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爷俩一听这话,脑袋顿时晕了。 椿爹不快:“一会救过前县太爷,一会又没救,到底哪句才是正经的?!” 老象牙也没指望椿爹能顺藤摸瓜猜出大概,挑明道:“半月前我骑着家驴去青县见亲戚,途经一荒山野地时下驴小解,见一人躺在草垛子里流血不止,我问他是何缘故,他叫我赶紧将他送到陵城,找黎县太爷,那地距陵城只有四十里,我怎可能见死不救,连忙撇开自家驴,将他拖上他家马往回赶,” “你会管这等闲事?还扔了驴?”子椿略带讽刺,意指刚才不救姑娘那事。 老象牙一听就明白:“这不性质不一样嘛,那人是谁,腰上系着腰牌,上刻‘北镇抚司’几个大字,他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说什么八百里加急的话,” “北镇抚司?”椿爹惊呼“那可是锦衣卫,只听皇上差遣的亲兵!” “可不是嘛,所以我怎敢惹这号人物!” 子椿听着也不寒而栗,如实道:“难怪,在自个性命和驴比起来,还是自个命比较重要。” 老象牙一个劲点头,也十分认同他这句话。 他续:“我一想那肯定是有天大事呐, 不然就要把延误军机的罪名安在我头上, 我家世代为农,哪里担得起这等罪名,只有扔了驴帮他火速赶往陵城, 谁知走了一半的路,那兵就坚持不住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又拿出一块信物,说七年前黎老爷在蒲县做县丞的时候由于办公途中遭遇意外, 他救了黎老爷的命,那信物是黎老爷给他的,本意是让他有什么难处就可以去找黎老爷帮忙, 但这七年那兵一直没登过门,这次陛下忽有急递要给黎老爷,他也并有一封信要寄于他, 就拿着信物和信去见,他说信物原是黎老爷自己的,见物晓事,黎老爷肯定会相信信的内容, 刚一嘱托完,那兵就去了,我找一地埋了他,后才发现他给我的只有一个信封, 但我摸着,那信封里好像还装着一个小的,大信封外题笔只有五字‘黎大人亲鉴’且火漆处也无刻印, 我便想着皇帝的定装在里面,虽也不知道他这么做玩的是何把戏,但既是皇上的,遂而对他托付之事也不敢怠慢, 谁晓得我回赶了一半的路,信就弄丢了,我见信毁人亡,拿着块信物去找黎老太爷也没必要, 没准事没办成还惹得一身骚,于是就回了家,去见亲戚的事也不了了之。” 椿爹听得吸鼻感叹:“你还有这么一番奇遇?太惊险了,但为何既你那时都不找县太爷,等他死了偏登门造访?” 老象头咂舌道:“这你都想不明白,我登门是为了什么?为的是钱,黎老太爷在的时候,我还能冒充救命恩人为钱去求他吗?万一他还记着那兵的模样,再拿出当年的事一应证,我岂不就露了陷,但哪曾想就这几天黎老太爷竟去了,我就琢磨这信物既是黎老爷当年的,那么他的家人也一定识得,救命乃大事,黎老爷肯定和他家人提及过,我昨日摸着胆拿着信物去应职,果然就将他们哄住了。” 椿爹仿佛听懂了,分析道:“且不说那封信里写的是否重要,但你又没和那信有直接的关联,黎家晓不得这之间的纠葛,你现在只是和黎老太爷断了七年联系的救命恩人,人家只当你是急需找事做的恩公,恰好他家又招护院,顺便帮你忙也是小事,于是你就顺理成章被录用了!” “你和我是同乡,于是你也被录用了。”老象牙给椿爹竖了个大拇指,难得一惯后知后觉的椿爹能理解明白,但紧而老象牙吃紧道:“你可不能乱讲这事,咱只干一个月就走人的,可清楚?” “我又不傻,不该惹的事绝对不会惹。”椿爹乐了,刚刚还没底能不能进黎府,这么一来这一吊钱是赚定了。 “子椿,你也别乱说晓得不。”椿爹突然想到一直在边上的椿儿也在听讲,虑指到。 老象牙刚讲的起劲,倒没顾忌小孩万一不懂事泄露出去可不好,于是提着心等子椿反应。 “阿爹,你们刚才说的啥我也没听明白,只觉得绕来绕去的,要不阿爹再给我讲一遍?” “不用!那倒不用了……”老象牙连忙挥手“你也不需要明白。” 椿爹也自不会再讲一遍,于是老象牙继续带在俩人寻着黎府方向在大街上东拐西绕着。 其实子椿不是没听明白,他只觉得说不明白比说听明白了但不会说更易消除他人顾虑,于是他就这么说了。 走了会子,椿爹就要见到主家了,一时紧张起来:“我还没吃饭呢,等我再买几个包子。” 椿爹给了小贩钱,一面大口咬着,一面走来,憨笑:“从前都是在田里干活,没见过什么大排场,黎老爷家应当不凡吧。”椿爹一人分过一个包子,子椿拿了,老象牙吃了饭推说不用。 老象牙接他话道:“那可不,昨个管家领我在他家园里走了一圈,不仅园子里的人长得好看,那些楼啊墙啊物件啊都是一等一的好。” 椿爹听得两眼放光:“比咱乡里徐大地主家的还要金贵?” “唉!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徐汗只是个地主,人家可是县太爷,这能比吗?!”老象头鄙夷的看着椿爹那没见过世面的样,一个劲的咂舌。 “那你看我今天穿的怎么样,昨晚洗了澡换了件干净衣裳。”椿爹张开双臂牛高马大站在那里,等另一个牛高马大的人评价他今天穿的怎么样。 老象头从没见过椿爹这么看着自己,一时愣住,有些尴尬,拿掉他嘴边的菜渣敷衍道:“好看好看,人家呀是会给你发衣裳的,不用太紧张。” 椿爹一听还免费送衣,更加乐了,直想快点见着送他的新衣赏。 走了又五里,老远就见着黎府前的两个门墩子被白幡裹得跟个粽子似的,终于走到门下,椿爹和子椿只觉得气派巍峨。 朱漆楠木的大门上长着对称的铜钉,连蝙蝠门环都可削出钱来,雕檐飞壁上骑的是走兽,院墙两侧种着青松,从内墙又爬了藤萝出来,在金灿灿的日光照耀下,连房子都变成金山了。 “好气派!”子椿忍不住惊叹一声。 还未等椿他爹将黎府外墙看个够,老象牙就已将黎府管家敲出了来。 “老尤头,快过来啊!” 椿爹见黎府大门开了,出来一头裹白布,身着缟素,脚也踩着白布鞋约莫四十来岁的管家,椿爹略一打量,这管家泰然有种气度,不似乡里那些俗人,他只要赫然往那一站就知是见过世面的。 椿爹竟觉得有几分赏心悦目,连忙也拖着傻愣的还在数着房梁顶有几只走兽的子椿上前作揖。 “这就是我昨日说的同乡。”老象牙给管家介绍。 管家略一打量,见也是个大块头,赞道:“不错,不错,就你们俩了。” 椿爹和老象牙对视一笑,子椿也乐了。 管家又说:“方才也来了几波人,但我想着你今儿个是要带朋友来的,于是那些人都被我请退了。” 老象牙连着椿爹感谢道:“多谢刘管家照顾。” “进来说吧。”刘管家将门推开,老象牙已经跨了进来,突然刘管家止住问“这位又是?” 两个大块头中间夹了一孩子,刘管家差点就忽略掉。 子椿看着他爹,想让他爹给刘管家说明白,椿爹正要介绍他家小子,不知哪里蹿来一声‘我是你祖宗’顿时所有人都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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