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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到锦楼,正好碰上打烊的时辰,川嬷嬷忙的不可开交,倒也没发现莫少锦溜了出去,又溜了回来,只是楼里到底多了只小东西,还是要想个办法交代,便直接说是晚娘要出远门,寄养在楼里的。  川嬷嬷也没多想,瞧着那小家伙也是可爱喜人,也没反对,便是养下了。  翌日一早,众人便齐聚一堂,瞧着这新来的小家伙,一阵打量。猫儿也不怕生,坐在垫子上,歪着小脑袋,一双琥珀色的大眼也在看着众人。  莫少锦一时好奇,便伸手搓了搓猫儿的小脑袋,毛茸茸的,软软的,暖和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那是一种很温和的感觉,宛如午后暖阳,总能让人安静下来。  ——“主子,我们该叫它什么好?”白苏的声音把莫少锦的思绪拉了回来,正在逗着猫儿玩的几人也纷纷把目光投向莫少锦。  莫少锦皱眉紧盯着猫儿看了一会,终是抬手揉了揉额角,摇头道:“别看我,想名字太费脑子了。”  几人闻言,都做思考状,沉默了半晌,显然也没想到什么好名字。  “看它长得愣愣的,就叫啊毛吧。”白寇蓦然道。  “啊毛?”莫少锦眸光一闪,便点了头,落锤道:“好,就叫啊毛。”   这下,白及几人倒有些有点哭笑不得,这名字,起的真是随便啊,不过倒也还可爱,这定了名字,白苏几人带着猫儿到院子里晒起了太阳。  莫少锦上了七层,继续研究着那道早已熟烂于心的却从未成功过的方子。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她自言道,随手翻看了一下医书,心里却是一团糟,书里的内容完全看不进去。  “啊……”莫少锦一声牢骚,瘫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房顶,思绪逐渐飘远,目光也如那香炉上的青烟,缓缓涣散。  “你在做什么?”耳边忽而传来一句冷冷的话。  “我在做什么?”莫少锦轻轻重复道,思绪汇集,围绕着这句话,形成了无数的答案,却是模糊的,糊到连莫少锦自己都看不清,缓缓的,脑子里现出两个字来,从模糊,到越发清晰:仇恨。  莫少锦却是开口否决:“不…我不知道……”  那道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吗?原来,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吗?”  莫少锦一怔,猛地一睁眼,看到的,依旧是那一片安静的房檐。  桌上小巧的香炉里,还燃着莫少锦最喜的柏木香,袅袅青烟,升起,盘旋,直至飘散。许久,莫少锦才自言开口道:“有仇恨,就够了…”  下了楼,阳光刚刚好晒到了院子里,莫少锦习惯性的闭了闭眼,眼前却依旧是明亮的一片。  躺在藤椅上,初升不久的日头暖洋洋的,阳光柔和的打在身上,甚是舒服,莫少锦正看着白及几人在逗着猫,猫儿吃了些东西,精神更好了,勉强可以下地,正一拐一拐的追着自己尾巴上的纱布,引得白及几人都在笑。  莫少锦打了个哈欠,看着几人眼皮越发沉重,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直到她觉得有些热了,才慢慢醒来,眯着眼向天看了看,日头已经高高升起了,不远处的白及白术正在把一些药材放到晾架上晾晒。  白及回头就看到莫少锦手扶着额看天,便道:“主子,你睡醒啦~”   “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要正午了。”   随着白及的声音落下,厨房里,依稀飘来了饭菜的香味。  “喵~”一声糯糯的猫叫声传来,莫少锦低头一看,藤椅前放置着一个竹篮子。  篮子里,猫儿正在伏垫子上,抬着头,一双大眼看着她,莫少锦伸手把篮子端到怀里,一只手在轻轻揉着猫儿的小脑袋,猫儿闭着眼,享受的叫了一声:“喵呜~~”  ——“蕊儿,这里日头大,先回楼吧,一会就能用饭了~”   “好~”莫少锦冲着川嬷嬷甜甜的笑了,说着就抱着猫往楼里走。  莫少锦一进楼里,便见白寇正拿着锤子在修理楼中央花厅上的栏杆,没见其他人,她问道:“白寇,白求呢?”   “城外的人找他有事,让他去一趟。”  “这样啊…”莫少锦垂目想着,城外?难道是那边出了什么事?   白寇收拾好工具,擦干净手,来到桌子旁,在莫少锦左边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别担心,应不是什么大事。”  莫少锦浅笑点头。  “喵呜~”猫儿踩着小步伐,走到白寇面前,盘尾坐下,瞪着大眼看着白寇,白寇也是看着猫儿,一猫一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瞪着对方。  莫少锦在一旁看着不禁笑出声来:“怕不是在恼你取的名不好听?”  白寇伸手,戳了戳猫儿的脑门,理直气壮道:“不服,咬我啊。”  那猫儿似听懂了人话,竟真是张嘴往白寇手上咬了一口,可奈何力气小,就是连印子都没留下,见此,莫少锦又是大笑了起来。  ——“是什么事让蕊儿这么开心?”川嬷嬷带着白果四人端着饭菜和碗筷进来,那猫儿还缠着白寇不放,白寇便又是往猫儿脑门上戳了几下。   莫少锦见状,是扶着肚子,笑的接不上气来:“看来我是得到宝了~”   川嬷嬷摆着碗筷,无奈道:“好啦,该用膳了,笑的这般大声,哪还有女儿家的样子~”  莫少锦深吸一口气,才总算把笑意压下,几人用完了午饭,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  未时正点,白矾归来。  “主子,赵轩那边已经成功了!”  莫少锦抬头,拿着药杵的手也缓缓停下了:“你的脸怎么了?”  白矾自是抬手遮了遮,叹道:“我们装成了大夫,谁知道那赵延会发脾气,杯子砸过来没躲开…”  闻言,莫少锦的唇角不由是小抽了一下,眸光是用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越发的深沉,白矾见状,又是一叹,淡淡道:“就小砸了一下,没事的…”  她浅浅笑了笑,漂亮的眸子弯成了两轮月牙,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缓缓道:“既然赵延这么宝贝赵轩这个儿子,那我就大发善心,让他好好活着!”  白矾身后一个冷颤,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先让白前回来吧,时机还未到。”这药是她炼的,解药也在她手上,先让他们一家子着急一下也好,就算是伤了她的人,给的教训。  “好!”白矾点点头,正要退下,莫少锦却把人给叫住了:“等等”  白矾回头:“还有事?”。  莫少锦眯了眯眼,嘴角挂着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没什么,白苏做了些千层酥,很好吃哦,她那还有去淤的药…”   “哦…”白矾虽然有些不明觉厉,但还是点了点头。  目送白矾离开,莫少锦继续捣着手里的药,浅浅一笑:“你宝贝你的儿子,那我就让你儿子变得再也不宝贝好了…”  ——“主子?”  白求看着正在捣药却想东西出了神的莫少锦,便伸手往她脑门上轻轻一弹:“该起了…”  “啊?”莫少锦猛地一回神,才见面前的白求,抚了抚额头,缓缓道:“抱歉,想的太入神了,白寇说你出城了,可是那边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陆公子说图纸已经出来了,让你过目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开始了!”说着,白求从一个细长的皮质圆筒里倒出一卷图纸交给莫少锦,莫少锦把桌子清干净,把图纸摊开,一张张认真的查看一遍,确定没问题后便把图纸卷好交给白求:“就照着这个,跟他说一声,多谢了。”  白求点头,接过图纸悄然无息的离开。  莫少锦伸了伸懒腰,忽闻一阵熟悉的香味,酸酸甜甜的,嗅着嗅着,胃里的馋虫就被吊起,她跟着那味道,便是上了楼。  房里并没有找到那味道的来源,莫少锦皱了皱眉,叹了叹声,便倒在床上,这午膳才刚吃完,怎么就饿了?等会跟嬷嬷说一声,今晚吃糖醋鱼好了…  在床上转了转身,背后便压到了一片冰凉,伸手便摸出了晚娘送她的那把银刀,她看得出神,不由是想到晚娘的事,她不许自己前去相送,也不知道这会她走到哪里了,身上的银子够不够,有没有遇到危险…想着想着,她缓缓从刀鞘中抽出了那把银短刀,锋利细扁的刀刃,散发着阵阵寒意,她正要伸手去碰,倒被一个声音制止:“小孩家家的,玩什么刀,收起来。”  莫少锦快速的收刀,立时坐起,看着桌前的人,便没什么好气:“哟,舍得出现了?要不是白果说你是去养伤,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死在哪个地方了呢!”  莫繁把手里朴素的食盒放下,白眼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  “说吧,怎么伤哪了,又是和谁打的架了?”莫少锦把手里的银刀往桌上一放,印象中莫繁并不是好管闲事的人,能让他出手,就一定不简单,再加上他的剑术了得,甚至是比白苏他们都要好很多,她实在想不明白会有什么人能伤到他。  “这个你不用管。”  “不说算了,我也懒得管!”莫少锦气冲冲的低头,打开了那食盒,盒中放了碟糖醋鲈鱼,色泽金黄而香甜,看着就很诱人,她也不管什么,直接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一旁的莫繁见状,浅浅的笑了笑,道:“吃了鱼,就不能生气了。”  莫少锦没有作声,依旧是埋头翻动着那碟子里的鱼块,挑挑拣拣,然后送入口中,莫繁目光落到她手边的银刀上,不由是拿起端详了一番,疑惑道:“南相的千年血锋银,可是珍贵的很,你从哪来的?”  “晚娘送的。”  “晚娘?青玉巷买酒的那个?”  莫少锦点头。  “她好端端的,怎么会送你这个?”  莫少锦拿筷的手顿了顿,眸里一片低落,她道:“晚娘要离开了,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莫繁暗暗一叹,默默把刀放回了她手边,“这刀小巧,带在身边防身也罢,但别让人露眼了,否则会糟祸的。”  莫少锦抬头:“谁说我要拿它防身了?晚娘说着刀十年了都没沾到血,我自然也不会让它沾的…”  “行行行,你喜欢就好。”莫繁伸手抵颚,缓缓看着她。  不知怎么,莫少锦拿筷的手便不再动了,低着头,也不知道再想什么,莫繁叹道:“不会又被鱼刺卡了吧?”  她抬眸:“啊繁,你会不会也有一天,厌倦了影使的生活,然后离开…”  “不会。”  莫少锦放下筷子,叹道:“啊繁,四年前你明明可以选择不成为影使的,为什么就放弃瑶姑姑而走上这条带血的路呢?我想起她成亲前一夜,抱着我哭的很凶,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流那么多的眼泪。”  “若我说我真的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你信吗?”  “真的是没有,而不是不敢吗?”  “可能吧…”  “晚娘说,在最靠近天边的地方,生长着一种白色的舍子花,用它的三两花瓣,再加上半坛子炭蒸的小刀烧,就能酿成一种净如白雪的清酒,喝了就能忘记在这世间的一切忧愁苦恼…”  ——————————————————————————————————  一晃又过了七日。  日暖风气,这深秋的日头,是最好的,不热,也不凉。  莫少锦正享受着午后的阳光,与白苏几人在院中抚琴,断断续续的琴音传出,勉强能听出是同一首曲子的调子,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莫少锦便有些气馁的瘫在椅子上:“啊…不学了不学了…”  一旁的白果递上刚泡好的茶,苦口婆心道:“主子,学东西要持之以恒才对~”   莫少锦正想接过茶杯,但看着自己有些通红的指腹,眉头一皱,是闹起了变扭,示意白苏把桌上的七弦琴收下去,嘴里也不停碎碎念道:“不学了不学了,想当初跟爷爷学最不好掌握的针灸时都没这个难…”  白苏方才把琴收下,后脚,白前便回来了。  “庆靖皇城的绝大部分大夫都去赵府看过了,就连宫里的御医都对赵轩的状况摸不着头脑,所以赵延从外地寻来一个道士,莫若酉时前后,就能到赵府。”   莫少锦一笑,事情果然是往这个方向发展了,赵轩吃了离魂丹会一直昏迷不醒,这时再适当的放些流言,没想到这鱼就上钩了。  “好戏就要开场了~时机也来了。”   白前一听,不禁有些蠢蠢欲动的兴奋,这几日他们可都憋坏了,便道:“主子,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着急,还有时间,先解了解那的道人的底细,我们才好配合不是~”   “好!那我先去盯着接那道士的人。”   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白矾回来了,莫少锦正在书房,为猫儿解开身上的纱布,那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猫儿也越发的活泼,老喜欢乱跑乱窜,把猫儿交给白果,莫少锦又细细叮嘱了一句:“把它看好了,别又受伤了。”   “好~”白果抱着猫儿,蹦蹦跳跳的下了楼。  莫少锦转了转脖子,对白矾问道:“怎么样了?”  “赵延找来的道士名叫慧灵,据说是从图阳文州请来的隐世高人,已经定好了三日后的亥时开坛收妖。”   沉思一会,莫少锦便对一旁的白苏开口道:“苏苏,你去找身道士的衣裳回来,让白寇明日午时左右,打扮成道士去赵府,就说是慧灵道长的师弟,是来帮忙收妖的!”   “好,我这就去!”白苏领命离开,莫少锦从抽屉里拿出了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小包齑粉,交给白矾:“你寻个机会,把这个悄悄加到慧灵的水或饭菜里,今晚亥时三刻来赵府后门接应我。”   “嗯!”白矾接过那东西,便回来赵府。  时间尚早,莫少锦回到房间,对着镜子,发起呆来,恍然间才想起今日是一个很从特别的日子。  也不知道呆多久,莫少锦缓缓起身,来到了房里的窗前,手一推,虚掩着的窗子便被推开一半,倚在窗边,她又是发起呆来,这半个时辰前还是万里无云一片阳光明媚的天气,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已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一片。  没多久,空中下起了毛毛细雨,窗外的景物,像是披上了一层灰色的纱,看得不真切了。  莫少锦的目光越过几个错落的高楼,依稀可以分辨出远处的那一片红墙黄瓦,威武庄严之地。  一晃,莫少锦仿佛又回到了九年前的今天,川嬷嬷兰嬷嬷带着她逃出出宫的那一天,记得,那天的皇宫也是模糊的,只不过那次在挡在面前的是泪水,而这次的是雨水……  “母后…父皇……”莫少锦嘴里呢喃着,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雨也越来越大了。  “想家了?”  她摇头。  莫繁就着手里的俩封信,敲了敲她的额头,“说谎也不知道掩饰一下,怎么那么笨!”   “你才笨呢…”莫少锦夺过他手里的信,一封是莫无衣写的,一封是莫元洪写的,她依次拆开细看,没一会,便是愁眉紧锁。  “怎么了?”  “族长爷爷说,年终时,还有一轮账目要我核算,所以年节可能要在北靖过了…”  “那莫老说什么了?”  “爷爷要我听族长爷爷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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