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昊听见宫人的声音,他没有回头,只是吩咐道:“请王后暂且候着。”他仍旧看着韩姬,而韩姬听到宫人传达的声音之后,甄昊能明显的看出来,韩姬脸上的紧张感似乎瞬间松懈下来。 看来,她究竟只是个孩子。 “寡人问你,是谁送你来的?”甄昊面色如水,直接的问道,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的低沉,其实他心中明白自己不应该问她的,只要他下令一查,就能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做的,不过他好奇,好奇眼前这小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性子,所以他忍不住发问。 韩姬被迫仰着脖子,身子却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她入宫已经快两年多了,却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见自己的丈夫,这位传说中乖戾的君王,和她预想的结果相比,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当看到王皱眉的模样,她就明白,希望已经落空了。 而她本以为,自己的脖子会被这位暴戾的君王直接掐断,毕竟和传言相比,掐断脖子已经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结果了,而她家里有七个女儿,她虽然长得最好,但这究竟不算什么,没有用的孩子只会被放弃,现在,她的心跳的如打鼓,却还是尽力克制自己的恐惧,这次的机会,是父亲与母亲花费了多少精力,好不容易疏通了重重关系,她才能有机会躺在这里,哪怕还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也不能放弃,她,想活。 而父亲与母亲的期盼,也时时刻刻在提醒着韩姬,她知道,家人都期盼她能生下一个孩子,她们都说如今大王并没有子嗣,只要后宫中能有任何一位妃嫔产下孩子,那么她与她的家族的地位都可能会不同以往。 见韩姬抿唇不答,甄昊继续冷声道:“好大的胆子!”甄昊冷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他这句话不单单是说给韩姬听的,更是说给这寝殿中侍奉的所有人,这群人,好大的胆子,今天敢在他的床上塞人,明天他们又要做什么?自己的本职工作不知道做好,难道还想着富贵险中求,这群人又从他的哪些“老丈人”手中得了多少好处? 一群想着靠女人肚皮求荣华的废物,一旦出了事,是女人迷惑君上,却不曾想过是谁一个个前赴后继的把女儿给宫里塞,姜国若亡,只怕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韩姬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她睫毛扑扇,嘴唇被咬的发白,“妾……” 甄昊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确定她不会再答话了之后,松开了她的手,而且为了气势,甄昊紧绷着身体,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腰疼,他已经肾虚了,这老腰可得保护好,下次还得在请墨医师多仔细看看,甄昊心中盘算到。 “叨扰大王歇息,妾罪该万死,只是妾有些事……,还求大王垂怜,容妾禀报。”外面传来清亮沉稳的声音,那时姜赢的。 甄昊听了这话,立刻从床上站起身来,提声说道:“王后稍安,” 甄昊又低下头,这韩姬他该往哪里塞?让她躺在床上,缩到被子里去?跟掩耳盗铃似的,不大好……甄昊心中觉得变扭,他沉吟片刻,眼光一瞥,才发现韩姬雪白的手腕已经浮起了一圈红印,显然是被抓红了。 奇怪,甄昊感觉自己明明没有用什么大的力气,他抬起手看了看,宽厚的手掌,掌中是个川字,果然,男人和女人在力气上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即使他觉得没用力,但其实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已经是很大力了,而现在,他这张手上握着东西太多了。 甄昊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那长长的乌黑的头发输更加散乱了,她依旧保持着被松开手的同一姿势,一动也不敢动,甄昊突然心中有些愧疚,好好的,干什么要吓她呢,她也不过是个棋子,父母牟利的工具。 不过这群侍奉原主的内侍,那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卿大夫们,这群人啊,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他也得择日好好处理一下了,甄昊心中思量。 甄昊对着韩姬,拉长声音,一字一顿冷声道:“好了,你也不必怕,只是寡人大病初愈,更兼外患临头,内忧扰心,诸事繁杂,所以无心它事,只是擅自做主的,妄图揣测吾意的,寡人只怕你们头上是长了两个脑袋,我怜爱姬你年龄尚幼,不懂规矩,寡人也不欲发怒,只是,寡人望你们好自为之,不然惹来灭族杀身之祸,悔之不及!” 大殿之内是寂静无比,除了急促的呼吸声,就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回荡,甄昊回头,只见宫人黑压压的跪倒一片。 甄昊挥袖,冷哼一声。 甄昊回头看着露着半边洁白的膀子的韩姬,想到她正一丝不苟,怎么看怎么尴尬,甄昊想了想便把身上的外衣给脱了下了,递给韩姬,韩姬一间,吓得抖如糠筛,即刻拜倒在床上,磕头“妾知错了,妾不敢……” “无妨,爱姬就穿着吧,况且你要这个样子面见王后吗?”韩姬听了,这才怯怯的抬起头,颤抖着手接过,甄昊笑了笑,背过身去,随手去拨了拨那灯芯,姑娘虽小也是有羞耻心了,也不知是谁的教导,还学的跟个大人一样来勾人,就像个小女孩扮大人似的,看起来好笑。 如今穿起衣服来是真的一个小大人了,只听着衣服索索的声音,甄昊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朝黑压压跪一地的宫人道:“你们也都起来吧,做好自己的事,不生不轨之心,寡人自不会亏待。”宫人应声而起。 甄昊这才转过身来,他看了眼韩姬,笑了笑,也不知他现在的力气怎么样,甄昊没怎么想,一把将韩姬抱起,这孩子倒是很轻,脸是真的好看,可身子也还真是又瘦又小的,甄昊脑海中突然浮起一个念头,姜赢在这样的年纪,她又在干着什么呢? 而韩姬见自己被抱起,吓得惊呼一声,“安静!”甄昊抱着她,往大殿四周看了一圈,总觉无处可放,于是最终把她放在床边上,“坐好,别怕,你是寡人的夫人,拿出你的仪态来,” 韩姬见他似乎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喜怒无常,暴怒如雷霆,狂跳的心稍稍安静下了,她颔首,点头称是,甄昊见她已经不那般惊惧,不由笑了又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一面又朝最近的宫女吩咐道:“速请王后进来。” 姜赢款款走进,直视着前方似乎并没有看韩姬一眼,但甄昊却明显捕捉到了姜赢的一瞬蹙眉,之后姜赢表情依旧平静,只是屈身行礼,“妾拜见大王,” 甄昊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因为姜赢穿的很齐整,虽不是贵重的华服,但也能明显的看出来,这衣裳十分繁琐,他看了一眼,目测最起码有五层,可见郑重,他不由坐直了身问道:“王后来此,所为何事?” “妾特来交还后玺。”说着她接过身旁侍女手中的一个小小的金盘,这才行了一个大礼,双手恭敬的举着金盘,甄昊看了一眼身旁的宫人,立刻就有两个宫人上前,一个轻轻打开包袱,一个端起金盘给他呈到面前来,甄昊没有动手,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姜赢,脸上有些意外。 金盘中是个精巧的印玺,大小约摸是他的御玺的三分之一,而让他比较惊讶的是,这玺也不知是什么玉石所雕刻的,通体晶莹剔透,但颜色却是红色的,在灯火下辉耀生彩。 华国尚红,以赤鸟为图腾,而这后玺也形似一只飞翔的凤鸟。 甄昊轻轻拿起后玺,此玺虽然不重,但它的价值和意义却很多,这东西他虽不曾看过,但也知道,这乃是华国的御玺所改,当年姜国与华国合并,先王特地广招能工巧匠,最终挑出了了几位能工巧匠,命他们将这玺一分为二,分成了两份,一份制成了王后之玺,另一份则作为兵符,至今,这后玺历经三任主人,华太后曾执掌,随后是华阳夫人,再后来就由姜赢掌管。 而现在,这份后玺居然又要回到华阳夫人手上吗?姜赢居然率先将这后玺奉上,还特地挑现在这个晚上,是有意还是无意?姜赢是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还是她早已厌倦了这个后宫?还是想要以退为进,知道华阳夫人即将回宫,先发制人? “来人快请王后起来,给王后赐坐,王后想必有很多话要对寡人说。”甄昊面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吩咐到。 甄昊心中发奇,这姜赢面冷,为人待物又十分寡淡,他自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觉得,姜赢是个很奇怪的人,她有时候冷漠的出奇,有时候又很好,比如她接养了茱萸,而茱萸确实不是个普通的孩子,那现在呢,姜赢现在又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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