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淑德也不往其他地方跑,一头冲进柳家茅房,关上了门。 钱袅袅堵在茅房门口,气呼呼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在茅房里还能做什么?”钱淑德捂着鼻子贴着墙壁站立,她根本就不想解手。 钱袅袅哑口无言,别看她平时能说会道的,遇上钱淑德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也是束手无策。 许久,都不见钱淑德出来,钱袅袅气急了:“你出不出来,别人还要不要用茅房了?” “姐姐你赶客就算了,还催促我解手。”钱淑德就不出来,她不信钱袅袅会开门把她拽出来。 钱淑德这点是猜对了,钱袅袅还真不敢,若钱淑德真在里面解了衣裳如厕,她闯进去让钱淑德的脸往哪里放。 就这么僵持着,钱袅袅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跟她讨价还价:“你要怎么样才肯出来。” “不要送我回去,我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来,你们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既然来了东塘,至少也得逛逛。” 钱袅袅思索了一会儿,于情于理,她确实不应该现在就赶钱淑德走。她急着把她送回钱府,不过是怕她看到自己在柳府过日子的窘态,又怕她抢走柳仕成。 “罢了,不如让她留在这里住几天,体验一下柳府真正的生活,说不定就知难而退了。”钱袅袅答应了钱淑德的要求,遣走了钱府派来的轿夫和嬷嬷,并托他们给金华裳带话:过几天亲自送钱淑德回家。 钱淑德和钱袅袅当晚钻在一个被窝里。柳仕成简单收拾了一下客房睡了进去,他以生意繁忙为由,尽量避开钱淑德。 “姐夫他总是这么忙吗?下午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他。”钱淑德三句离不开柳仕成。 “是呀,这才结婚几天,他就经常忙得夜不归宿。”钱袅袅昧着良心撒谎,柳仕成可是从来没有一天不归家的。 两人躺在床上,各有各的心思。小的时候,她们经常睡在一起,打打闹闹,亲密无间,就算是吵架也从不放在心上。然而现在,为了一个男人,两姐妹心生嫌隙,不断地在算计对方。 “淑德,将来你想嫁一个什么样的男人?”钱袅袅开口试探她。 “像姐夫那样的。”钱淑德脱口而出。钱袅袅都无法辨别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按钱淑德脑袋结构来说,她能无意说出这句话也不稀奇。可是这一次,钱淑德确实是故意的,她也想趁此机会,试探一下钱袅袅:自己要是想嫁给柳仕成,钱袅袅是道跨不过去的坎。 “他有什么好的。”钱袅袅掀开被子烦躁地坐了起来:“这柳家的日子你也看到了,布衣蔬食,就连门口的两个石狮子脸上都写着穷酸二字。” 钱淑德侧过身子,往被子里面缩了缩,小声嘀咕道:“他不好,你不要就是了,别人还抢着 要呢。” 钱袅袅气得胸脯剧烈地起伏,这个丫头怎么油米不进,自己的新婚丈夫,她怎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觊觎!她使劲地拽了被子裹在身上,气呼呼地背对着她:这件事明明就是钱淑德一厢情愿,如论如何,金华裳不可能让她嫁给柳仕成,何况还是做妾,她何必杞人忧天! 可是柳仕成呢?他怎么想?或许钱淑德不是一厢情愿呢?即使白天柳仕成已经送镯子暗示过了,她还是忍不住怀疑。 另一侧的钱淑德眼睛睁得老大,毫无睡意:钱袅袅果然反对,意料之内的事情。那也没关系,大不了生米煮成熟饭,届时谁也反对不了。 钱袅袅一夜都没睡踏实,天蒙蒙亮,她下床汲了鞋,悄悄拿出锁在箱子里的零食,拈了一颗炒豆,扔进嘴里。昨天一天气得没好好吃饭,现在肚子饿极了。 “呸”。嘴还没合上,钱袅袅赶忙将豆子吐了出来,她突然反应过来,今天不能吃零嘴儿。 更打击人的是,东塘的庙会偏偏就在今天。钱袅袅肠子都悔青了,她应该承诺昨天不吃零食的,昨天一直没有胃口,不吃零食绝对没有问题。鬼想到今天是庙会,大把好吃好玩的,她都不能吃。算计来算计去,算计到自己头上来了。 钱淑德一起床就迫不及待地把她往街上拉。刚走到门口,钱袅袅想起一件事,命朱提去取一柄宫扇。她拿着扇子遮在脸上,走路都是遮遮掩掩的。 钱淑德好奇地拿开扇子,奇道:“姐姐你脸上长什么东西了吗?” “晒,遮太阳呢。”钱袅袅张口就来,这天上哪里有太阳了。她就是怕被人认出来,到时候又对她指指点点,把她装病的事情捅出来,那她以后就真的在钱淑德面前抬不起头了。 今天的东塘县格外热闹,卖什么的都有。拉糖的捏泥人的杂耍的甚至专卖大葱的全都混在一起。钱袅袅最关注的当然是吃的摊位,各种她从未见过的吃食琳琅满目,好看又香气四溢。 只可惜,她什么都不能吃,只得把口水一直往肚子里咽。直到看见那晶莹剔透的水晶糕,钱袅袅再也忍不住了,让摊贩给她包了好几个。刚想付银子,手又停在了半空中:不行,说到就要做到,我钱袅袅是个守信用的人。于是,她犹犹豫豫地把水晶糕退了回去:“不好意思,我不买了。” 摊贩白了她一眼,穿的是绫罗绸缎,干的却是穷人会做的事。 钱淑德“咦”了一声,这不是钱袅袅的风格啊:“姐姐,为什么不买了?你不想吃吗?” “想吃,想吃得都快疯了,可是你姐夫不让我吃。”钱袅袅懊恼至极。 “可是……”钱淑德记得她昨天明明买了一大堆的零食,还是柳仕成抱回来的,根本没有不 让她吃啊? 钱袅袅也懒得跟她解释,她现在能做到的,只有尽量不往卖吃的摊位上看。 “柳夫人,干嘛这么虐待自己呢?”吴桦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手上拿着一包水晶糕。 钱袅袅本来心情就不好,遇见这个讨人嫌的人,看都不看他一眼:“让开,不要挡本夫人的 道。” “这个给你。”吴桦新早就盯上了钱袅袅,看见她在卖水晶糕的铺子上拿了又放下,以为是舍不得银子,故特地买来送给她吃。 钱袅袅毫不领情,拉起钱淑德就跑:“好狗不挡道,快让开。” 吴桦新差点被她推倒在地,一稳住重心,又不依不饶地追在她身后:“柳夫人,等等我。” 钱淑德甩开她的手:“你不吃我吃。”她压根没有意识到一个陌生的男子追着有夫之妇跑有什么不妥:“这人真特别,红配绿,黑镶黄,穿在他身上还挺好看。”钱淑德的衣服都是金华裳一手打理的,皆是素雅大方的款式。 钱袅袅哭笑不得,钱淑德不仅仅是脑袋缺根筋的问题了,她现在连审美都缺了,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吴桦新追上她们,看了一眼钱淑德:“这位是?” “我是她妹妹。”钱淑德不等钱袅袅介绍,不客气地拿过吴桦新手上的水晶糕:“谢啦。” “哦~难怪长得如此标致,原来是柳夫人的妹妹。”吴桦新嘴上说着钱淑德,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钱袅袅。 钱袅袅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拔腿又想跑。钱淑德一把抓住她:“姐姐你吃一个,很好吃的。” 钱袅袅现在真的烦死钱淑德了,不仅缠着自己的相公,还尽给她招烂桃花。 对面走来一对舞龙舞狮的队伍,钱袅袅心生一计,甩开钱淑德的手,跑到为首的壮汉面前,慌慌张张道:“大叔,帮帮我,那个流氓在大庭广众之下要非礼我。” 她指着吴桦新,对着他嫣然一笑,扭着屁股往前走。 吴桦新以为她是在勾引自己,搓了搓手又要去追钱袅袅。舞龙的壮汉停住脚步,拦在他面前。吴桦新看着钱袅袅的背影,用手去推那壮汉。一推,推不动,再推,还是稳如山。 吴桦新讪讪地退开几步,抱拳道:“抱歉,抱歉,你们继续。”再一看,钱袅袅她们早就走远了。 钱淑德跟在她身后,一直呼喊:“姐姐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你。” 钱袅袅在桥上停了下来,气呼呼道:“你要这包水晶糕干嘛?那个人不是好人,被他惦记上会倒大霉的。” “哦。”钱淑德敷衍地应了一声,拿出一块水晶糕:“姐姐你尝尝看,真的很好吃。” “不吃,要吃你吃。”钱袅袅两手环在胸前,扭过头拒绝。 “奇怪。”钱淑德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水晶糕馅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钱袅袅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只好闭紧嘴巴不让它流下来。她闭上双眼,尽量分散想别的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吃一个吧。”钱淑德不厚道地拿了一块放在她的嘴边。钱袅袅还是不为所动。 钱淑德撬开她的牙齿,把水晶糕一角挤进她的嘴里。 钱袅袅触及到它的软糯香甜,防线瞬间崩溃,吃掉它的欲望如洪水一般汹涌而来。她不由自主地把整块水晶糕塞进嘴里,嚼了好一会儿才舍得咽下去:真是人间美味,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水晶糕一下肚,她猛地睁开眼睛: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她做了什么?苍天啊大地啊!她终究是没忍得住,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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