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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躺在树上,洛异一手把着新酿的梨花酒,一手捏着雨后的花蕊,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剥去酒瓶塞子,他大口大口地将清香的酒灌入腹中。    夏末,雨后,空气有些湿气,冰凉地酒却让他心中畅快不已。    打了个“嗝”,他脸上潮红,看着灰蒙蒙地夜色笼罩下的清贫镇。    远处几家人炊烟袅袅,想必是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即使隔着很远,他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饭味,几家狗又在林间围着炊烟打转、犬吠,游玩的小孩成群结队的向家跑去,嬉戏声在他浑浊的脑海中不断回荡。    朦胧中,他感觉到耳旁有流水的声音。    “哗哗…”    拍了拍滚烫地脸颊,他自叹的想着,瀑布离这里有几公里,怎么可能听到这么响的流水声音,已经产生幻觉了吗,又喝了一口酒,他满足地抱着树睡着了。    这几日每到晚上他便会抱着酒大喝,其实,说不出什么原因,只是想喝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放纵过,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心境。    朦胧地“哼”了一声,他感觉有人在拍打他的脸颊,很清脆的声音,遽然打了个冷战,他睁开眼。  一张脸几乎贴着他的脸,那双眼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她鼻翼间的呼吸缓慢洒在他的脸上,暖暖地。    是梦吗?揉着惺忪的双眼,洛异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那张美丽动人的脸颊,巧笑盼兮的眸子,还有她唇角的得意,傲慢,张狂,倔强不可一世…    微眯着双眼,他感觉眼前的一切越来越迷糊,可那双早对他垂涎欲滴的唇已经吻上他。    顿时,脑海中如五雷轰顶一般,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梦中的人。    那唇只是轻轻亲吻着他的唇,没敢动。    他感觉全身都软了,意识飘到天空,那唇…    “我想你。”那人在他耳旁喃喃细语,“真的…很想,很想。”    那个瞬间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狂热与欲望,长久以来压抑地痛苦在此刻被完全释放,他突然毫不犹豫地抱住那人,吻住她的额头,嘴唇,从一开始的蜻蜓点水,到后来的激烈狂吻,那冰冷的唇吻过少女每一寸肌肤。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天荒地老,那个狂热且令人窒息的吻让人欲罢不能,却不得不分开。    朦胧中,洛异睁开眼,四下悄无人影。    果然是梦,他自嘲地苦笑,其实,不是梦,又能是什么,又能奢望什么。    只是,唇上有些余温。    凉风吹过,他打了个冷战,紧紧身上的衣服,正要跃下数来却听到一个少女喋喋的声音。    “你要去哪里呀?”    “啊!”待看清那人,洛异“噌”地一下扶住树,尴尬地问道,“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笑脸如花的女子,掐着腰不满地说道,“早来了,刚才我就坐在那里。”指了指他身旁的位子,她得意的说着。    “你…”洛异的脸突然涨得通红,讷讷半晌。    “师傅。”树下人突然诡异地说道,“我们私奔吧!”    “噗通~”    直直摔倒在地上,洛异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讪讪地看着扶着他起身的佛见笑,犹豫了半晌才说,“你不要误会,我..刚才,以为是…是...梦。”说完他就后悔了,“梦”这不是更难解释了。    果然,听他这么说,她眼睛一亮,光润带笑的脸上露出羞涩,“没想到你梦里也惦念…我。”    垂着他的胸口,她低下头显出莫名的“拘束感”,不,是得意感,因为这句话还没有结束,那张唇又在他的唇上轻轻一扫,然后说道,“我现在不再是一无是处了,洛异师傅。这半年内,我学会了洗衣、做饭,武功也已经到达了第五层,虽然还不能与叶知秋师姐比,但也不用你保护了。”    “你…”尴尬地看着她,洛异向后退了退身子。    “我知道你现在不能接受我,只是目前就让我陪着你吧!我真的不想离开你,洛异。”摇晃着他的胳膊,佛见笑想起在青山上余裕说的话,师傅最怕女子的撒娇,“好不好,我只是陪着你一段时间,你就把我当成一个仆人也行,我一定不会给你添乱的,我保证,一定不会的,我会好好听话,好不好?好不好吗?”    其实,这次来之前,她就想好了对策,以前她总是让他接受自己,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无法在她与陆琦之间做出选择,可是现在,在确定这份爱是真的时候,她的心情真的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真的无所谓了,只要能陪着他,总有一天,他会做出选择,向她投降的。    只是,她要等待,已经三年不是吗?    “我快要娶妻了。”洛异看着她静静道。    “…”佛见笑木讷的点头。    “我…不喜欢你。”    “恩。”再次点头。    “那你还….?”洛异诧异地看着她。    “我只想陪着你,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不需要的时候离开。”佛见笑都不能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话来,当然,她不会这么做的。    “走,走吧~”瞧着她单薄的衣衫,洛异终有些不忍,那日决绝的离开,今日意外的相逢,也许这就是缘分。    “恩,”兴奋的点点头,佛见笑“噌”地一下跳上他的背,“走吧~”    “佛见笑。”差点相信她真的变了,洛异垂着脸低吼道。    “…呵呵…那个,那个…仆人也有休息的时候。”抱着他的肩膀,佛见笑咧着嘴说,“赶紧回去了,我要给你做顿丰盛的晚饭。”    “….”洛异沉默。    佛见笑在厨房内捣鼓了一阵,将整个院子整得乌烟瘴气后,她灰溜溜地退出,端着一盘冒着烟的饭菜,摆在主屋的桌上,驽了驽嘴。    “尝尝吧!”得意地瞧着洛异,她显然很兴奋。    洛异不情愿地坐下,疑惑地看着盘中食物问道,“这…是什么?”    “炖肉。”她愉快地回应。    “你确定吗?”怎么都没看出盘中的食物是什么,他有些纳闷。    “快尝尝吧!”说完,她夹起一块递到洛异嘴边,这味道…不错,虽然外观不怎么样,不过品尝起来香气宜人,清香润滑,满意的点点头,她又多吃了几口。    呵呵,对于她的做饭能力,洛异可是在听风阁就见识了。    每当小妖们捂着肚子在如厕门前排队,那一定是因为中午吃了她做的饭~这是铁定的规律。    不过,他今日倒想试一次。    “洛异,我晚上睡在哪里?”害羞的摸着脸颊,她脸颊绯红地问道。    其实,一进屋她就发现这个房间里的格局,里屋有一张床和一些橱柜,而外屋只有一个长椅,整个空间很空旷也很素雅,只是不知道自己睡哪里,会不会是睡里屋呢。    放下手中的筷子,洛异挑了挑眉,“恩...就那里吧!”    他随便指着墙角一个干净的长椅上,“待会儿,我给你拿些被褥,你…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晚,等明天你就回去吧!毕竟,”看着他,“你是妖界公主,不能在这里呆太久,这里离川青候派很近,万一被长老发现会很危险的。”    “那个…好吧。”不甘的看着他,佛见笑诺诺坐下,却突然闻到一股焦味,“是什么?啊!我煮的汤。天呢!”    说完她拔腿向厨房跑去。    洛异蓦然间明白过来,无奈地笑了笑。    “还笑…还不是为你做饭,都怪你。”看到他毫无节制的笑,佛见笑红着脸,恨恨低语—煮糊的汤还能喝吗,都怪他要赶走她,整得心情很低落,枸杞已经变黑了,应该不能喝了,恨恨地跌坐在凳子上,咕哝着。    “怎么了?”放下手中的碗筷,他关切地问道。    “恩,没什么…就是,糊了。”她抑郁地说。    “还是我来做吧,你想吃什么?”站起身子,他问道。    佛见笑嘻嘻地看着他,一扫刚才的阴霾,在青山她最爱吃师傅的莲儿枸杞汤,当下就说,“莲儿枸杞汤。”    “等着。”说完,他便起身向厨房走去。    不过,突感腹中一阵绞痛,他很恨的瞥向佛见笑。    后者却不明所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我,我真是服了,”痛苦地捂着肚子,他脸上大汗涔涔,“佛见笑,你不是说你,你改了么?”    “啊?”    待他回来,佛见笑才明白过来,愧疚地上前询问,却听一声大吼,“别,别过来~”    “我,我不嫌弃你的。”委屈地撅着嘴。    “佛见笑…”    “对,对不起,我以为你也会喜欢吃的,这肉是…”    “别,别说了,我不想知道刚才吃了什么?”摆了摆手,“早听说你做饭,咳咳~”    “以前那是我故意的,可是今日绝对是个例外,我出来的急,没有带银两,在路上就逮了几只,可没想到师傅,对,对不起。”愧疚地说,“我明天一定会好好表现,不让您失望的。”    “...”    傍晚,佛见笑抱着薄被子睡在外屋,寂静的院内发出蝉鸣“吱吱”,这种感觉特别像三年前刚入青山时,她也像这样抱着被子睡在外面,也是在夏季,也是这样的蝉鸣,可是眨眼间已经三年了。    转了个身子,椅子发出“吱吱”声来,想来年代已久了。这间屋子应该是佛爷与幻尘在世时住的房子,应该有些年头了,侧过身子,她睁着眼,看着黑暗里的东西,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觉得此刻的心特别明亮,胸口热热的,突然,她感觉当初做的决定是对的。    第二日,她早早起身,将庭院彻底打扫了一边,又做好饭菜烧了热水,等洛异起身就发现床边站着一个笑脸如花的少女,正弯着身子将热毛巾递到他脸上说,“快洗漱,马上就开饭了。”    “恩…还有。”又端起热腾腾冒着热气的脸盆。    待他洗漱完,正要起身,她又蹲下身子,将一双崭新的鞋子挪到他的脚边,“我给你穿吧。”    惊异地看着她,洛异木讷点头。    等他坐上桌子上,佛见笑已经端来四菜一汤,这四菜是三素一荤,只是荤菜竟是冰玉糖鸭,在他印象中家里根本没有鸭,她究竟从何处得来的。    看出他的诧异,佛见笑说,“我早起去晨跑,见到一只胡乱走动的鸭子,就把它带回家了。呵呵…就是这个。”    “…”什么都没说,洛异只想着中午会不会有人上门闹事。    “还有这个。“从身后神秘兮兮拿出用棕油纸包裹的东西,她一层层刨开,待刨到最里面一层时,突然说道,”我在禹都时经常吃这种的东西,没想到这里的早集也有,你瞧瞧。”    罗汉叠云是一种软并,外焦里酥,原本是东禹国民间流行的面食,后来因为制作工艺简单,口感较好,就流传到川芸国的川外,在夜市上深受来往商人喜爱。    她在禹都那几年经常吃,后来去了青山就没再吃过,没想到今日去早市见到这样的饼,当下就买了回来,其实,她还买了当地的十色川饭,泡螺滴酥,还有粉糍,汤圆,笼饼,只是…    “哪里的钱?”他问道。    “你的。”老实的回答,看了看他外袍上的口袋,“就是那里的。”    “….”无语地看着她。    “洛异,我早听说过川芸国的夜市,只是没想到真如书上写的‘坊街市井,夜市直早市,通宵达旦,天伦四时皆然。’这里早市上卖的东西真的跟禹都城差不多呀。”岔开话题,她说得特别起劲,只要是说到吃的,这少女的嘴就不会停。    这不,这张嘴从洛异开吃,说到结束,从太阳东升说到日升当头,在洛异午休时,权当是催眠曲,在洛异醒后,日渐西洛,她又在说着,直到天黑了,她突感腹中一阵绞痛,才悻悻离去,回来时,洛异消失,连带着他里屋睡觉的行囊。    那夜空手闺房,少女愤恨,自此不敢再言一句饮食。    连日里,他们就这样过着简单幸福的日子,洛异没在说赶她离开,她也乐得自在,成天跟在他的身后,像个拖油瓶一样,前一脚后一脚的。    渐渐地村里的人也都熟悉了这么个古灵精怪的话唠,都说洛异身后跟着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白天,他去地里干活,她跟着,中午他去瀑布乘凉,她跟着,夜晚,他去丛林中踏步,她自然也跟着,就连他要出恭,她….也要,不,慢慢地站着,等他出来继续跟着。    有时候,洛异都开始恍惚,这么跟在身后絮絮叨叨的女子究竟是谁,青山上的佛见笑?百慕霖里的小黑?禹都的公主?佛见笑什么时候这么絮叨了,端详了半晌,没得出结论,女子本□□变,更何况是她,这个世上最奇葩的女子。    “洛异师傅。”她又在喊着他,“瞧,我又给你带了什么?”    反正没什么好东西,上一次的鸭子风波,可是将他穷徒四壁的家,当了个底朝天。    “一只鸡。”    “….”第一次发现银两是那么重要。    傍晚,她在外间搭了地铺,躺在硬朗的地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洛异师傅,你睡了吗?”    没有声音。    点着蜡烛,她端坐在地上,开始手上的功夫活,前头的老奴家有个姑娘会做女红,她羡慕也跟着学了一段时间,这不,开始缝定情信物了。    黑夜中,她拿着针线开始一针一线的逢着,像对待心爱的孩子一样,她的眼角充满爱意。    受了女红的熏陶,整个精神境界都不一样了,为了做个贤德的女子,她痛下决心—决定做个会女红的女子。    七日后,拿出自己满意的作品,献宝似的递到洛异面前。    “什么?”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洛异被那团乱糟糟的东西惊着了。    “礼物。”得意地瞧着手中的宝贝。    尴尬地咧咧嘴,洛异指着它,疑惑地问道,“你确定?这么丑的东西是礼物。”    “哪里…哪里丑了。”不满地瞪着那东西,她委屈地说道,“这可是当下最流行的外衣了,哪里丑了。”    讪讪地笑了,洛异点头,表示自己失误看错了。    “穿上吧!”强硬地给他穿上,佛见笑满意地点点头,赞叹自己有双伟大娇小的手。    然,后几日,洛异在没出过门。    很快,两个月就过去了。    佛见笑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过很久,可是直到那天的清晨,打开门的那一刻,她见到了陆琦。    她惊讶地看着她,转身离开。    洛异自然也跟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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