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二天上完下午的一节物理课，物理老师刚从前门出去，教室后面就响起了一阵哄闹声。就像是油条下油锅，滋滋炸起来。　　　　朱朱不甚在意，后面的那群男生总是在课间总做些无聊的游戏，一个个笑的跟个傻子似的。　　　　她低头奋笔疾书，抄着上一节课的历史笔记。　　　　一边抄一边嘟囔，反正是开着幻灯片让他们抄，为什么不直接打印出来，人手一份，这多方便啊。而且节约了上课抄笔记的时间，老师就可以给我们拓展课外知识啊。比如看个历史小电影什么的，比繁多枯燥的文字生动有趣多了。　　　　也许下次她该和老师提个建议。说不定老师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赞同她的看法，原来也可以这样教历史的啊。然后死命夸奖她，死命夸奖她，死命夸奖她……　　　　朱朱正憧憬在她美好的臆想当中，胳膊被人戳了一下。　　　　笔记本上的“甲午中日战争”中的“甲午”二字变成了“甲牛”。　　　　她斜眼看旁边的小会。　　　　“你这刁民想要篡改历史？”　　　　“啥？”小会一脸疑惑。　　　　“你知不知道甲午中日战争给我们中华民族带来了多大的灾难。我们面临着空前严重的民族危机，它大大加深了中国社会半殖民地化的程度，中国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虽然我们现在的新中国很好，但是作为中国新一代的青年我们应该铭记历史，勿忘国耻，开创未来，缅怀先烈，砥砺前行，珍爱和平……呃，你怎么不打断我？”　　　　朱朱停下来慷慨激昂的措辞，问旁边早已拿出一包枣子吃起来的小会。　　　　“我看你能想出几个类似的四字成语。”她回答，一脸看戏的模样。　　　　朱朱嘴里“嘁”的一声，低头继续抄笔记，她此刻确实憋不出来成语了。　　　　小会又戳她的胳膊。　　　　“喂，你别抄了，你养的牛回来了。”　　　　她闻言，回头看，果真是柳柳。　　　　那刚刚的哄闹声是因为他喽，原来真是根老油条下锅。　　　　朱朱严重怀疑他是专门等物理老师的课结束后才进的教室。　　　　柳柳被围在人群中，他的那帮小兄弟对他又抱又捶，嬉笑吵闹。　　　　朱朱皱眉，他不是为了不迟到差点闯红绿灯，还撞到女生的莽汉么，这阵势怎么搞的像个打败坏人，负伤归来的英雄一样。　　　　柳柳的眼神突然落到这边，朱朱眨眨眼，转过身。　　　　小会附在她耳旁。　　　　“柳柳过来了。”　　　　她握紧笔抄笔记，速度加快。　　　　“甲午中日战争之后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　　　　朱朱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有了劲。　　　　一阵风从旁边吹过，还带有药水的气味。　　　　在旁边小会兴奋的拉扯中，她抬起头。　　　　柳柳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前方，递给丽人一本书。　　　　她瞥见封面，好像是昨天在医院柳柳看的那本。　　　　这次隔得近，她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朱朱低下头，继续写着:马关条约的主要内容有……　　　　不自觉的竖起耳朵听。　　　　“谢谢你啊，书我看完了，挺好看的。还给你。”　　　　“你…你看完了？”丽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　　　　“嗯”　　　　“哦”　　　　这个哦听着简直意味深长啊。　　　　一双手在她头上一晃，朱朱只感觉额头一疼，柳柳已站在她桌子旁。　　　　“你干嘛啊”摸着被弹的额头，心里窝着莫名的火。　　　　“物理试卷拿过来，我抄答案。”　　　　“我带回去了”　　　　“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毛病是改不了了是吧。”　　　　说着柳柳已从桌子上堆的一堆卷子中准确的抽出来物理试卷。　　　　“啧啧啧…73就比我多十二分嘛。”　　　　“那也比你高”朱朱伸手去抢。　　　　柳柳一只手举高试卷，不等朱朱站起来就得意洋洋的朝后面走了。　　　　“我帮你抢回来？”小会说。　　　　“算了，让他去抄。”　　　　“哎，你刚刚看见没，柳柳找丽人去了。”　　　　“嗯”她又不瞎。　　　　“还书欸”　　　　“嗯”　　　　“哈哈，一借一还，一借一还……这不是男女之间超俗的套路吗。”　　　　手上的笔不停，“割让领土，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　　　　“喂你听没听我讲”　　　　“听着呢，一借一还，就像是许仙在西湖桥上给白娘子借伞一样。”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对个鬼，刚柳柳还借我卷子呢，长这么大他不知道借我多少东西了。”即使有些压根有去无回，没还过。　　　　“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　　　　“你和柳柳那是穿着一个裤衩长大的，关系就不一样了好吧。”　　　　“我们是什么关系？”　　　　……　　　　小会想了一下，正色说。　　　　“就是穿一个裤衩长大的关系。”　　　　朱朱一个白眼翻过去。　　　　“谁和他穿一个裤衩”　　　　“哎呀，虽然知道你不愿意，可是这就是事实嘛。”　　　　小会拿出一颗枣塞进嘴里，又给朱朱喂一颗。　　　　“你说你们这也算是青梅竹马吧。”　　　　“严大姐，请你翻翻词典去查一查\"青梅竹马\"这个词。”　　　　小会全名叫严佳会。　　　　小会吐出枣核，弯下腰摸地上的词典，拍拍灰，捧上来。　　　　几秒钟之后，她嘴里念念有词。　　　　“形容男女儿童之间两小无猜的情状。成语语出李白《长干行》之一：“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 ，两小无嫌”　　　　“你再查查两小无猜”　　　　小会捧住词典继续念道。　　　　“指的是男女小时候在一起玩耍，天真烂漫，没有猜疑，也形容男女从小感情好，纯真的感情。”　　　　“还要不要查一查天真烂漫，纯真的意思？”　　　　小会幡然醒悟的摇摇头。　　　　柳柳和朱朱斗智斗勇这么多年，青梅竹马这词确实不适合形容他们两个。　　　　“你这枣子有核吗？”朱朱问。　　　　“有啊，我刚刚都吐出来了。”　　　　“好吧”　　　　“怎么了？”　　　　“我好像带核吞下去了。”　　　　“没事会排出来的。”　　　　噗，她现在就想吐出来了，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恶心。　　　　柳柳回到座位上，长腿一伸，将卷子随意一摆，抄起来。　　　　旁边的王天龙见了问。　　　　“我也有答案，怎么不直接拿我的抄，还去和朱朱那丫头去抢。”　　　　“就你那鬼画桃符的字，我就是有火眼金睛也认不出来。再说”柳柳眉眼一挑，“我乐意”。　　　　王天龙本想着朝他腿上给一脚，想起他刚出院，别给踢坏了。　　　　用肩撞柳柳的肩，学着“东方明珠”的上海话，十分不标准的说。　　　　“侬咋这么贱呢。”　　　　柳柳一记飞脚过去，踢的王天龙龇牙咧嘴，又不能怎么样。　　　　接下来的两节课，柳柳躲过了化学老师和政治老师的魔眼，借助着良好的地理优势，笔翰如流，当然其中也包括偷工减料，总之把抄十遍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闲下来，看朱朱的试卷。　　　　第七题:在图中，质量为20kg的物体在滑动摩擦因数为0.1……　　　　啧啧啧，这题都能错，滑动摩擦力的方向总是和相对运动相反，而不是其他方向。　　　　摇摇头，这么简单都错，不知道怎么想的。　　　　他拿出自己的试卷一看，马上塞进课桌，因为他自己也做错了。也许当时他正想着邀隔壁班的谁谁谁去哪儿打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