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郑雪从屋里探出头来：“何义，这道题我也不会。”何义站起来去给她解题，郑彩琳在厨房做饭，老何还没回来。客厅只剩下了何晓静和章一鸣。 电视里在播陈佩斯的小品，何晓静一边啃着苹果一边乐，一不小心呛到了，一阵猛咳。一只手伸过来，在她背上轻轻拍着，缓解了她的难受。好不容易缓过来劲儿，何晓静一边擦眼角的泪一边冲收回手的章一鸣说：“谢谢，哈哈，不好意思。” 章一鸣摇摇头：“你喜欢他？我家有他的碟，借给你看吧。” 何晓静高兴起来：“真的吗？太好了，我可喜欢他了，特逗！”见章一鸣点头，“你也喜欢他吗？” “还好。” “那你家里怎么有他的碟？” 章一鸣笑笑：“我妈喜欢，以前买的。”他乌黑的眼睛里漾出一抹笑，瘦削的脸更显得清俊。何晓静突然有些脸红，便扭过头去。 陈佩斯过去了，又换了一个笑星的小品，何晓静觉得不好笑，正要换台，又停下，把遥控器递给章一鸣：“想看什么自己换。” 章一鸣摆摆手：“我都行。” 见章一鸣毫无要接遥控的意思，何晓静只好自己拿回来，正在乱摁，电话铃响了。 何晓静刚一接通，脸色就沉了，没说几句声音就高起来：“你能不能别来烦我了！都分了这么久了你有意思吗！”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何晓静一言不发地听完，“啪”地把电话扣上，气呼呼地坐在了沙发上。 “怎么了？”一个有些犹豫的声音。看看章一鸣关心的脸，何晓静摇摇头：“没什么。” 电视里的小品还在继续，观众们配合地大笑，何晓静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不言不笑。章一鸣很想询问，是谁让她丢失了笑容，又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太冒失了。 郑彩琳从厨房出来，笑着说：“开饭啦！” 何晓静回过神来，站起来去端菜，章一鸣也跟着站起来想要帮忙，被何晓静阻止了：“你坐着就行了，没多少。”说着还露出一个笑。 章一鸣没有坚持，默默地开始摆放椅子，何义和郑雪从屋里出来，郑雪很开心：“数学快做完了！” 何义毫不客气地吐槽：“你是自己做的吗？” “怎么不是？我写上去的！”郑雪理直气壮。 “我在旁边念答案的好吗？” “那也是我亲自写的！” 郑彩琳笑：“好了好了，别吵了，快洗手吃饭。” “不等爸爸了吗？”何义问。 “你爸有事，不回来吃了。” 何义坐下来，注意到何晓静的脸色：“姐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想着怎么多吃几碗饭。”何晓静顺口答，忽然想起还有个章一鸣在旁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章一鸣倒是脸色平静，恍若未闻。 上次何晓静就注意到，章一鸣吃饭时的仪态非常好，看着他安静咀嚼的侧脸，会有种贵公子的错觉，想想他打人时暴戾的样子，真是个奇怪的人呐。 章一鸣感觉到何晓静的视线，动作有点微妙的僵硬，直到何晓静将视线移开。 郑雪非常迅速地扒了一碗米饭，赞美道：“真好吃！” 郑彩琳非常开心：“好吃你就多吃点。”大家都瞬间想起赵薇的广告，不由笑出声来。 郑雪莫名其妙地环视，站起来又去盛了一碗。郑彩琳的手艺确实很好，荤素搭配，菜炒得入味，除了章一鸣外，大家都吃了两碗，郑彩琳怕章一鸣不好意思，起身要给他再盛，章一鸣认真的表示真的吃饱了。 看他不是作伪，郑彩琳也没有勉强。 一时酒足饭饱，几个人坐在沙发上休息。何义说：“章哥你饭量怎么那么小？” 何晓静也好奇地看过来，章一鸣犹豫了一下，笑笑：“胃不太好，不敢多吃。” 何义想起之前于小焕含含糊糊地说过章一鸣的家庭，想来是有关系的，便没有多问。 何义和章一鸣休息了一会儿就要继续跑出去打游戏，郑雪听说了，也要跟去，被何义坚决拒绝了。他可不想玩的时候还得分心照顾她。郑雪一脸郁闷地目送他出门。何义：“好好写作业！” “哼！” 半路上何义想起来之前何晓静说卢明浩那里有她想看的一套书，让他顺便拿回来。何义怕玩的太晚回来卢明浩已经关门了，便想先去去拿了。跟章一鸣一说，章一鸣没意见，跟着一起去了。 等到了书店，卢明浩正在屋里写毛笔字，远远看着跟满屋的书还挺和谐的。一凑近，何义忍不住喷笑，连章一鸣都露出了微笑。 因为卢明浩写的字实在太难看了！堪比刚学写字的小学生。墨汁滴的到处都是，一看到何义过来，卢明浩立刻喊：“注意脚下，不要踩到我的墨宝！” 桌前的地上摊着几张纸，上面的字，扭七歪八的，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称墨宝。 “卢叔叔，你怎么突然开始练书法了？” “我觉得人除了读书，也应该琴棋书画都懂一些，陶冶自己的情操，提高自己的修养……” “卢叔叔，你好棒！”何义笑嘻嘻地打断他的胡说八道。 卢明浩也不生气，哈哈一笑，才说：“安安说她们班要交书法作品，她不会，让我替她写，我这不试试么。” 安安是卢明浩的小女儿，现在小学三年级，一笑俩酒窝，非常可爱。 “你这写的也太差了，还不如我呢。” 何义顺嘴评了一句，谁知卢明浩立刻放下笔，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你来你来，我正发愁呢。” 何义立刻摆手：“我胡说呢，让我画张画还行，写字真不行。” “试试嘛！” 自己有几斤几两，何义还是很清楚的，见卢明浩不相信，便拿起笔来写了两个字，卢明浩瞪着那俩只比他稍好但也完全拿不出手的字，顿时沮丧了。 “我来试试。”章一鸣突然开口。 卢明浩并不认识他，虽然当年他从章一鸣和他小弟的手里救了何义姐弟，但时间太久早不记得章一鸣的相貌了，何义也没多说。 卢明浩把笔递给章一鸣，章一鸣饱蘸了浓墨，在摊开的宣纸上写下四个大字：梅雪争春。 何义和卢明浩都看呆了。 虽然他们不是行家，但字好看不好看还是能看出来的，这四个字也太漂亮了！ 卢明浩摇摇头：“写得太好，安安交上去会把老师吓到的。” “喂！”何义叫，“要求好多！” 章一鸣一言不发，重新在纸上写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8个字，规规矩矩，方方正正，虽然比卢明浩强太多，但没有刚才那四个字的霸气，看着容易接受。 “这个好这个好！”卢明浩非常高兴，拍着章一鸣的肩膀，“小朋友真是厉害啊！” 一顿，又说：“来，落个款，写上安安书。” 章一鸣很乖地按要求写好。卢明浩拿着纸左看右看，不停点头：“虽然有点太好了，但是应该可以混过去了。” 这才想起来问他们来干嘛。得知何义的来意，卢明浩指指南边的书架：“那边第二层，自己拿。”又示意章一鸣，“喜欢哪本书就拿去看。” 何义直咋舌：“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啊！写得字真漂亮！” 章一鸣笑笑：“跟我妈学的。” 何义想起于小焕说过他妈妈已经不在了，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又不能装作不知道，便有些纠结。还好店里灯光暗，章一鸣并没有发现。 章一鸣一边在书架上翻书，一边说：“我妈不但字写得好，书读的多，还会画画，刺绣，弹琴……”他停下手，仰着脸仿佛沉入回忆中，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神色。何义默默地用手指在书上摸来摸去。还好章一鸣很快回过神，又笑了笑：“就看这本吧。” 话题如同开始时那样又突然结束了。 章一鸣手里拿的是一本阿城的《棋王》。何义翻了翻，问：“好看吗？” 章一鸣点点头。何义便说：“那你看完让我看看。” “好。” 卢明浩找了个袋子，把何晓静的一套三本言情小说和《棋王》都放了进去，递给何义拎着。 走出门去，章一鸣突然说：“不想打游戏了。我要回去了。” “呃？” 何义愣住了，怎么突然变卦？不过看章一鸣确实一脸生无可恋，便点点头：“好吧，那下次吧。” 章一鸣走了，何义四处张望了一下，也觉得没意思，便拎着袋子回家。 回到家才发现把章一鸣选的《棋王》也给带回来了，他也不在意，下次再给他。 把何晓静的书给她，自己拿了《棋王》躺在床上看起来。不知不觉便看了进去，王一生同时和几个人下盲棋的时候，何义也仿佛被那种气氛感染，激动得不行，等合上书，才发现已经暮色四合。 他说不上来这书哪里好，就觉得好看。想了想，拿着去给何晓静推荐，结果何晓静一脸不屑地表示自己早看过了。 “是吗？”何义挠头，正好，他还想跟姐姐讨论讨论，结果何晓静笑他：“这是你借的吗？你什么时候开始看这一类的了，你不是就喜欢看打打杀杀的吗？” “章一鸣借的，忘了拿走了。” 何晓静哦了一声，跟何义讨论了几个问题正说着，郑雪进来了，看到何义手里的书，便张口：“让我看看。” 何义摇摇头。正要说等我看完，郑雪就跳过来抢他手里的书，何义举高了避开。郑雪喊：“小气鬼！” 何义皱眉：“你能不能正常点？” “我怎么不正常了？”郑雪叉着腰。 何义不想理她，转身要走。被郑雪抓住衣服，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书借我看看。” 何义无奈，把书递给她。郑雪跳着走了。 何义有时候觉得郑雪的心脏十分强大，之前在学校同学的鄙视，郑春林的做法，好像并没有给郑雪带来多么巨大的影响，她按照自己的习惯该干嘛干嘛。 这种态度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何义摇摇头，转身去厨房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郑彩琳在厨房忙活，马上就过年了，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何义抓了一把肉丸子，满口肉香：“真好吃！” 郑彩琳拿起碗给他盛得满满的：“和姐姐们一起吃去。” 何义抖了一下：“姐姐们？” “郑雪比你大。” 何义撇撇嘴，懒得再说，端着碗出去了。 “来吃丸子啦！”喊了一嗓子，结果何晓静和郑雪谁也不出来。何义也不在意，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得开心。 电话铃响了，他正要去接，只见郑雪像炮弹一样从屋里窜出来抓起电话。那边不知道说啥，郑雪不断地“嗯、嗯”答应着。等挂了电话，一抬头就看到何义板着脸盯着他。郑雪有些心虚地别开眼。 何义猜也能猜出来是郑雪那个所谓的男朋友打来的，他只是不知道他俩是怎么又搭上的。他有点烦，又怕她惹事，只好打定主意这几天继续关注她。 奇怪的是，一直到过完年，郑雪都老老实实的，每天去哪按时报备，绝不乱来。何义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这样，他很高兴，对大家都好。 郑雪那边没有动静，倒是章一鸣过了两天又来了一次，说是要拿之前忘记的《棋王》。何义跑去跟郑雪要来给他，顺口又邀请他吃午饭，章一鸣又愉快地答应了。郑彩琳似乎很喜欢这个清瘦的男孩子，中午照旧很丰盛。吃过饭，章一鸣和何晓静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因为什么起了争论，何义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何晓静噘着嘴扭过头去，章一鸣一脸歉意。 他有些莫名其妙。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过年的时候，大家都暂时忘掉了不愉快，一起开心地吃年夜饭，看春晚，守岁，灯光下每一张脸都充满了笑意和幸福。 希望每一天都如此平安喜乐。何义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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