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杨建佑接了简艾到医院，简墨两口子也来了，开始商量手术的事。简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出车祸去世，爷爷也去得早，由奶奶拉扯长大，因此和夏芳苓很亲近。得到消息后他的慌张显而易见，要求一定要请最好的医生来治疗。　　　　无论年轻时还是在这之前，夏芳苓甚少生大病，她向来身体好，现在想到要在身上动刀子，心里和肉体都很害怕，紧张得握着简奕的手。　　　　简奕察觉到老人的情绪，笑着鼓励说：“现在医疗技术发达，只是小手术，到时打了麻醉针，您一觉醒来之后，一切都结束了，不会很痛的。”　　　　“唉……”夏芳苓闭眼叹气，眉头依旧紧皱，长痛不如短痛，忍一忍就过去了。　　　　“爸爸请医院最好的妇科医生主刀，我们都会陪着您。”简奕安抚说。 　　　　下午六点，夏芳苓就进了手术室，一家人都守在手术室门口。好在手术不复杂，一个小时就结束了。这时候麻醉剂的药效还没过，回到五楼的单人病房后，老人还在昏睡。简艾和简墨留下守着，杨建佑和简奕回家做饭。　　　　冬寒菜稀粥，配上两荤三素的家常菜，很快就做好了。回到医院人还没醒，把留给夏芳苓的饭菜装进保温盒后，一家人都到阳台用餐。为了让病房保持安静，简奕和简墨去水房那边洗碗。回病房时，就见一身病服的顾言初走进外婆对面的那间病房。　　　　简奕大惊失色，险些就要冲回506病房把门反锁了。简墨见她神色怪异，却心领神会的对她说：“是熟人？你过去打声招呼吧，我回去看着奶奶。”对面病房的人已经看到简奕了，简奕只好把东西交给简墨，硬着头皮过去。　　　　见到她无奈惊悚的表情，简墨回以“你放心，哥知道怎么做”的神色，回506之后就自然而然的关上门。　　　　“你怎么在医院？”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我外婆动了手术，我来医院照顾她。”虽同在主城，但简墨小两口离得远，杨建佑和简艾平时又忙，照顾夏芳苓这项重任，就落到简奕身上，她着实没想到，在医院也能遇到顾言初。这样高的相遇概率，让她一时间不知发出何种感慨。　　　　顾言初看上去很虚弱，穿着病服自己在倒水喝，孤零零的很可怜，一旁的储物柜上放着苹果香蕉等水果，看样子下面的员工已经来过了。“没事，只是老胃病又犯了，养几天就没事了。”像因为怀念少年时光，在深夜出门吃路边超级辣的烧烤引发肠胃炎和胃出血这种事，他才不会说。　　　　“肠胃上的病需要细养，顾总以后要多注意饮食上的问题。C市的东西偏麻辣，您得注意了。”简奕强笑着和顾言初寒暄，这时候她没空同情他，只希望他好好躺着，别这时候到隔壁去。　　　　顾言初站在窗前，背对着简奕，不想让她看到他苍白虚弱的样子。“简小姐的外婆应该醒了吧，你不回去看看？”　　　　“哦哦哦。”简奕忙应道，“顾总好好休息，我回去看外婆了。”她慌忙退出518病房，关好了门。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面庆幸着顾言初没有到506探病的意思。　　　　简艾已从简墨和简奕的反应中猜出大概，对表兄妹两个说：“后面几天麻烦你们两个了，媛媛，你自己小心点。”　　　　“我晓得。”简奕看着病床上慢悠悠转醒的外婆，忙让简墨把饭菜端过来。伺候好老人吃过饭，简奕期期艾艾的说了顾言初在对面的病房事。夏芳苓知道其中的恩怨，也不想再和过去有牵扯，说：“建佑和小艾都回去吧，明天你们都要上班。小墨还要上课，周末再过来也不迟。媛媛，只好让你留下照顾外婆了。”简墨是大学老师，住在大学城，离江南区很远。　　　　“哪里哪里，我求之不得。”简奕对夏芳苓的感情很深，自是乐意得很。　　　　“那我们先走了，妈，一个星期后我们来接你。媛媛，有急事就打电话，早晚饭我会给你们送来。”杨建佑说，他是一家国企西南分公司的副总，升到这个位置很多事已无需亲自去做，只要没有大事或闲暇时，平时只消点个卯就行，像现在早一个小时下班对他来说无甚影响，尤其他工作上一直兢兢业业。　　　　简墨推着简艾出病房门，杨建佑走前面去按电梯，很快都离开了医院。简奕打扫完卫生后扑好陪伴床，和夏芳苓聊起天来。原本病中有一家子照顾，现在只冷冷清清的只有她一个，她很内疚。　　　　“有什么难过的？你不照顾我难道让你妈来？”夏芳苓笑着责怪说，语气有些理直气壮，听着很让人安心。　　　　简奕很快想通了，说：“是啊，我不照顾您谁照顾？外婆，咱们明天早晨吃什么，我等会儿给爸发微信！”　　　　“熬乌鱼粥吧，还有馒头片和泡的胡萝卜，鸡蛋饼也摊几个吧。”夏芳苓为了帮她转移注意力，也兴致勃勃的安排起养病期间的吃食来。　　　　顾言初挂断顾言书的电话后，不自觉的掏出烟来点上，想了想后，还是在烟灰缸里摁掉。照顾他的阿姨送来晚饭后就被他打发走了，这时候病房内只有他一人，对着保温桶没半点食欲。　　　　持续的阴天和高湿度的天让晚上的灯光显得有些昏暗，广场上的人影有些模糊，顾言初打开窗户再看时，人已经上车，没多会儿就消失在夜色里。似曾相识的身影，又让他有些不确定。　　　　已经十点了，躺回床上打开电视，播的正是林羽舒主演的古装剧，她演了一个善良无害的世家小姐，面对恶毒女二的掴掌和陷害，哭得像只小白兔，柔弱得想让人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冲进电视里拍死那群恶女人。顾言初果断的把台调到军事频道，拨打了那边私人侦探的电话问最新情况。　　　　还是没有进展。　　　　顾言初面无表情，说：“算了，不查了。”　　　　“？”侦探那边回应的是疑问的声音。　　　　“也许他们一家过得很好，并不想见我。我就不去打扰了，这几个月的酬劳，我会付给你。”顾言初挂断了电话，肚子实在太饿，打开保温盒舀了一碗粥，很不优雅的喝了大半。　　　　从A市回来之后，简奕几乎没睡过好觉，今天又是被噩梦惊醒的一天，电话是杨建佑打来的，让她走几步路，到另一个公交站去取早饭。　　　　简单梳洗后，和外婆打了声招呼后，顶着素颜就出门。她腿长，走路也快，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杨建佑说的地方。和父母说了几句夏芳苓的状况后，接过杨建佑提出来的保温饭盒包，保温盒很大，装的分量足，往回走时，简奕放慢了脚步。　　　　脑子里还是一片浆糊，晚上的梦到现在还延续着，她心惊胆战，就怕露出破绽。回到506病房，“外婆，我回来了，你饿了没？”映入眼帘的一幕是顾言初在和外婆说话，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简奕的话及时打住，笑容冻在脸上，好一会儿才回暖：“顾总，您怎么过来了？”她把保温饭盒包搁储物柜上，把桌子架好，一副准备开饭的架势。　　　　“媛媛，你回来了。”夏芳苓笑呵呵的说道，“这个小伙子是隔壁病房的，趁着早晨清净，就过来和老婆子我说了几句话。唉，年纪轻轻就得了胃病，一个人孤身在外面工作，着实辛苦可怜得很。”　　　　简奕在心里呵呵笑了两声，他一点也不可怜，准备开口时顾言初已经看向了她：“媛媛？”　　　　“我小时候很胖，所以小名叫圆圆。”简奕飞快的扯谎说，虽然老在夏芳苓面前提顾言初，但她没见过，不认识也说得过去，尤其五楼的病人不少，“照顾顾先生的阿姨还没送早点来吗？”已在变相赶人了。　　　　“还没。”顾言初看到她摆出来的东西，香喷喷的乌鱼粥，馒头片，牛奶鸡蛋卷，烧麦，还有红彤彤的泡胡萝卜，竟是一副不肯走的架势。　　　　夏芳苓是个热乎心肠，最见不得小辈受苦，听顾言初说还没吃早饭，就招呼说：“不介意就一起吃吧，东西准备得很多。”　　　　“那我就不客气了。”顾言初厚颜应道，一个人住院一个人吃饭怪没意思，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简奕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偏这时候又不能拒绝，更不能和外婆说悄悄话，只好忍了，把原本属于自己的碗让给他。　　　　夏芳苓很同情很怜悯很喜欢眼前的年轻人，让他多喝粥，传授养胃和养生之道。简奕站一旁咬着鸡蛋卷，看顾言初喝完了两碗粥，吃了两个鸡蛋卷，大半碟胡萝卜，还有两块馒头片，饿死鬼投胎么？哪有那么不客气的人？　　　　还剩最后一个烧麦，也被顾言初夹走了，简奕的筷子伸在半空中，好一阵无语。“太少了，媛媛，明天让你爸爸多做一些。”　　　　“您女婿的厨艺真好。”顾言初咽下之后，向夏芳苓道谢说。　　　　“那是，我女婿的厨艺比大厨还好一些，晚上也过来一起吃吧。”简奕收拾了碗筷，在外面阳台的水槽里洗碗，听到这句话已块吐血，晚上还来！夏老师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　　　　顾言初没有拒绝，说道：“那怎么好。”　　　　“只多一双筷子，不碍事。你们年轻人就是该好生养一养，把胃折腾坏了以后上了年纪就要受罪。我这里有好多食补养胃的方子，等会发给你。微信通过了吗？”夏芳苓还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