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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街头一派灯火通明,街道两旁的商户叫卖声正热闹不停,往来闲逛的人或驻足停看路边花灯,酒铺的小二正端上一壶刚刚热好的玉液和一碟新出油锅正发出“呲呲”响声的香脆花生放在客桌上。    一位身着白衣锦袍发束烫金纹路巾绾、长相俊美眉清目秀的俏公子一手提起酒壶,一手在对面人跟前放下一盏小杯,看着那沉目不语的人倏然起身,忍不住打趣道“哟,听说自从黎安兄大婚之后,这一年半载真是很难再见到人晚不归家了,真是佳人在府思之如狂啊”    那人站定不语,只是冷冷的目光临着对面,这男人麦色肤色,犹如画中人一般,鼻梁很高,两眼深邃,瞳孔里倒映着白衣举起酒盏迎到自己跟前,周身不动,只是微微地摇头表示拒绝。  一身深色底版起蓝紫色绣文花案的衣裳衬得他身材笔挺,修长的手指很漂亮骨节分明自然放在两侧,腰间一块碧水透青的玉饰下垂着细细的淡紫线在夜风中纷纷卷起。    白衣又言,“黎安啊,看来连我都抵不住你那温软香玉咯,之前怎么都没看出来你这么重色忘义啊?尊夫人改日也容我一睹芳容可好?”    看着对面这人越发没个正型拿自己打趣,黎安眸子动了动,接过面前那小杯酒一仰头一饮而尽,随后终于发声道“你若是太闲,何不如随了太后的愿自己娶一个就知道了。”    “哈哈哈”,白衣笑的合不拢嘴,英俊的外表越发神采奕奕道,“你也会打趣我了,难得,难得。”  “恕我有家有室陪不了你在这闲情放荡,你也早些回去,莫在这街头惹事。”说完提步就走,也不管这人如何,修长的身影徒留在街边,身形利落一纵上马绝尘而去。  只见这边白衣一手握着蘸满的酒杯一边斜倚栏杆,看着那一人一马无情归去兀自好笑,“哈,你也有色急时候。”    左靖骁一路驾马半盏茶时间不到就到了左府门口,昏黑的夜色混着微弱的灯笼光线,眼尖的小厮一眼就认出自家侯爷身形,连忙上去牵马。  左靖骁身高腿长,三两步跨进府内,看见管家左甲就问道,“今日府中有客?”  左甲上前回话道,“是相府的阚小姐来了,老夫人要留她在府中几日。”    原本边走边听回话的人到此脚步一顿,又重新迈步向前,隔了几步又问道,“夫人呢?”  “夫人刚刚被老夫人叫到前堂,这会儿应该回青竹苑了。”左靖骁听此点点头,脚下的路方向一直延伸到青竹苑去。    左甲看着他是要去青竹苑的架势有些愣怔,等缓过神来,忍不住上前有些为难道,“侯爷,老夫人交待您一回来得先去她那儿一趟。”    “知道了,下去吧。”左靖骁停住脚步,看着前方竹子掩住的圆门,屋内的光亮透过树叶缝隙传过来,只是安安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也不见苑中人走动,微风轻轻荡起,拂在脸上的感觉尤其凉爽却是一派安宁。    今日回府可比平日晚归了一些,往常太阳刚刚倚着西山他就已经回到府中,呆在青竹苑一旁的书斋内。可现在都是傍晚了,天边残霞几缕黑色的幕布即将缓缓盖过天际,连月亮都出来了,高悬在天边,泛着冷冷清清的荧光。    看着天空的景色,左靖骁不禁自觉好笑,不想自己竟是莫名地走到此地。站在回廊之后,瞧着那方一束灯火时明时暗,双目灿若星辰,心下不知在想什么。  他一人久久站立在风中,四下无人知晓。  终是转身提步,原路折返,左靖骁的背影消失在回廊转角处。    花伶在苑中端起木盆,一转头面朝外走出苑去就看前面高大黑色的身影正立在路边,可是没看清一拐就不见了,心下惊了一促反应过来那人是谁之后,连忙放下手中的木盆,欣喜的跑进苑内快步走到江芸珠身边,高兴道,“小姐,刚刚我看见侯爷站在门口,他是想来看你呢。”    江芸珠正手握一本话本半躺在屋内闲椅上,听见花伶的话停住了,放下举着话本的手,双目有一瞬的放空又移向花伶,看着她一脸欢欣鼓舞的激动样儿是真的无疑了。可是这反倒令她又陷入愣怔中,他这么晚过来又走了是做什么。    他们新婚至今一年半载,并非日日同床共枕,也非朝夕相处,用一个词来描述至今为止的状况江芸珠也只想得到相敬如冰了。  每日除晚膳她和他两人能碰面之外,平时是看不见对方的,他鲜少踏足青竹苑,每月一两次到来都不过是为了对外做做样子夫妻同眠,实则即使他们同榻而眠也是各自休息互不干扰的。    进左府一年半,她未生下任何儿女,阚老夫人本就对她的家境有些不满,而这么久老夫人盼望的孙儿都没有消息更是对她冷眼相待了。就生怕自己有问题耽误了左家的子嗣,将娘家的侄女都接到府中以待时机。  殊不知这根本就是她儿子事,与她有何干系。左靖骁这冷若冰霜的人,她一看到他心情就莫名的冷淡了一大截,莫说什么夫妻敦伦,就是同床而眠她也没那心思主动。    他和她的婚姻仿佛是僵死的冰层,外表光泽靓丽引人注目,实则幻梦一场冰蒸干去也就一无所存。    江芸珠闭上了眼,提起放下书的手揉了揉额侧,许是终日沉于这府里反倒令她的身体开始柔弱,仅是傍晚多贪了一会儿凉风就让她有些头痛。    侯府后堂。    “母亲,”左靖骁站在阚老夫人前双手一揖。    “回来了。靖骁,这几日我把玉兰接到府上想让她陪陪我,平日你也忙,玉兰和你这几年来也很少有机会见面,现在你也见见她吧。”    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泛起温柔的光,手一抬招呼身边的下人绕进后面把阚玉兰唤了出来。    迈着细细碎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又掩藏不住欣喜激动的心绪,阚玉兰从屏风后绕出双目就紧紧锁在堂中央那高大伟岸的身形上,屋内的灯火亮如白昼,生生把那人的好模样一点一滴显露无疑。    盈盈立住,先是对着老夫人微微俯身,“姑母,”她抬起头看见阚老夫人对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也按捺不住地露出女儿娇羞态,转身低下头一弯膝,柔柔怯怯地唤了声,“表哥”。    一身淡暖鹅黄色衣裙,她特意换的这一身衣裳很接近幼时和他在一起玩时经常穿的装束,想来几年不见,他的丰采神朗传遍了整个京都,一如那天中皎皎明月一般,各府各院未出阁的小姐都暗暗把左靖骁当作了自己未来夫君的意中人。  她也如此,也曾想着自己与表哥自幼青梅竹马可是那些寻常人家的女子可以相比的,凭着近水楼台和姑母的心意后事该是不用说了。    可一年半之前的他成婚的消息生生打破了所有人的念想,她的绮梦还未成型就已经被一个叫“江芸珠”的女人糟蹋得粉碎。这一年半以来心碎神断,以为自己今生该是与心心念念的表哥无缘了,可如今再相见她的心还是一如既往的欢呼雀跃甚至更甚从前了。    成婚了又如何,仿佛一瞬间想通了,那些虚名假位于她而言不再重要,哪怕牺牲相府嫡女的身份不能成为他的妻只要成为他的人就够了,她阚玉兰只要他。    “表妹。”磁性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听不出喜怒的平常音调。阚玉兰抬起头,脸上笑意盈盈。    左靖骁应了一声,目光看向阚老夫人,脸角轮廓分明绷紧,“母亲,芸珠她”  话未及说完,老夫人便打断道,“她已经见过玉兰了,作为侯府夫人也理应招待好客人。”    左靖骁闻言噤了声,点点头。微低的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阚玉兰满眼满心都是左靖骁的模样,她越看越觉得她青梅竹马的表哥似是比成婚之前的偏偏公子还要多了几分魅力,甚至比之前更令她着迷。她的眼光牢牢被他吸住,一瞬也不能离开。    她一直殷切地看着他,心潮澎湃。    左靖骁站在灯烛光照之后,表情隐藏在明暗交替间,微动的眸子斜看向门外的景色,天空形成暗红色彩映在远处屋顶的背后。那方屋顶应该是青竹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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