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余予迫不及待地背上新书包去上学，她心里美滋滋的，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　　圣诞老人真的存在，他一定是个很好的白胡子老爷爷，能够听见我的愿望。　　　　余予下楼的时候碰见现在住在她楼下的肖唯。肖唯年纪比他们都要小一岁，个子也矮了一截，小小的身子驮着一个大大的书包，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他似乎没太睡好，睡眼惺忪。　　　　“肖唯！你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了吗？”余予兴奋地打招呼。　　肖唯半开着眼睛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强打起精神，神色生动起来。“我收到了可以变形的四驱车，最新出的，还能变身机器人，我想要很久了！你知道那个吗？”　　余予眼前一亮，她当然知道，她也看动画片的。　　肖唯的语气很骄傲，余予的眼神很羡慕。肖唯得瑟地甩了甩头。　　余予转身，“喏，给你看我的新书包，圣诞老人送的。”　　肖唯颇为配合地看着余予书包上的米老鼠，“挺适合你。”　　　　不过两人都对没能见到圣诞老人的真容颇感遗憾。　　余予和肖唯边聊边下楼，在隔壁单元楼下曾言明嗦着脖子等着肖唯。余予这才知道平时他俩一起上学很久了，余予倒是自己上下学，碰见谁纯属随缘。　　“曾言明，你收到圣诞老人的什么礼物？”肖唯拍拍曾言明的侧手臂，他够上的肩膀有点吃力。　　曾言明吸吸鼻子，“我拿到我找了很久都没能找到的画片。”他语气似乎没有波澜。　　余予奇怪，这也是令人很欣喜的收获呀。　　　　“我昨天本想等圣诞老人出现，结果还没忍住先睡着了。”余予拍拍头，有些懊恼。　　肖唯指了指自己没有精神的脸，“这就是我这么困的原因。” 他又忍住打了个哈欠，“我昨天晚上等了好久，不知道等到几点，但还是没等到，结果早上醒来就看见床头的礼物了。”　　余予疯狂地点头，十分赞同。　　“或许圣诞老人不想让我们看见他。”余予歪头想，“故事不都这么说，圣诞老人通常在孩子睡着之后悄悄出现。或许这才能是惊喜。”　　曾言明忽然看了余予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他就说，余予不一样。　　他不知道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圣诞老人，但他愿意和他们一起相信。　　　　三个人一路聊着到教室，平时这个点早就到学校的陈楠西还没来。　　余予奇怪。但早读课过去了，陈楠西还是没有来。　　上完第一节课，余予忍不住问身边的同学，“陈楠西今天怎么没来上学啊？”　　同学们惊讶地看着她，“你和他关系这么好，你不知道我们更不知道了。”　　余予没法反驳，她和陈楠西关系着实算不错。　　肖唯和曾言明看着余予耸耸肩，表示并不知情。　　　　余予在凳子上起来又坐下，反复几次决定去问问班主任。　　“陈楠西呀，他生病请假了。”龙老师喝了口茶。　　“最近天冷，予予也注意不要感冒。”龙老师此刻又是余予的龙姨。　　余予点点头，礼貌地道谢，走回班上。　　余予上午的课不够专心。她似乎已经有点习惯上课时身边陈楠西对答如流，尽管有时她自己得反应一会。　　　　生病感冒的事不能挂在嘴边。生活邪门的很，不够好的事往往应验得很快。　　余予中午也突然觉得脑子昏沉沉的。余予以为自己是冷着了，她去老师办公室打了热水喝下去也不见好转。下午就一直在流鼻涕，嗓子也肿了。　　余予没太当回事，坚持到下午放学回到妈妈办公室，妈妈见余予脸色不对，才发现余予发烧了。　　　　妈妈立马带余予回家，赶快洗了个热水澡，让余予吃了药严实实地捂在被子里睡一觉。　　“出身汗就好了。”妈妈轻柔地对余予说。　　余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晚上余予醒来，并无太大好转，依旧发热。妈妈将毛巾用冷水浸湿，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敷在余予额头上。　　深夜11点，妈妈的一系列措施并没能让余予退烧，反而余予烧得更厉害了，哆哆嗦嗦为余予量体温。　　余予咯吱窝感受到体温计的凉意，脑子被凉得发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体温接近39度，妈妈也开始慌了。　　　　余予听见妈妈语气颇为歉意地给校医院的医生阿姨打电话。　　“现在去急诊行吗？大半夜的烧得太厉害了，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妈妈压低了声音。　　“噢噢噢，那真的太麻烦你了！好，我马上带她过来。”妈妈挂断电话。　　“妈妈我们去哪？我要打针吗？”余予迷迷糊糊睁开眼。　　“我们去人民医院那边，不知道要不要打针。乖，予予，先起来穿衣服。”　　　　余予任由妈妈摆弄，她已经丝毫提不起力气。　　“没事啊，予予，很快就会没事的。”妈妈安慰余予，语气带着一丝慌乱。　　妈妈抱着余予走到大街上，想拦车去医院。　　南方县城的冬夜，刚下完大雪，凉意刺骨。　　深夜，街上的店家全都关门了，只剩下昏黄的路灯幽幽地亮着。二小其实并不在县城主路上，白天或许无所知觉，晚上走着颇感荒凉。　　路上没有车，也没有人。只有偶尔刷刷的落叶声，寒风吹过南方樟木树带走往日的常青。只有余予妈妈的脚步声，一声一声，余予听的很分明。　　　　6岁多的余予再瘦弱，妈妈抱久了依旧很吃力。　　妈妈终于没了力气，把余予放下，转过身子，对余予说，“来，上来，我背你走。”　　“妈妈我自己走吧。”余予意识不够清醒，但不忍心让妈妈太累。　　“没事，很快我们到主路就能打到车了。”余予伏上妈妈的背，双手绕过妈妈细长的脖子。　　　　余予趴在妈妈背上，冬日深夜里，是她唯一温暖。　　或许才下过雪的缘故，夜晚格外冷清。主路上依旧行人很少，余予见妈妈尝试拦车，但无果，街上“慢慢游”也似乎因为寒冷早早收工回家。　　　　妈妈索性决定背着余予走过去。　　其实县城很小，从南部边缘的二小走到北边中部的人民医院，脚程快也不过二十分钟。但寒冷的深夜，一个单亲妈妈背着有些重量的女儿或许会慢上不少。　　妈妈毕竟是女人。　　但因为爱，妈妈成为了孩子眼中无所不能的神。　　后来余予长大，看到《请回答1988》善宇妈妈对着电话里妈妈哭泣的场景，那一句“听说神不能无处不在，所以创造了妈妈。”感同身受，哭了很久很久。　　余予觉得，她会永远记得这个夜晚。　　　　余予烧得厉害，浑身难受，但趴在妈妈背上，她莫名很安心。　　余予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记得如此清楚，明明那晚的她，烧得有些迷糊，不知晓外界发生了什么。但她清清楚楚地听见妈妈的呼吸声，自己的心跳，感受到妈妈瘦弱但温暖的肩膀，妈妈因重量累的气喘吁吁却安慰余予的温柔。　　　　拐过中心街，余予迷迷糊糊地抬头，“我们到哪了？”　　“快到了，予予，我们快到了，再坚持一下。”妈妈温柔地安慰。　　余予很难受，体温的升高烧的胃也难受，她有些想吐，但胃里没有东西，什么也吐不出来。她没敢再让妈妈担心，听到妈妈的回答头又贴回妈妈的脊背。　　　　“妈妈你累了吗？”余予出声，呼出浑浊的气息，灼热扑回脸颊。　　余予的脸因发烧热得红扑扑的，呼出的热气遇冷在灯光下冒着白气，一会儿就窜入空中消失不见。　　“没有，予予难受吗？”余予妈妈放缓了脚步。“马上就到了。”　　“没有。”余予声音很小。　　　　妈妈带余予走到人民医院的急诊室，把余予放在椅子上，给之前联系的校医阿姨打电话。她的丈夫是人民医院的医生，在电话里让妈妈带余予到急诊室来，她丈夫当时还在医院。　　此时急诊里没有人。　　余予妈妈打电话给校医阿姨，得到答复后又背起余予往医院对面走去，余予看见校医站在楼下。　　　　“据说刚刚有起车祸，急诊刚送进手术室。”校医阿姨表示歉意。“我家有应急的药品，直接去我家里吧。”　　余予妈妈连声道谢，“这么晚真的太打扰你了。”　　“没事，我家刚好也还有病人，这天容易受凉。”　　　　将近半夜12点，校医阿姨家里却灯火通明。　　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打着吊瓶的小男孩，一个人歪着头靠在沙发椅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