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生日之夜

（二十三）生日之夜　　　　优子出事的当天下午，电视台有头有脸的工作人员都赶来探病，毕竟是副台长的女儿，山本一自然也碍于公事前来探病。优子见到人群后面的山本，两眼放光，疼也顾不上了，直向他招手。并且使眼色，让其他人都出去，只剩他们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优子喜欢山本。　　　　“有事？”山本问。　　　　“没事就不能叫你来吗？”　　　　“还是养伤为重。”山本平静的说着。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优子问。　　　　“你觉得是就是。”　　　　“你喜欢温柔的？那我以后也温柔，就像远山和叶那样，行不行？”优子不问还好，这一问反倒激起了山本眼里的一点波澜。　　　　“你说什么？”　　　　“我就知道你喜欢她，每次提到她，你眼神都变了，平时像个死人一样，只有提到她你才有眼神。”优子不甘心的说，语气里却分明带着一丝妥协和自卑。　　　　“你不要胡说，没那么简单。”　　　　“果然，只有跟你说她，你才会和我多说几句话。”　　　　“你说完了么，我有事，回了。”山本见她不像是抓到什么重点而威胁的样子，逐渐平静了下来，不想再多留此地。　　　　“你和她不会有结果的。”优子半靠在病床上，拉住山本转身时搭在床沿的衣角，低声说“那女人心里永远不会装下你，她只有那个服部平次。”　　　　“你说够了么，放开。”山本冷冷地说。　　　　“别人说我痴，我看你才痴。到底为什么，你嫌弃我哪里？我尽力去学她，好不好？学她一样温柔，勇敢，我去练合气道，可以吗？你就不能，多看我一眼？”优子几乎恳求道。　　　　“我不值得你这样做，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东西。”　　　　“她都有儿子了！你想怎么样！娶她？委曲求全做别人的继父吗！你以为你是服部平次吗！”优子咬着牙轻吼道，“只有远山和叶消失了，才能结束我的痛苦，你根本体会不到！”　　　　听到这儿，山本攥紧发白的关节，转过身去面对她，用手轻掐着她的脖子，一个字一个字冷冷地说：“你刚才……说什么？”　　　　“哼，怕了吗，我说，你不会就是服部平次吧，嗯？那个人消失那么久，到底死没死可是个迷呢。”　　　　“你……都知道了什么？”山本狠狠地盯住她的眼睛，那一瞬间，优子觉得他眼里放射出的寒光若凌刀，快要将她杀死。她不得不快速的躲开，“啪”地打掉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我……我开玩笑的，你当什么真。”　　　　“哼。”山本松开她，转身准备走。　　　　“那个……”优子吞吞吐吐，“别走，我……有事跟你说。”　　　　山本不理，继续向门口走。　　　　“远山和叶！”优子脱口而出，这才叫停了山本走向门口的步伐。　　　　“今天，是她救了我。”　　　　“什么？”山本回头。　　　　“她带着她儿子，在蛋糕店。今天，是她帮了我制服了那个流氓。”　　　　“哦。”山本虽然担心，但心里暗想，那家伙合气道可是出了名的厉害，区区一个歹徒而已，奈何不了她，心也就放了下来。　　　　“你去看看吧。”优子说，“虽然不情愿你去看她，但好歹今天，也是她救了我一命，我也不想欠她人情。她也被歹徒的匕首伤了。”　　　　一听到受伤，山本连发愣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留，转身就疯狂跑出医院。火速将车开到服部宅门口。　　　　“山本一……你真的，当我不存在么。”优子望着他转身跑出去的背影，将头埋在阴影里自顾自的说道。其实，若不是山本一，如果这个人不是山本一，那么樱井优子在病床上这副惹人垂怜的样子，任何一个人见了，都会心疼的吧。　　　　当他正要冲进府邸的时候却停住脚步，他应该，以什么身份进去呢。欲行又止的样子再一次发生，双手硬生生的缩回在碰到自家做工精美的大门的那一刻。又一次，他因为她而无比焦急。　　远方驶来一辆红色轿车，停在服部宅门前，一个身着西装的棕发男子下车了，径直走向后备箱像是取什么东西一样，右手拿着手机拨打电话。　　　　“喂和叶啊，你快来开门，我已经到门口了，这不是把楠川的礼物给送来了吗，今天的采访我迅速忙完就赶来了，不算晚吧~听美穗说你们今天去蛋糕店了，有没有给我留一份蛋糕啊。”男子语气轻快的说。　　　　半晌。　　　　“喂？喂？”男子见对方不说话，“你怎么了？声音怎么，有气无力。”略带焦急口吻。　　　　“密码……是heiji0821。你……翻过铁门……再摁密码进来……就好。”电话那头说。　　　　“好，你忍耐一下，我就来。”　　　　“嘭”一声，男人使劲将后备箱关上，绕过汽车来到府邸大门前，这才看到一直站在门口诧异而焦急的望着他的山本一。　　　　“你是……”男人问　　　　“我走错了……”山本一一见是国末照明，虽然一千个不愿意他进去照顾和叶，但没办法，眼下只有他能进去帮忙。便说完这一句，迅速走掉了。　　　　国末也来不及多想，不顾自己精致而拘束的昂贵西装，迅速爬上铁门就翻过去。摁了密码就进了房子里去。　　　　“……和叶！”国末见她显眼的躺在客厅沙发一动不动，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没有妆容更显得脸色苍白无血，嘴唇更是惨白干裂，腰间一道刺眼的鲜红，显眼的让国末顿时吓得六神无主。箭步走到她身边。　　　　“坚持住，我带你去医院！”　　　　“不行，楠川…楠川在房间睡着了……他……他不可以一个人……一个人在家。”和叶断断续续地说。　　　　“你别说话了，我会带他一起。”国末先是取出柜子里的酒精和纱布，将毛巾塞进和叶嘴里，“忍着点，疼了就咬毛巾，或者掐我，我就在你旁边。”说完揭开她的衣服。和叶迅速摁下去。　　　　“你在别扭什么！我只要看你腰间的伤口！”国末发怒，直接从腰间将衣服撕开一个口，慢慢揭起和血肉黏在一起的衣物，即使动作再轻，也够和叶痛的发抖。国末用镊子夹着沾了酒精的纱布轻擦伤口，酒精带来的毒辣感迅速像火烧一样刺激着和叶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她痛的发抖，使劲紧咬着毛巾，发出痛苦的□□声。一手掐着沙发，一手掐在国末靠近她的右臂上，生生掐出一条血印。国末见此现状，也是皱紧眉头，怕她太疼，为她擦拭伤口的手都在颤抖。又强忍着怒气，怪她不知道即使处理自己的伤口，甚至不知道即使给他打电话，让他来帮她处理。　　　　简单处理完之后，国末将毛毯搭在她身上，一把抱起将她放到车的副驾驶给她系好安全带。转身又回去轻轻抱起熟睡的楠川放在车的后位。这一切，躲在街道拐角的山本一，都看在眼里。也许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尽管他希望和叶不要发现，但内心仍有声音在挣扎着告诉他，他想让她知道，知道他从未离开。　　　　国末的车经过这个拐角，被疼痛折磨的几乎昏迷的和叶，朦胧中抬起眼帘，看向车窗外站在街口模糊的身影，熟悉的身形。　　　　“平次……”她将手努力搭在车窗上，喃喃地轻喊一声，沉沉睡去。　　　　“什么？”开车的国末听到一点声音，“和叶，你说什么？和叶，和叶？”叫了半天没人答应，国末转过头去发现昏迷的和叶，一脚油门给去，几乎飙车驶向医院。　　　　“忍耐一下，和叶，坚持住！”国末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　　　　————大阪医院　　　　白色的病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而精致的女人，披散的头发散漫在柔软的枕头上，女人姣好的鹅蛋脸，侧面凸显精致高挑的鼻梁，还有轻轻闭眼而低垂的纤长眼睫，都让她沉睡的面庞显得温柔而安静从容。若不是因病而面无血色，她一定就是世上最美的沉睡中的公主。　　　　“你怎么现在才带她过来。”急诊科的医生将国末叫出去斥责道，“你知道她有多危险吗？！”　　　　“她怎么了，医生？！”国末焦急地问。　　　　“我看你也不笨吧，不知道像她这种被匕首拉伤的口子危险性极高么？你最好看清楚她的伤口，足足10公分，深度也不浅，这种伤口极容易造成细菌感染。她现在已经是破伤风，造成了肺部感染。要是再送来晚一点，这人，恐怕就不行了。”　　　　国末听得心惊胆战，内心疯狂懊悔今天不应该急匆匆的赶去工作，就应该推掉工作的。　　　　“现在留院观察，好好照顾吧，注意看她的情况，有问题一定要及时叫医生。”　　　　“好的，谢谢，谢谢医生，麻烦你了！”　　　　医生说完一番话，国末就匆匆来到和叶病床前。她安静沉睡的样子真让人心疼，尽管嘴唇苍白的毫无血色，却还是有让人想要抚上去的冲动。他情不自禁，抬起一只手向她熟睡的脸庞伸去，就在将要触碰的那一瞬间，余光突然感到一个戴着帽子的身影在门外一直注视着他们。　　　　“谁？！”国末突然警惕，快步走向门口。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不见，医院的走廊只有来往的护士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病人。但是直觉告诉国末，他没有看错，那个背影，无比熟悉。而且那个人，一定还在医院，还没走远。　　　　再走进病房时，和叶已经醒了。　　　　“国末。”和叶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楠川呢？”　　　　“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送他到静华阿姨那里了。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国末担心的问。　　　　“嗯……好多了，我这是……”　　　　“我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刀伤不及时处理消毒，后果就是你现在这样，严重的细菌感染是会出人命的！”国末怒气上头。　　　　“我知道了，当时就想着先把楠川送回去，安顿好他，不想让他看见伤口啊，他还那么小。”和叶解释道。　　　　“你小的时候，不是照样跟着那个服部平次到处玩儿侦探游戏吗！有什么好害怕的！楠川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国末！你在说什么糊涂话！？我保护我的孩子有错吗？他那么小，那么天真可爱，我不想让他受到任何来自外界的刺激，有错吗！？你有什么权利指责我！？”　　　　“指责？我是担心你！就算你自己不知道怎么处理，为什么不打电话叫我，你明知道我会不顾一切赶到的。我在你身边，就是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吗？我就那么没有用，不值得你信任吗？！不光指责，我还要问，你救的是谁，谁值得你这么拼命搭上自己的命去救？”　　　　“你真的会不顾一切赶到吗？不会的，只有一个人会不顾一切。”和叶平静的说，“救那个人之前，我不知道她是谁。”　　　　“不认识？”　　　　“对，没错，我不认识。不认识就不能救吗，看到对方无助的被人欺负，我是合气道高手，为什么要浪费我的特长，见死不救呢。如果那天陷于危险的是我的朋友，我的孩子，我会希望没有人救他们吗？国末，你怎么可以这样问？况且，如果是平次的话，他也会这么做的吧，力所能及不顾一切的救人，那是他的职责，也是我的义务，只有这样，我才是他合格的妻子！咳……咳咳……”和叶一时被气的咳嗽起来。　　　　“你！”国末一时竟接不上话，也知道自己理亏，见此状又手忙脚乱担心起来，“对不起，是我冲动了，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而已，我不希望你有任何的意外发生。”赶忙上前抚着和叶的背部，帮她顺气。见她好了一点，国末坐在她的床边，低头沉默一声不吭，埋头自责的神情，又让和叶不忍再多责怪什么。　　　　“国末哥，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和叶……”国末打断她，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吧。我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对你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你这样的意外，我真的不想再看见第二次……我怕，我怕我真的来不及，来不及救你……我……”国末慌张的眼神，断断续续的说道。　　　　“国末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我不能，国末哥。”和叶伸出手，主动握住他的手，“你知道的，我不想要失去你，这么多年你就像哥哥一样在我的身边，保护我，关心我。正因此我才更不能逾越，我们都不能，那样做才是真正的不珍惜对方，你懂吗。更何况，我的心，这一辈子，就只装的下一个服部平次，再也无法接受其他人。”和叶本皱着眉头认真说话，在提到服部平次名字的那一刻，眉间又有了一点温柔，而这一切神情变化，都被国末，看在眼里。　　　　“所以国末哥，今天说完这些话，我希望每个人都可以自由的选择……你值得最好的幸福。你可以选择离开我的，如果这样更好受一点，国末哥，我真心希望，你有你的幸福，那样我和平次，都会非常高兴。”　　　　“啊，真是头疼呐~”国末挠挠后脑勺，半开玩笑的说，“又被拒绝了，远山和叶，你的界线画的未免太分明了，让我真是，有力气都没办法使出来，知道了，我肯定会幸福的没有错。但是在这之前……”国末认真的看向和叶，“你远山和叶，仍然是我最想要保护的对象，尽管你只想做我的妹妹。平次这小子上辈子不知道积了什么德，真是~”　　　　“我刚刚，好像……看见平次了…”和叶小声嘟囔着，把手放在自己的唇上轻轻摸了摸，像是在找什么一样。　　　　“什么？”　　　　“啊没什么。”她忙说。　　　　“那，我去帮你买饭吧，肚子饿了吧，我去买点清淡的粥回来~”国末走出病房。　　　　“今天是你的生日，是因为这样，才会觉得如此想念你吧，才会比以往，更真实的感受到你吧。”她对自己说。　　　　和叶没有撒谎，在她沉睡的时候，她的确看到了，那个人。准确的说，是感受到了他，就在身边。她清楚地记得，他要她坚持，坚持等待，坚持信念，坚持一切一切，不要放弃。　　　　——————大阪医院楼下　　　　“你说什么？你在国末照明的车上粘了跟踪器？”工藤在电话那边说，“喂你这家伙，醋味太大了吧，人家好歹也是在帮和叶啊。”　　　　“还有包上，粘了监听器。不过当然不是这个原因，我是觉得他搞不好……”山本正色道，“是一个非常好的利用对象呢。”　　　　挂了电话，山本回忆起刚才那一幕。他跟着国末的车来到大阪医院，翻到护士站里放置的和叶的病历，趁着国末送楠川的空档，来到和叶身边。看她脸色煞白，自己心中更是无比难受。他手扶上和叶的脸庞，滑过她苍白如雪的肌肤，从脸，一直滑到瘦长的脖颈。　　　　“对不起，又让你受苦了。坚持住，和叶，我一直一直，都不会离开你，千万要坚持住……拜托……”　　　　他俯下身，在她略带一丝凉意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大阪的夜晚，灯火通明。霓虹里的城市似乎总是有着不眠不休的任性，而这座医院坐落的地方，在山本心中，此刻像是被繁星特意笼罩着一般，有着格外不一般的宁静，而这让人静下心的感觉，全部都来自，此刻和他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的女人。这夜他不曾离去，更不愿意离去，他就呆在车里，看着天空，看着病房的那扇窗户，直到熄灯，最终在睡眠来袭之刻，不反抗的沉沉睡去。十层楼之上，是他这一生的挚爱，他怎么会舍她而去。　　　　这个生日，我还是和你在一起。　　　　如果不能陪在身边，就让我远远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