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素儿在给我梳头，“ 主子，宫里都在传，说主子可真的算是宠冠后宫了。算上以前潜邸的主子，您这宠都是头一份呀。” 我没有回答，想起以前在雍亲王府，他对所有妻妾几乎都是不冷不热的样子，一副高冷文青的做派，对我这宋氏算是很上心了，可也远远算不上恩宠有多高。 “ 主子，听小福子说，皇上让人取下了深柳读书堂里的美人图呢。” “ 哦？那又怎么样？” “ 我听说呀，那美人图是皇上为之前潜邸的庶福晋宋氏画的，那宋氏命薄，没等皇上登基就早早的去了。” “一幅画而已嘛～” “ 主子，皇上可是疼你，小太监们都在说，皇上怕主子看到那画不高兴，这才命人取下呢。” “你们过度解读了，这叫臆测。” 下午，我被叫到深柳读书堂伺候笔墨。雍正喜欢红袖添香，还是和当年一样。 “ 皇上，以前在潜邸的时候，可是也有福晋伺候您笔墨？” 他听到此言，放下毛笔，“ 有，初是齐妃，后来是庶福晋宋氏，再后来是年妃。” 我微微一笑，“那皇上那时候也是这么对她们的？” 他笑起来“ 怎么会呢？朕做贝勒亲王的时候，正是朝廷多事之秋，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对府内的每个福晋，都是不冷不热，要论最喜欢的，就属那宋氏了。她容貌秀丽，也不邀宠，在朕病重的时候，也悉心服侍朕。” “皇上你骗人～” 我故意调侃他，其实他说的基本属实。 “ 朕骗你做什么？朕是清心寡欲。府内的侍妾，哪有你这胆量，敢跟朕邀宠的？” 雍正的回答算是实在。一切就是我看到的样子。做宋氏的时候，我也算是本分的很。知道当年他绝不喜欢女子邀宠。可如今当了皇帝，年岁渐长，性情的变化很是明显。 况且在这宫中，也和当年在亲王府很不一样，亲王府里大家都无宠，无宠照样过。可如今的宫中，虽说妃嫔没有康熙朝多，可千娇百媚的女子着实不少。一旦无宠，在这深宫里日子怕是不好过。这当宋氏，倒是能当只闲云野鹤，当刘氏，真的只能努力做天鹅了。 一句话，革命形势不一样了。 “ 朕对潜邸家眷的所有宠爱，加起来也不及对你一个人的。” 我别过头，“皇上又拿臣妾开玩笑了。” “ 如今朝局稳定，吏治清明，朕有的是功夫能宠你。” 这话我相信，如今，兄弟一个个杀的杀，圈禁的圈禁，年羹尧，隆科多一大批拥立他登基的功臣也都被处死了，确实有闲情逸致来对待后宫的女子。 皇后已于去年崩逝，我在这后宫里唯一算的上老相识的就是齐妃李氏了。当年府内只有她有小阿哥和小格格，可是此时弘时已经获罪自尽，公主嫁人后也殁了。 我到了她的寝宫，身边伺候的宫女见是我，很是惊讶，忙去找在佛堂礼佛的李氏。 她出来时，我起身给她行礼，也许是常年礼佛，她的精神状态比我想象的好些。 “ 刘贵人，如今这后宫里，年轻一辈的妃子，能想起来我这里坐坐的，也恐怕只有你了。” “齐妃娘娘平时也去别的娘娘那坐坐吧？” 我喝了一口她亲手给我倒的茶。 “偶尔去熹贵妃和裕妃那坐坐。都是潜邸的老人了，皇后娘娘也不在了，就剩我们几个老家伙了。” “齐妃娘娘看着身体还是很爽利的。” “刘贵人怎么想起来我这坐坐了？” 我一愣，想起：这不是当年在亲王府的时候了，宫里妃子之间确实不怎么串门。 “倒也没什么事情，只是觉得和娘娘有眼缘。” 齐妃叹了口气“ 当年在潜邸的时候，和刘贵人长的一个模子似的宋氏，我们也投缘，没事就聚在一起说说话。” “ 我听说她没什么福气，进府没多久就溺死了。” 这不就是再说的我嘛。 齐妃摇了摇头“ 刘贵人，那宋氏她去的早，皇上这心里还算一直惦记着她。像我们几个潜邸的老人，除非逢年过节，我们哪里见得着皇上一面。和她也没什么区别。” 我安慰她“ 齐妃娘娘，这话可不是这么说，您陪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了，皇上自是惦记您的，端午节的赏赐，那还是您最多呢。熹妃娘娘都比不上您。” 齐妃摆摆手“ 皇上那是照着规矩做做样子罢了。” 看了一眼钟表，快要用晚膳了，“刘贵人可是在我这一起吃了再走？” 我笑着点点头，“那多谢娘娘了～” 我从齐妃那里用完晚膳，路过皇上的深柳读书堂，本没想着进去。可路上遇见几个伺候的小太监，其中一个一看见我就如临大敌似的，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 莫非这读书堂里有人？” 我看着那几个太监，“别怕，我还能次次都闹不成。” 小福子战战兢兢的回话“ 刘主子，安主子在里面呢。” “安贵人在读书堂里做什么？皇上怎么不宣她去侍寝呢？” 我疑惑不解。 小福子吞吞吐吐的。 “让你回话呢～” 我催促他。 “ 主子，奴才们想，皇上是怕主子您不高兴，不敢宣安贵人她们去侍寝，所以就在这读书堂里偶尔见那几位主子一次。” “ 我知道了，你们闪开吧，放心，我就听个墙根，不闹，你们也不必和皇上说我来过了。这不就大家都高兴了嘛。” 我悄悄的走进读书堂，帘子后面真的是很适合潜伏。 安贵人千娇百媚的声音果然响起来。 “ 皇上，臣妾来见您一次，还要偷偷摸摸的。臣妾都多久没有光明正大的见皇上了。” “是吗？很久吗？” “ 皇上，如今宫里都在传，皇上怕刘贵人不高兴，不敢正大光明的宣我们侍寝。” “ 胡说！朕不是让你们得空就多看看书，修身养性吗？” “皇上，臣妾们也不愿这么想，可皇上就是偏心，只宣刘贵人去寝宫侍奉，我们就偶尔偷偷摸摸的来一次这读书堂。” “ 好了，别说了！” 回到寝宫，就看到雍正坐在桌边，我着实吓了一跳。 他看了一眼我“ 朕的刘贵人最近可是忧心戚戚？为什么要来来朕的书房偷听？” 我自觉有些理亏，扭过头不看他。 他拉着我的手“ 朕想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抽回自己的手，我和他的差异，那可是不可调和的时代，阶级和观念的综合矛盾。 “朕不忍心看到你烦闷的模样，朕答应你，只做你一人的丈夫可好？” 我摇摇头，积怨已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皇上，你有了臣妾，还不是照样和安贵人她们偷偷摸摸的。说在潜邸最宠宋氏，私下也宠了府内不少的小丫头吧？有的宠了还不给名分。说是年轻的时候有心上人，还不是和当时的侧福晋李妃娘娘还有侍女打得火热。” 雍正被我怼的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皇上，我看您呀，还是和安贵人她们比较合的来。” 那日我去深柳读书堂送燕窝粥，雍正给我升了品级，按照规矩我应该有所表示。 自从上次一闹，他没有责罚我之后，我去哪里都已经到了无人敢拦的地步了。 但无人敢拦也不好，有时会遇到一些尴尬。 我一进堂里，就看到李贵人，安贵人，海贵人三个跪在地上。 雍正见我进来，看了我一眼，咳嗽了一声 “安氏，你可知错？” 安贵人哽咽的声音让人听了有些不忍 “臣妾知错，求皇上开恩。” “那就罚你们半年的银钱，禁足一个月。好了，你们三个下去吧。” 安贵人她们三个起身的时候看见了我，快步走了出去。 我有些好奇“ 皇上她们做错了什么？” 他摘下眼镜“朕听说她们三个平时都喜爱责罚宫女，便把她们叫来，斥责了一顿。” 我有些吃惊，明白了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我笑了，“皇上，你这是有七年之痒了。” “ 哦，什么是七年之痒？” “七年之痒就是说男女相处七年的时候，彼此厌倦了，感情出现危机。” 他拉我坐到身边“ 是吗？朕为什么责罚她们，你难道不明白吗？” 我不置可否，苏培盛突然进来，看我在，有些犹豫。 雍正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 皇上，八福晋已经病入膏肓，太医前去诊治，回来说就在这一两天了。” 他的表情有些暗淡 “恩，朕知道了。退下吧！” “皇上，你不去见她最后一面吗？” 我端了茶水给他。 “不去了，朕有你在身边，就够了，都是些陈年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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