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斜阳余晖，清风过境，倒是给仲夏的炎热送来一片清凉，冲淡了一丝火热。 长街上，寂静的很，两名白衣少女正缓缓走着，清风扬起两人的衣袂长发，或是一日下来积攒了不少的疲惫，稍微年小的少女张开了双臂，迎风浅笑：“啊，好舒服的风呀~” “主子，你注意点，这可是大街呀~”稍微年长的女子轻轻拉了她一把，脸上满是无奈与对四下的警惕。 莫少锦回首一笑，一身月白的锦衣银丝长裙，素白的外袍上亦是绣着朵朵银莲，长长的秀发挽成高髻，髻上簪着两只对称的象牙簪，皮肤白似凝脂，五官刻画的精致生动，让人看了便是移不开眼，比起五年前，褪去了脸上的稚嫩，眉眼间倒是成熟了不少。 她一双明眸清如水，沁人心扉：“难得放松了些，这街上又没人，怕什么~” “你呀，总是这般，总有你吃亏的时候。”白苏一叹，她着实是想不明白莫少锦心里的想法，明明从永义王府回来可以坐马车，可她偏偏要自己走，幸好这个时候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不然被人瞧见了，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话来。 见白苏无奈，莫少锦是伸手挽上她的手臂，带着些讨好，缓缓道：“好嘛，我的好苏苏，难得有时间给我好好走走不用看账管事，你就陪陪我嘛~” “行行行，那就陪你走，不过可要快些，宵禁的时间可要到了~” “嗯~”莫少锦一笑，露出如孩童般的纯真来，拉着白苏的手，一路打闹嬉戏。 两人不紧不慢的走了莫若两刻钟，眼见这这莫府再转两个弯走上小会就要到，白苏却是忽警惕的拦住了她，蹙眉道：“前面，怕是有事，有人在打斗！” “是山贼吗？”莫少锦不由得也是眉头一紧，想起最近橫城外出现的一伙山贼，也是因为他们，官府才会发文让橫城从上月开始，施行宵禁，从戌时到卯时，禁止一切户外活动，按理说现在离宵禁还有大概三刻钟，又逢晚膳时分，这街上应该没人会逗留，更何况是打架斗殴。 白苏正竖起耳朵听着前方传来的打斗声，却是摇头道：“不像山贼，他们太有规律了，都在攻击者同一个目标，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或者侍卫！” 莫少锦心里衡量了一下，便道：“没办法，这是回家的必经路，我们先悄悄过去，找个地方藏身，他们既然是杀手应该不会想惊动官府，想必会在宵禁前离开，他们一走我们就回府，不然嬷嬷该着急死！” “也只能这样了。”白苏四周看看，便拉着莫少锦，悄悄的靠近打斗的地方，一闪，两人就神不知鬼不觉的闪进了一条小巷里。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两人纷纷探出头去看看前方的景象，只见十多个黑衣人正围着一个少年和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在打斗，地上更是躺了不少人，有身穿黑衣的也有侍卫打扮的，再看那少年，是赤手空拳的对付着手上拿着利器的黑衣人，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主仆两人看到这，便又一同缩回了小巷。 这些年在莫无衣的熏陶教育下，莫少锦自是对生命有了一种别样的认知，如今见着满地伤残，不由是心生怜悯，低声叹道：“又是一场生死之局，好在爷爷和祖母倒邻镇义诊去了，不然见这情形，怕不是又要善心大发……” 白苏又浅浅看了一眼，缓缓道：“我看那名少年身份不一般，年纪不大，武功却是比我还要好，这些黑衣人出招的路数大致相同，手背上的刺青也一样，要么是江湖同门派的杀手，要么就是达官贵人驯养的死侍了。” “武功比你还好？”莫少锦稍微有些惊讶，留在身边的四名暗卫中，白苏的武功算很上乘了，没想到这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竟如此的厉害… “不过…”白苏一声疑惑，“那少年的行动时而敏捷时而缓慢，像是被什么拖住了，不然我看这些人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莫少锦闻言又探出头去，目光锁定在那打斗的少年身上，半晌，脱口而出道：“他中毒了，他身上伤口发黑，想必那伙黑衣人手中的兵器应该煨毒了！” “这也太卑鄙了！”白苏一时有些替那感到少年不平。 莫少锦小心翼翼的缩回头，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缓缓道：“管他卑鄙不卑鄙的，我只希望他们能快些散开，午膳没吃多少，我现在快要饿死了~~” “那要不要我出手？” “不，这种危险的事，我们还是少搀合的好，谁知道会不会把莫家也牵扯进去…”莫少锦摇头，两人便只能慢慢的等着。 四周逐渐安静，莫少锦两人又小心的探出头，刚好看到那少年一掌把最后一个黑夜人震出了几尺之外，随后他也慢慢倒下。 白苏在确定没有了危险后，才带着莫少锦从巷子里出来。 放眼一看，这原本就不怎么宽敞的街道上，溅满了鲜血，那些不知死活的人密布地面，两人只能硬着头皮穿行在他们之间，第一次闻到如此之重的腥味，莫少锦突然有些反胃，强忍着喉中的不适，两人便走到了那个少年倒下去的地方。 莫少锦只是轻轻一瞥，清了少年的容貌，心中不由一阵暗叹，不得不说，这少年的样子好看到让她都有些嫉妒。 匆匆收回了目光，带着白苏便要离开，可没出几步，原本铁定心思想走的莫少锦还是于心不忍，重新折回到那少年的身边，一身浅叹：“算了，爷爷常说医者仁心，我还是帮你看看吧。” 白苏俯身搭了把手，两人是把那少年扶起，轻轻靠在他身后的马车轮上，她执起那只满是伤痕的手，三只熟练的搭在他脉门之上，细细把脉。 半晌，她脸色一松，“水滴子？还好这毒比较常见！” 收回手，她连忙在白苏带着的药箱里翻出了几个小瓷瓶，把瓶子里的药粉一股脑的倒出拌匀，再是洒在那少年比较大的伤口上，那少年修长的眉目紧锁，似乎还有些意识，用力的睁了睁眼，却也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见他还有意识，莫少锦又从药箱里拿出了那把匕首，放到了那他的手中，细说道：“我带的药有限，这匕首给你，有武器总好过赤手空拳，快宵禁了，想活下去就撑着吧，只要官府的人来了，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不过说好了，此一别，我们无拖无欠……” “主子，嬷嬷怕是出来寻我们了！”白苏出言打断莫少锦，她竖起耳朵，远处便传来了川嬷嬷略微有些着急的声音——“蕊儿~” “完了，可不能让嬷嬷看到这些，收拾东西，我们快走吧~”合上药箱，莫少锦匆忙起身，正要迈出步子，那少年却伸出手来拉住了她雪白的裙摆，莫少锦低头，眉头紧锁，眼见川嬷嬷便要寻来，她用力扯了扯裙摆，冷言道：“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轻柔的裙边，终如蝶翼，划过他的指尖，留下一抹清冷柏木香，她转身离去，而他也终是睁眼看清了她的模样…… 川嬷嬷的声音越来越近，莫少锦和白苏两人终于在拐角处与川嬷嬷碰了面，避免了川嬷嬷看到后面血腥的场面，赶在宵禁前匆匆的回了府。 而在方才打斗的地方，冷峻少年轻倚在马车旁，身上的伤口被莫少锦简单的处理后止了流血，中的毒也没有再发作，药物挥发作用，意识将要消散间，他用力握住了手中的匕首，脑海间便浮现一个模模糊糊的名字，他下意识浅浅唤出——“锦儿……” 回到府上，莫少锦匆匆用了晚膳，沐浴完后，想着明日她的两位师弟便要前来，自己还要早起相接，便是早早歇息。 一直以来无梦的她，第一次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她变成了一位官家小姐，爱上了一位风流倜傥的将军，可将军不喜欢她，他远征而去，她便每日每夜的祈祷，可最后，将军战死，她亦是在一颗高大的菩提树下，泣血而亡…… 一大早的，莫少锦身着一席红白交间的锦衣长裙，便静静立于城门下，目光沿着大道远去，眸中，依旧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着与冷静… 一旁的白及白术暗暗浅叹，两人相视一眼后，容貌文雅成熟的白术缓缓上前，轻声道：“主子，南姜少爷还有文先生快要到了，你就别多想，来去不过一个梦罢了，过去了就过去了……” 她转头对两人笑了笑：“我没事，就是觉得那个梦太真实罢了，你们也别为我担心，等过几天我忘了就好~” “嗯。”两人笑应。 远处，两辆马车驰骋而来，不一会，在她前方不远的地方停下，两辆马车，下来了三人，她见了，心中不由一喜，脱口唤到：“仲文，南姜，小九，你们来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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