了,却又令她产生怀疑了。这真的是那个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梦吗? 为什么它并不是像我要的那样的美好? 它不单纯,它太拥挤。 它已经不是两个人的世界,它是些乱丝织成的网。 这都不是我想经历的结果。 可能一切只是暂时,只要努力冲破现在的一切,最后可能它是会圆满的,它会是独属于我的。 但可能只是可能。 你心里拔不掉的东西,为什么就要相信他同样十年拔不掉的东西会在遇上你之后,会全部遗忘,舍弃?! 有着同样执念的两个人,像刺猬。 摩托飞驰,思绪也飞驰。风从耳边呼呼的往后冲,整个世界好似只剩下了自己。在风驰电掣中,忘了自己,忘了所有。 林默特别喜欢这种感觉,心情不好的时候,骑上小摩托在路上呼啸着飞上这样一程,所有所有的烦恼都会一古脑的被抛到脑后边去,感觉达到了忘我状态。 林默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她和张奕两个人,虽然都足够坚定,都似乎同样执著着一个执念,但还是有一个最大的不同的,相较于张奕,她自认为自己还不是那样一个执迷不悟到骨子里的一个人,她想自己应该是时刻清醒着的,像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在心理上做好了在彻底认清形势下随时抽身而退的准备。 她在心里反复的自我拷问,你有没有自信在他心里稳稳的站一辈子?你有没有自信可以如常的应对他心里也许会永远的住着另一个人? 这样的问题,使林默越来越迷茫,那个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从心底一点一点的浮上来。 到家的时候,停车的一瞬,决定也在心里落下了根。 快刀斩乱麻。 这是她与张奕的不同。 他不够果敢,不够干脆。他犹疑,拖泥带水,他战胜不了自己,也解脱不了自己。这一个人,放不开,丢不掉,就这样在枷锁里来回的转圈。 原来你也不是那样万般的好。 林默听见自己心里,重重的叹息。 到家的时候,爸爸做工还没有回来,妈妈也去附近的厂子里打零工了。林默开始家里家外的收拾。把父母换下来未来得及洗的衣服洗了,把床上的被褥拿出来晾晒,又开始忙活做饭。 剁馅,和面,她想包一顿饺子。这是父母最爱的。 又炒了几个菜。端上桌的时候,爸爸妈妈正好也回来了。 乍看到林默在家,俩人都显然高兴得不得了。 父亲的脸因带着尘土,显得格外的黑瘦,掩藏在褶皱里的笑容,却更让人林默有些想掉泪的冲动。 父亲看见桌上的菜,心情极好,一边洗手一边大声喊着林默去拿酒。 “今晚上一定是要喝上几杯的。”父亲一脸的笑容里,溢着满足。 在家的这一夜林默一直没有睡好。反反复复的考虑一些事情,日渐老去的父母,远在部队的弟弟,自己的三十岁,一直自我感觉尚未长大的,所以一直这样浑浑噩噩的,未能替父母顶起一片天。 不是我愁嫁,是你们不懂我。这样的解释,她却是真的无从说去。 她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很不孝的女儿,身为长女长姐,却不能成为父母的脊梁。他们心里一定很焦虑吧,为我这个女儿。 结婚。找一个踏实的人。 王蕊蕊的话,其实很有生活道理。只是你被包容的太久了,会以为按自己理想中的样子活着是多么该坚持的一件事,但总有一天,现实会给你棒头一喝-——爱情能当饭吃吗?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林默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张奕在回来的路上,收到了林默的短信。 还是做回最初的朋友。 几个字,如她的性格。简单,不多言。连个解释都没有。 倒是放得挺干脆。他看一眼手机,又飞快的扔副驾驶座上。 心情莫名的有些烦燥,本来这几天已经平静无波了。他忍住没有给安亦宁一个电话,他知道她身边已经有一个人可以给她足够的支撑了。他想,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呆在原地,什么都不要做。 原来放开手,并不需要多大的繁琐和困难。 林默那边,一直都是安静的。他以为她一直都是懂事不闹的性子,这样安静,定是什么都明白的。 他对她的好,她不够明白吗? 不管他做什么,有些东西,别人不理解她至少应该是理解的吧? 早上醒来,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林默躺在床上没有动。 爸爸妈妈已经出外忙去了。 她顺手摸过手机,上面没有任何的消息。 自从发出那个信息后,等待回音便成了煎熬。 她在心里反复的思量,他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每种可能都想了一遍,然后针对每一种可能的回复,想好了对答的说辞。 一夜过去,什么动静也没有。 好似这一拳出去,打在了棉花上。那边虚无声的,什么事也没有。两个人的事,仿佛受煎熬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心里清楚,自己并不是在用什么激将法。一夜思量,她心里已经做出决定。 喜欢不喜欢的,爱与不爱的,实在太累人了。 她现在只想过干净的日子,踏踏实实的活着。不想去够那些高高在上的东西了。 恹恹的扔了手机,她需要一件事,或者说是一个人,来坚定自己的决心。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刘军昊的电话。 “你好,我林默。” “哦,你好。今天歇着?”那边一个干净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休班。你今天上什么班?” “刚下夜班,准备回家。有事吗?” “想找个机会谢谢你,先提前问下你有没有空,别扰乱你的安排。”林默笑着说。 “我本来想说,那点小事就不用挂心上了。又怕你不实在,老是记挂着个事,偏我今天有空,看来就是天生就该着要你谢了。”那边呵呵的笑了起来。 “应该的,没有遇见你,那天还不知道要费多少事呢!那就定今天晚上吧?我现在在老家,一会回去再给你电话,到时候现联系。”林默真诚的说。 “行,等你电话。” “好,拜拜。” “拜拜。” 收了线,林默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小小的负罪感——有点像刻意为自己制造机会的感觉,像是把人家当成了自己的退路。 就算是又怎样,就当下来说,要往后退,刘军昊其实是个最好的选择。何况这次,确实是真的因为他帮了我而想要谢谢他。并无他意。 这样想着,心里又有些释然。 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她又拨通了青青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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