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合同

听到这熟悉的欠揍声，简希闭上了眼睛，心底叹了一口气，她需要太大的毅力来面对程昱清这个蠢货，对她来说，与这种人冷静对峙还不如让她跟他在道场打一架。　　　　“哟，怕得都躲进别人怀里了？”站在电梯门口的程昱清乐不开支。　　　　简希轻轻推了推扶着他的寇渝文，对方待她站稳松开了手，摘掉自己墨镜，语气真诚：“你好，我是寇渝文，听到你摘获今年东井国际电影节奖项消息，由衷地为你高兴，实至名归，恭喜了。” 　　　　尽管没有太多表情，但眼神却温和了许多，与刚才冷漠的态度大相径庭。　　　　简希看着眼前的手，也摘掉自己的墨镜：“你好，我也看过前辈的许多电影，请多指教。”　　　　两位影帝在电梯相见，可谓历史性一幕。 　　　　“今天来是要签订合同吗？”　　　　“是。”简希诚实回答，刚才在电梯她同职员的对话已经讲到这点，她不能否认，但至于更多的信息目前事情没有定局，她并不想透露。　　　　“中午我同陆导一起吃饭，如果方便的话，可以一起来。”寇渝文笑了一下，扫了一眼电梯外的程昱清，未对他的存在有任何表示。　　　　这话的意思是要帮简希引见一下导演，对任何一个演员来说，能有机会认识国内一流有口碑有票房的名导，都是一件好事。但今天有程昱清这个不确定因素在，简希怕事情给搞砸，另外引见就代表欠下人情，她对寇渝文并不了解，接触要慎重。 　　　　“谢谢，我这边可能要处理一些事情，只能看时间了。”简希对他点了点头，“再见。”　　　　她走出电梯，逼得程昱清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位置。　　　　等电梯里该出的人出完，寇渝文的保镖才收回了挡门的手，电梯门关闭缓缓上升。韩东奎连忙扶住简希：“刚才怎么了？你没有事吧？”　　　　简希轻轻拂开他的手，摇了摇头。刚才灯光一黑，寇渝文作为雇主很可能遭受危险，必须与其他陌生人隔离，所以他的两位保镖会蛮横地插丨入她同寇渝文的中间，与她发生了肢体接触。也就是在这时候，黑暗中她的身体下意识做出了保护自己的反击，所以交手了几下。　　　　而寇渝文察觉到有斗争也会在一瞬间认为她危险，做出那些举动也正常。 　　　　但现在再提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追溯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听刚才某位始作俑者得意的话语，她就能大概猜个八九不离十。　　　　程昱清可能安排了人在大厅监视，等她进了电梯并上升到快十三层的时候，通知人停住电梯，本想要故意吓她，但他没想到的是，寇渝文这位影帝从负一层停车场就坐上了同她一栋的电梯。　　　　不等她有开口，程昱清就大言不惭地回应韩东奎：“他能有什么事，我就是让人停了下，又没搞个突然下降，结果吓成这个样。” 　　　　这倒好，直接承认了，算他敢作敢当吗？　　　　绕是韩东奎这种老实大叔都感觉到了不尊重，他压了下怒火：“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今天我们来是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办理，还恕我们不能陪你了。” 　　　　男职员看了下眼前尴尬又冲突的这一幕，连忙有眼力劲儿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是是，工作要紧，这边请这边请，我们先签合同，总监已经在会议室等待了。” 　　　　简希扫了一眼程昱清，跟在职员身后，自始至终都没有理会他。 　　　　然而被忽略的程昱清却屁颠屁颠跟在他们的身后走进了会议室，大大咧咧地往下一坐，指导着倒茶的姑娘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不慌不忙地看着几人。　　　　“又见面了韩先生，还习惯在京都的生活吗？呀，简先生这是怎么了？”女总监惊讶地看着简希的脸，“这要紧吗？需不需要我们……”　　　　她话音未落，程昱清不知从哪里甩出了一盒药膏，然后揉了揉鼻子看向一旁，仿佛跟自己没关系。 　　　　简希目视前方，看也没看。 　　　　但下一秒那家伙又“咚”一声，往桌上拍了一瓶辣酱。　　　　会议室的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韩东奎也一头雾水。　　　　简希终于侧目，辣酱瓶上崔旭太的笑容十分引人注目，上面UI的标志也很明显。 　　　　怪不得要反击，原来是知道了，简希挑眉，她还以为从来没被说过重话的首富之子会沉默难过一段时间不再找她麻烦，看来她还是轻敌了。　　　　这家伙，从小就生活优渥，行事全部依靠兴趣，让人完全无法预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就像一只猫，你直接拿给它的东西它可能看都不会看，但你穿在绳子上摇一摇，它就会扑上来。　　　　其他人敬着他想抱他大腿，他对那些人不感兴趣，自己骗了他想远离他，他反倒追得紧。　　　　那便顺着他就是了，简希将那瓶辣酱挪到自己眼前：“谢谢程少，这是我最喜欢的牌子，没想到在这里能买到，一定花了很多的心思，谢谢你的礼物。”　　　　“等等！”程昱清又把辣酱拿了回来，“我没说要给你吃，我让人跑了好几个店才买到。”　　　　简希顺从地点点头：“原来是程少想自己尝一尝，可以试一试，味道不错的。”　　　　“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程昱清气急，随手把辣酱瓶丢进垃圾桶里。　　　　简希视线下沉看向桌面。　　　　留着辣酱似乎程昱清心里会更堵，也是，被骗了，还要去尝尝被骗的那个品牌，的确很讥讽，但她说这话时只是想顺应他，还真没那个意思。　　　　得了，现在她说什么也不对了，她看向总监直接进入正题：“合同我想在签之前再检查一遍。”　　　　“你的合同已经在碎纸机里了。”程昱清往椅子上一靠，翘起二郎腿看着天花板，“公司觉得你不适合那个角色。”　　　　韩东奎一听着急了：“可是我们之前已经远程谈妥了，贵公司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那你们还想怎样？反正在天丨朝的代理经纪协议签了五年，如果不想听公司的话，可以走啊，但按法律你们不能私自接戏。”程昱清的椅子左右转动着，“难道来了一天就打道回府？想一想回去后公司对你们的询问，为什么已经谈妥的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摇了摇头，故作叹息，仿佛十分遗憾。 　　　　韩东奎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看着女总监：“你们这样，实在对我们太不尊重了！甚至简希的脸被烫伤，他也没有一句道歉！”　　　　简希听他讲了几句，觉得足够表达态度了，才扯了扯他的衣袖。　　　　“奎哥，坐，有事慢慢谈，我相信总监也不想看这样的事发生。”　　　　她看向女总监，偌大一个公司，因为这个总裁弟弟就变了决策，对方显然也很无奈，但谁让程昱清是首富之子，对方不高兴又怎样？韩东奎刚才怒气冲冲，女总监也实则成了出气筒。　　　　但程昱清说刚才那些话，显然也是想到达到一个目的。 　　　　“程少说合同已经在碎纸机中，那这份合同是关于……”她看向女主管一旁打印好的一叠纸。 　　　　“这份是另一部影片的合同，公司经过商讨……”这话女主管也说不下去，语气明显降低，“认为比较适合你。”　　　　简希做了个接的动作，立马有人将合同递到了她的手上。　　　　她扫了一眼附上的故事梗概，抬眼看着正注视她的程昱清，说是公司商讨不如直接说这是程昱清自己选的剧本，是一个关于男同忄生恋的爱情电影，不知道是从文学部库存的哪个角落翻出来的，质量低劣，全是琐事，纯粹恋爱，没有任何撑得住的主线。　　　　这种影片，她这辈子都没演过，即便以往她演过许多低成本影片，制作粗劣，但起码故事性是有的，张力也足，完完整整讲清了一个故事。不管切入点是大是小，每个人物都塑造得有特点。 　　　　她用脚后跟也能想出，自己这副长相演这种影片必然是演下面那个，对方这是想羞丨辱她。　　　　程昱清正微微眯起眼睛，眼中带着一股挑衅。　　　　简希把手中的剧本往桌上一丢，抱起手臂，也后靠在椅背上翘起腿：“这份合同是你写的？”　　　　会议室里其他人不出声，已经演变为她同程昱清的战场。　　　　“何以见得？”对方对她的态度来了兴趣，嘴角上扬。　　　　“这样讲应当不准确，演员合同法务部有模板，需要填写的无非是开机时间、演员入组拍摄时间、薪酬等几项内容，但开机时间是下周，拍摄时长填了一个月，薪酬是一千五百万。”　　　　韩东奎微微睁了睁眼睛。　　　　简希知道他想什么，她出道至今挣得全部钱加起来还没有这个数字高。　　　　“是我填的没错。”程昱清来了兴趣，“所以？” 　　　　“这几个数字都不合理，服装与到剧组需提前入组准备，现代剧会简单一些，但拍摄场景仍需时间布置，导演也未分镜，统筹也尚未划分场次……这一切前提还是剧本完美无需任何修改。”简希见程昱清听得津津有味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一周之内不开能开机，一个月也不可能拍摄完毕，最后薪酬问题。” 　　　　她停顿了一下：“乘以十倍我就接。”　　　　现场所有人震惊，一亿五千万的投资足以做出十分优秀的电影，而如今只结算为一位演员的酬劳，全天丨朝能找出几位？　　　　或者说，这仅有的几位也可能只是某一次才到达这个价格。 　　　　但不想程昱清却猛地一拍桌子，志在必得：“这是你说的！我要是答应，今儿咱们就签合同，你要是签了不演就听候我发落！”　　　　“这本子太烂，我要有改动剧本的权利，这句得加在合同里。”简希抛出条件，“我会和导演沟通做到合理修改。” 　　　　“嘁，你不就是怕演床戏吗？里面有三场，一改后面全乱了，我不信你能全改掉。”程昱清端起自己的茶杯一口喝光，但没有拒绝，仿佛简希肯演自己就胜利了。 　　　　简希头微微一撇示意她旁边的职员：“去改合同吧，开机日期空着可以手写，进出组时间改为拍摄全程。”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程昱清不是穷得只剩下钱了吗？为什么不宰？最差的情况是，她得最了程二少，捞完这笔跑路回H国就是了。 　　　　七年的拍摄与现在最多耗费半年时间作比较，她还是能分得清楚。 　　　　韩东奎还陷入1.5亿的巨大冲击中，而程昱清全然已经兴奋起来了，他身体前倾凑近简希：“你果然是个见钱眼开的小人，那天故意在我面前装作高尚，现在一看到钱全暴露了，想骗小爷我，没门，第一天在电梯我早就把你看透了，别人认为你老实，都是被人设欺骗了。”　　　　简希看着他兴奋的模样，忽然感觉顺应这种人太过窝囊，既然已经引火上身，还要藏着掖着吗？ 　　　　她换了一种坐姿：“既然你喜欢求证，那可以去看一下我未出道时与其他练习生参加过的一档综艺节目，里面有黑暗密室惩罚的环节，可以证明我对黑暗和密闭空间并不恐惧，所以电梯暂停没有吓到我。”　　　　简希一停顿：“但感谢你提供了这样一个我与寇渝文接触的机会。”　　　　“原来害怕你也是演的？”程昱清冷笑一声，“你这样做人不嫌累吗？仗着自己演技好把别人当猴耍，你什么时候能真一次？”　　　　“我喜欢吃UI公司的辣酱，这是真的，这牌子很小众，能在这里找来一瓶真是辛苦你了。”简希端起眼前的茶抿了一口，“凉了，麻烦重新换一杯。”　　　　这悠然的态度仿佛一尊老佛爷，对待自己被换合同一事没有任何跳脚和生气。　　　　程昱清手指敲着藤椅，明显是在想如何反击。　　　　他开口：“你就不关心谁跟你搭档吗？”　　　　简希对给续杯的女职员点头致以谢意，端起茶杯：“你在怀疑我的职业素养，即便再丑的人我也可以演下去。”　　　　不想程昱清听到此话得意地笑了起来。　　　　英俊的男人靠在椅背上，好看的眼睛眯起来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狐狸。　　　　简希见到他这副模样，端到嘴边的茶停住了，她直觉警告她，不能口里含着茶应对接下来这一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