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

黑龙江那时还没有通动车，又赶上春运，一票难求。还是在铁路局工作的彭城爸爸给他们弄到了四张软卧票。　　“我还没有坐过火车呢！”陈文玉第一次出远门，兴奋得喋喋不休。小小的包间里，四个人嗑着瓜子开茶话会。　　“我小时候天天坐火车，”大家听彭城追忆童年，“就找个小马扎坐在驾驶室门口看我爸开火车，觉得特别帅，看多久都不累。我爸总说我以后怕要继承他的衣钵，我才不呢，我以后开飞机带你们飞！”　　“我想学经济，你们知道股票吗，我爸妈最近炒股，我觉得很有门道啊。”李季楠撑着头想自己以后要干什么。　　“去年跌成那样我妈已经心灰意冷了。”08年的经济危机严重影响了中国股市，中国经济的泡沫被扎破。“不说这个了，白溪你以后想做什么？”彭城看向白溪，想知道她的答案。　　“我...”白溪冥神苦想，“不知道。”有点儿泄气，要说理想她还真的没有，就吊着一股劲，相信分越高选择空间越大。陈文玉也摇头表示没想好以后选什么专业，“可能当老师吧，我妈想让我当老师。”陈文玉叹口气说。　　白溪看着窗外出神，白溪向来缺乏理想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要说有，可能只有理想中的生活方式，理想中的伴侣，理想中的工作状态。而具体到一种职业一个人，她找不到。　　“未来不管怎样，祝大家走最好走的路！”陈文玉突然站起来，端起自己手里的可乐，“干杯吧朋友们！”　　白溪回神笑了笑，几个人煞有其事的碰了杯。　　天色渐渐暗了，排着队冲完泡面又面对面吃完的四人打起牌来，白溪和彭城一组，陈文玉和李季楠一组，玩刮风。你追我赶打完一轮已经到了凌晨，白溪和彭城的默契惜败于李季楠的学霸算牌神技下，两人包下了下车后的第一顿午饭。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火车停在哈尔滨火车站，几个人蹦蹦跳跳的下火车，一下被眼前银装素裹的世界晃了眼睛。半晌白溪才喃喃地说：“真冷啊。”败坏了李季楠到嘴边的诗情，气的李季楠直翻白眼。　　定的酒店在老道外巴洛克风情街里，是一家充满艺术气息的新式酒店，设施完备装修极具特色，而周围就是巴洛克风格的建筑群和艺术区小吃街，简直是天堂。　　在酒店收拾到中午的四人却没有在附近吃午饭，依着攻略跑到中央大街去吃锅包肉。　　“不用跟我们客气，随便点。”彭城把菜单给陈文玉，“你俩别这么老夫老妻行吗？”陈文玉接过菜单吐槽。　　彭城笑笑：“怎么，我们同学情深不行？”白溪低头看菜单，心里苦笑想彭城这关系撇的倒快，抬头佯装生气瞪陈文玉一眼：“点菜都堵不住你的嘴哈？”　　陈文玉举手投降，研究起菜单。最后果真没和他俩客气，四人点了一桌肉菜，吃到最后还剩一半，陈文玉揉着肚子感慨：“我的天，我真没想到它饭量这么大！东北人民太朴实了！”　　“是你太朴实了。”李季楠慢条斯理地擦嘴。　　彭城见大家酒足饭饱，起身准备去结账，被白溪抓住胳膊：“怎么，又想自己表现啊。火车票都是你买的，这顿饭我来好吧。”　　彭城看着白溪，觉得谦来让去没意思，同意白溪结账，但是嘴上还是挣扎了一下：“火车票我爸买的内部票一共也就几十块钱，出来哪有只让女生花钱的？”　　“别大男子主义了您，坐着吧。”白溪不由分说的把彭城拽回座位，拿着钱包站起来结账去了。　　下午四人泡在中央大街，彼时商业化还没那么严重，一些俄罗斯特产的小店里还是能淘到很多好玩的小东西。　　“你看这个套娃长得像不像你？”　　“你才像套娃！”　　“买个大列巴吃？”　　“你没吃饱啊！”　　“你说这个熊皮是真的吗？”　　“这犯法吧！”　　店员都听不下去了，跑去招待其他人。　　最后四个人一人一根马迭尔冰棍等华灯初上去看雪中的教堂。白溪带了个小数码相机给大家拍照，天空时不时飘雪，教堂的灯光下格外浪漫。　　没吃晚饭的大家决定回道外吃宵夜，因为大雪赶回去已经九点多，他们找了一家小巷里的扒肉店，这么晚了还挺多人的，肯定好吃。味道果真不错，“这几天下来肯定要胖。”陈文玉一边感慨一边吃得欢快，白溪表示赞同。　　吃完饭走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几个小清吧，几人进去坐坐，点了几杯鸡尾酒靠在沙发里借着忽明忽暗的光听着乐手唱小众的民谣。　　“点个歌吧妹妹们。”一曲唱罢歌手突然问向白溪和陈文玉，陈文玉平常不听民谣，一时想不起什么来。白溪摆摆手：“就宋冬野新发的《年年》吧。”宋冬野是最近在豆瓣发了几首歌，引发了一些关注，但还没来得及火。白溪很喜欢这首歌，想借着歌词表达些什么。　　“哟，姑娘听的还挺多啊。”歌手从电脑里找出一首demo，扫着吉他唱了首《年年》。　　“我想　　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 　　唱那些　　故作深沉的话　　我想　　揭示这由来已久的问题　　关于我　　和你　　和爱情　　我没有信仰　　对于我　　你比信仰重要　　因为信仰总是让人失望。”　　光线太暗，彭城看不出白溪的表情，但也听懂了些什么。他突然觉得白溪心里东西还挺多还挺深沉，一时更加迷茫于自己到底是还不够勇敢还是太过冒进，心里乱乱的，只能将自己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长岛冰茶不能这么喝。”白溪声音淡淡的，带着点儿疲惫，“这个度数不小的。”　　她其实没多想，但是她又怕彭城想太多，现在的关系她觉得足够了，再近再远她都会失去这种微妙的安全感，当朋友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