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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令人头疼的锋鹫,长孙仪掌下凝尘剑的虚影渐渐消散,重新变回一块晶石的昆山令落入掌心。  她把昆山令重新系在颈项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以她现在的实力,驱音动法还是有点困难啊。  这是《驱策令》三十二字八言中下附属的十二条小法咒之一的御音术,需要借助有灵之乐器,召感天地灵气,化音为物,对攻击修士的神魂很有效果。    长孙仪没钱,更没有所谓“有灵”的乐器,但她还有凝尘,虽然凝尘受损严重,却到底是随了她百年、开了智的剑灵,当做乐器用似乎也无不可——反正以前也没少把凝尘当做乐器使。    毫不心虚的长孙仪体会到御音术的威力,想起蔺如霜手中那把琴,轻轻啧了一声,有点心痒。  那一定是好东西。    倒不是说长孙仪贪求别人的法器,只是她生来就这么些个爱好。  一好弹琴,二好美人。  当她是长孙太子时,这不过是些小事,何况这么高雅的爱好,没人拦着她,但自打上了昆山以后,剑修修炼十分枯燥,想弹琴不能弹,想赏美人……    嗯,美人各个都很凶悍,一言不合就要拔剑,实在不合她的口味。    没想到世事轮转,变化无常,有朝一日她能重新奏乐,竟然是转为法修之后。  法修不擅长直接动手,却能借助外物强大自身,那把琴必然是蔺如霜的趁手灵器。    长孙仪十分眼馋,却不只因为那把琴的强大,而是因为那把琴实在是把好琴。  琴材佳,琴弦亦佳,如此垂涎,对于长孙仪这个老琴客来说,是情理之中。    “这首曲子倒不错,”从夜拭着枪尖的血色,问道:“叫什么名字?”    “柏舟。”长孙仪回过神来,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支着长腿倚着树干懒洋洋道:“你听过这首曲子?”    “没有。”这名字娘兮兮的。  从夜皱起了眉,见她这幅不修边幅毫无形象的模样,轻嗤一声,也随意找了个地方落坐,即使体质再特殊,他毕竟不是真的不会痛不会累,杀了半天的锋鹫,到现在已经是苦撑。    不知为何,从夜总觉得她弹剑奏乐时有一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那时高贵的气度仪态,和眼下这个随意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小白脸,虚的倒是挺快。”    长孙仪笑了笑,没有理会从夜的讽刺,从夜心里大概在想什么,她也知道。    心之忧矣,我歌且谣。  一个人的时候,唯有乐声能使人平静。    在很多年前,那漫长的、东躲西藏的岁月里,她背着琴匣,只有在深夜,在望不见尽头的江流中,在船头感受着四面八方寒彻入骨的风,弹琴奏乐。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    只有那个时候,长孙仪才能感受到昔日慈爱的母亲、拥戴着她的百姓和繁华太平的故国江山依然还在身边,她不是流亡的可怜人,而是有国有家的太子殿下。  而在平常,多狼狈的苦困她都尝过,形象早就被抛在脑后,哪能像往日一样维持着优雅仪态呢?    没有人知道,一个国破家亡的凡人,是如何千难万险、艰苦跋涉找到传说中开剑府的材料,登上昆山的天梯,成为耀眼夺目的昆山双玉之一。    有人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与她而言,是天堑鸿沟——不过那又如何?  她到底是越过了。  如今就算再跌下来,她依旧能重新爬上去。    两人恢复了些力气,从夜瞥一眼扔在昏厥中的苏小楼兄妹两人,面无表情道:“他们怎么还不醒?”    长孙仪打了个哈欠:“神魂受损,不吃丹药靠他们自己痊愈,没那么快醒过来。”  又不是谁都像从夜一样那么变态,受到锋鹫两种攻击还跟没事人一样。    从夜哼了一声:“现在的小辈,真是毫无上进心。”    长孙仪打量了一下从夜的模样:“……”  还说别人是小辈,你和这苏小楼差不多修为——估计也是差不多年纪,长孙仪心中好笑,摇摇头,感慨这孩子倒喜欢装老成,像苏小楼兄妹这样天真的性子才算正常嘛。    昔日的太子殿下恐怕忘记了,当年她比这些人还小时,就开始理政了。只是因为修仙之人的年岁长,从夜苏小楼这样的才算是小辈。    长孙仪当了一百多年的剑修,对年龄大小的判断倒是全靠近修真界的观点了。    从夜皱了一会儿眉,又道:“恐怕待会儿还有更多的凶险,你若是有丹药——”    长孙仪不客气地打断:“穷,没有。”    正打算说“喂给他们两颗好赶路”的从夜嘴角一抽,不可思议地望了过去。  亏他看着这小白脸金尊玉贵的,哪成想居然这么抠门,不就是两颗丹药吗?    长孙仪笑盈盈道:“你也说小辈缺少磨炼嘛,当然最好靠他们自己克服啦,对了,丹药我是真没有,把你那眼神收起来,没见过穷鬼?”  从夜:“……”还真没见过。    长孙仪道:“看你这模样,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呀,两颗复灵丹值两块中品灵石了,咱们钱都还没到手,就先倒贴进去了,他们若还不醒来,一人扛一个走不就行了?”    论口舌从夜还真抵不过在诡诈狡黠的长孙仪,两人休息了半天,这兄妹两人还没醒,长孙仪率先就背起了苏小语前方开路,从夜黑着脸拎着苏小楼,跟着长孙仪走。    也许真是从夜倒霉,长孙仪开路时,倒没有碰上什么危险,后日半夜里这兄妹俩也前后醒了,他们行动起来就更快了些。    刚醒过来时苏小语还有些懵懂,发觉自己正趴在长孙仪背上,小姑娘脸红红道:“孙大哥,你们真厉害,锋鹫都被你赶跑了。”    从夜:“……”  为什么前面还有个“们”,后面就没了?他可记得这小白脸就弹了首曲子而已,那些鬼东西不是被他干掉的吗?    磨了磨牙,从夜冷哼一声,倒也没有开口为自己正名,反而是苏小楼小心地觑了眼他的脸色,呵斥妹妹道:“小语。”    “大哥。”苏小语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有点区别对待,不好总待在长孙仪背上,主动要求下来,长孙仪把她放下,她便三两步走到兄长背后,不时探头。    在场没有金丹以上的修为,金丹之下不能御空,他们一路也只能用走的,长孙仪虽然速度堪比金丹,但是为了不暴露,也保持着筑基的速度。  除了刚进无生林时遇见了锋鹫,他们后来这一路上运气好的过分,既没有遇到其他历练的修士,也没有遇见其他恶兽。    然而,越是风平浪静,长孙仪心中就越是不安。  从夜似乎也察觉到了林中的诡异,神色始终戒备,身体也始终紧绷着没有松弛一分。    “除了这无生林,难道从央天城到朝雨城,再没有其他路径可走吗?”长孙仪问道:“以往路经此地的修士,可曾留下什么经验?”    苏小楼摇摇头,皱眉回忆着父母的话,他脸蛋圆润未褪,两条眉毛皱成一团时有种稚气的可爱:“我爹曾说,如果不到金丹期,最好不要轻易走这条路。”    金丹期以上可以御空而行,央天城与朝雨城相隔不远,最多飞行两日就能到达,所以万珍楼也就没有设交通灵舟,大部分修士都是随金丹期或者乘自己的飞行灵器来往,从无生林上飞过。    至于走……应当也没有金丹修士会闲的没事干会选择从无生林走过。    所以,传说中经过无生林的修士……寥寥无几。  或者说,没有人活着出来过。    苏小楼显然不清楚这件事,他父母也不过筑基而已,没有到达这个层面,想来也没有告诉他。  央天城城门前来往的或有知晓此事的修士,但事不关己,竟无人提醒几人此中危险。    这兄妹两人能找到从夜和长孙仪这两个人护卫,可以说是歪打正着,运气逆天。  这二人,一个体质逆天,武力强悍;一个是曾经的半步元婴剑修、如今受天地钟爱的法修。    如果换做普通的筑基修士,不用说走到这里,他们早在刚踏进无生林之时,就葬送在那群锋鹫翅下了。    走到第七天时,长孙仪望着前面交错的树影:“这段路应当不太远了,林中似乎有什么禁制,我们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从夜支着枪,冷冷道:“禁制?破得开吗?”    长孙仪摇头道:“凭你的蛮力也有点困难,这个禁制不是阻拦性质的,我觉得这片林子有点像……”  “像什么?”    长孙仪没有再回答,她仔细地观察着树木排布的顺序,越看越觉得这些古木生长的诡异,不似天生地养的植物,反而透着一种奇怪的气息。    这种气息……  她不再走动,而是站定。  像是那天遇见的血雾,不断吸收人的灵力和生气,只是这片林子吸收的慢上许多,让人几乎不能察觉。    但是越向前方,灵力被吸收的速度就越快,所以在感受到这一点时,长孙仪就不再走了。    “你有办法了?”    见长孙仪面色凝重,却没有忧虑的样子,从夜挑起凌厉的眉峰,虽是问句,语气却极为笃定。    长孙仪看他一眼:“有是有,但你们接下来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发出声音。”  她最初对上血雾时没有办法,一是因为血雾中找不到出路,二是没有学过驱策令。    现在这片无生林能找到出口,又学了驱策令,长孙仪自然不再束手无策。  几天下来,苏家兄妹对他们极为信服,因此长孙仪一说,他们就保证绝不发出声音,破坏长孙仪的谋划。    淡淡一笑,长孙仪敛眉抬掌,结印!  “天地借法,阴阳颠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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