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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游处·暗柳啼鸦,单衣伫立,小帘朱户。    尹筠方念道:“发迹岂劳天上桂。”    盛璇听罢便赞:“可见筠姑娘素日看的书也自有傲骨作脊。”    “不过是读着了,想必各位姑娘也想到了,只是我先念出来。”    众人皆知她这是自谦之词,皆陪着笑了一回,那厢鼓声听了,只见微生繁举着手里的桂花轻笑:“轮着我了。”    微生繁生得雍容端方,最知书达理,聪慧通达。与微生岚一母同胞,乃是太原微生氏嫡长女。只她自幼养在太原老宅,因盛王太妃素日偏宠微生岚,故微生岚总在京城盛王府里住着,姊妹二人竟不十分亲密。    微生繁斜倚着身子,温声笑道:“桂子流从别洞来。[1]”    鼓声起起落落间,乔素月接了桂花,笑说:“幸而我已得了,我有一句‘青桂本来无欠负[2]’”    伺候终是轮着微生岚,她心里一早有了,偏拿了那花枝愣了神,倒叫宋笙妤笑着灌了一盅酒。因吃急了,她一面咳嗽一面指着宋笙妤笑骂:“你且等着罢,有你吃酒的时候。”    待咳嗽了一阵,才念了一句:“名惭桂苑一枝绿。[3]”    如此又玩了两三轮,有被罚着吃酒的,也有自己心里有句子,贪杯多吃了几盅的。    旁人倒也罢了,不过吹吹冷风吃口热茶醒一醒。唯有宋笙妤,因素日体弱的缘故,不多时便起身要去更衣。    盛璇跟着起身,笑道:“我引帝姬过去,帝姬随我来。”    于是引着她出了月洞门,绕过长廊,途径水榭,自假山里穿出,却见面前豁然开来,原是别有洞天。只见眼前这处院子粉墙黛瓦,外置小桥,溪流宛转而过,将这院子尽数抱在其中,正是自成一方天地。    盛璇扶着她走上小桥,轻声道:“这院名‘溪抱’,原是连珺往江南去了一回,因见那处粉墙黛瓦、小桥流水,格外文雅秀美的缘故,造这庄子时便命人留出这一处来,仿着那模样造的。”    宋笙妤颔首,亦觉新奇,不由道:“倒和咱们京里的屋子不同。”    二人过了小桥,盛璇道:“你们在外候着,我服侍帝姬就是。”    萍歆并描绫等皆应了声,自在院门外候着。    院中并无人影,盛璇扶着宋笙妤上了台阶,这才松手,撩起裙子在长廊上坐了,笑道:“像是崴了脚,我略坐一坐,帝姬自往里去罢。”    宋笙妤心内揣度,大抵是盛瑢在此。盛璇今日举止,原不过是为着叫自个儿见盛瑢一面。当下应了,略吸了口气,便提起裙摆往前几步,买过门槛,只见屋内俱静,也不见丫头小子们服侍。那厢里屋门口帘子半遮半掩,宋笙妤才低头进去,便听有清越男声道:“倒茶来。”    她原是处处要人服侍的人,便是旁人要吃茶,也不与她有什么相干。此刻听他唤人,偏又不见人,不知怎么,心底倒生出几寸柔软来。但见她莲步轻移,绕过多宝架,里头珠帘尽下,翠色盈盈,伸手撩|开便传来一阵珠玉碰撞声。里头桌上果然有茶具,篮中温着茶壶。取了茶盅,倒出一盅热茶来,往架子床前走了两步,不知想着什么,偏又停了。床帐尽掩,盛瑢隐约听着有人进来,偏不倒茶来,不由催她:“快拿来。”    宋笙妤方回:“就来。”说话间定了定心神,再不迟疑停顿,走到床前,将茶盅摆在一旁几上。伸手将床帐撩|开,以雕石榴花的鎏金帐钩勾起。    藕色床帐被撩|开,只这一瞬,便见盛瑢斜靠在大迎枕上头。虽略显憔悴,却气度难掩,仍英美如玉刀,俊朗似玉山,风华出众,只一眼便引人沉迷,见之难忘。    宋笙妤一眼扫过,只觉他眼中郁色沉沉。不过须臾之间,他眼中却泛出光彩,格外明亮,如琥珀透光,其色莹莹。    他轻声呢喃:“这梦竟这样真……”    “王爷这是病糊涂了。”宋笙妤秀面飞红,别开头不看他,只拿起那盅茶来,“这茶温热,正好入口……”    话未说尽,手腕便被他猛然握住。也不知他病重至此了,是哪里来的力道,竟牢牢将她桎梏住,便是杯中茶水也不免泼溅出来。    “王爷有话只管说,何必动手,叫下头人瞧见了再笑话。”她扭着手腕子想躲,却哪里躲得开。见状如此,她心中不免生悔。早知他这样孟浪,竟不来看他的好。说话间不免带了恼意:“盛瑢!你放肆!”    盛瑢这才如梦初醒,松了手道:“乍见帝姬,连珺心已骤乱,竟顾不得尊卑礼数……”    他已表字自称,又这样情深款款,实难令宋笙妤生出怒意,心口猛跳,面颊滚烫,只得将茶盅往前一送:“这茶你还吃不吃?”    “自然要吃……”他似已定下心神,伸手取过那茶盅,仰头吃了。那茶竟不解渴,吃入口中,反似咽下一团火焰,烫得人便连心尖也一并焦灼了。    “听闻你病了,故我来瞧瞧你。”宋笙妤后退几步,在一旁绣凳上坐了。脊背挺得极直,身子却扭向另一边,并不看盛瑢。盛瑢却仔仔细细盯着她看,虽只能瞧见一道稀美侧影,也恨不能将这道影子一并藏入心底。    宋笙妤知他在瞧自个儿,却只作不知,只求一径将这话说尽。“论理我不该说这些话,只是王爷也该珍重身子才是。”    “帝姬说的,我原都该应。”他唇角略略勾起,似笑非笑,是道勾人的弧度。“帝姬既然过来,也该知道连珺病因……帝姬仪容天下无双,既见帝姬,只怕我这病,终此一生再不能好了。”    她陡然转头看向他,却见他眸色脉脉,目光滢滢,不由令人面红耳赤,心跳不已。她禁不住轻|咬下唇,虽极快松口,下唇仍留下一道淡色痕迹。    盛瑢盯着那道痕迹看,只见那齿痕跟着她双|唇一并动了,“王爷不该说这样的话,我原也不该听,今日过来瞧王爷,已属僭越了。”    “世上多是不该的事,我心慕帝姬,原也不该,这是以下犯上。只是情之所至,如何能止。”说话间他竟翻身起来,踉跄着上前几步,在她身前蹲下。果然是以下犯上,竟将她一双素手紧紧握在手里。“帝姬贵重,原在高处。如今屈就往庄子上来瞧我,帝姬焉知自个儿待我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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