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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已过午夜。　　陈佳宇像只晚归的小花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溜进自己房间。　　两个小时之后，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只是假装在睡觉，脑子里依然亢奋，像放电影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今晚的每一点细节。　　他索性起身，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又担心吵醒隔壁的佳媛两口子，只好坐下来，目光落在桌上的文件夹上……算了，还是找点事做吧。　　清晨不到七点，佳媛小两口结伴下楼，进到餐厅，发现今天的第一名竟然被陈佳宇抢走！　　刘昀恒惊讶道：“你昨晚去哪儿了？几点回来的？我睡觉前去你房间看过，你都没回呢。”　　“啊？还好吧，可能也就刚过十二点。”　　刘昀恒说：“方秘书家有那么远吗？我还担心你真遇到打劫的了，你的车那么招摇。”　　“我说他瞎操心，肯定是送人到家、顺便给人做上门女婿去了。”　　佳媛这句无心的笑话，真真是说者无意、闻者心惊。　　为了掩盖自己的惊慌，陈佳宇正色道：“想什么呢？我昨晚后来回办公室加班了……喏，这是成果！”　　他把改出来的方案从桌上扔给刘昀恒。　　刘昀恒难以置信地接了过去。　　陈佳媛更加惊讶：“加班？陈佳宇，这是你吗？你该不会被外星人附体了吧！”　　陈佳宇掩饰不住得意之色，嘴里还假装谦虚：“这么粗糙的方案，总得给领导留一点修改的时间吧。”　　刘昀恒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快速地浏览着。　　陈佳媛突然道：“哎，乘着别人还没来，我先问问你啊，正经事儿：那个顾玉倩听说我们‘十一’要去希腊跳岛游，想一起去呢。你也来吧？正好四个人，谁也不给谁当灯泡。”　　陈佳宇很干脆地否决道：“不去！昀恒哥不是答应你一起去了吗？干嘛还拉上我？”　　“这不是倩、倩、小、姐想去吗？”　　“想去让她去，不关我事。‘十一’我有安排了。”　　“咦，你有安排了？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你原来不是答应了‘十一’要给我把时间空出来的吗？”　　“昀恒哥能走，你还要占我的时间啊？”　　陈佳媛转了转眼珠子，无奈道：“好吧。那，你打算去哪儿？”　　“我……还没完全定……”　　“没定你推我的？”佳媛瞪了起来。　　“好吧好吧，我是想回一趟英国。”陈佳宇脱口而出。　　陈佳媛浑身的八卦细胞一下子苏醒了过来：“欸，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回英国？莫非，莫非……你要回去找二嫂？”　　陈佳宇的思维一下子跳到方晰文的身上，一股子甜蜜之意不由自主地弥漫到脸上：“怎么啦，不可以啊？”　　看着陈佳宇的表情，佳媛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撞对了答案：“真的呀？你真去找原来的女朋友呀？可怜的倩倩小姐……”　　陈佳宇不想再顺着这个话题走下去，转脸问刘昀恒道：“昀恒哥，你看改得行吗？”　　“还不错，昨天说的几个地方都修改了。我觉得可以先给华天玮看看了，如果他有什么想法，咱们再改。”　　陈佳宇欢快地应着，站起身来：“我吃好了，先走了啊！”　　出房间的时候正好跟陈明潮错肩而过，陈佳宇打了个招呼便出了大门。　　陈明潮一脸惊愕地看着他的背影，问刘昀恒道：“这小子，怎么个意思？”　　“打鸡血了！”陈佳媛翻着白眼道。　　刘昀恒微笑着说：“您有没有觉得，佳宇最近跟换了人似的，工作勤奋，好学上进。那天华天玮对他的评价也不错。我看，依着华天玮那人的个性，也不完全是客套话。”　　陈明潮仍是一脸茫然：“有吗？”　　“佳宇昨天下班之后找我讨论的方案，晚上竟然连夜加班改出来，今天就赶着交给领导了。”　　“唔——你觉得他做得怎么样？”　　“还不错。细节上还不是那么成熟，不够周到。但是大框架有了，资料做得比较细……新人，起步能做成这样，很不错了！”　　“唔——”陈明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来您给他安排的这个工作，还挺适合他的。”　　刘昀恒的这个结论让陈明潮满意地笑了：“我看人，还是挺准的！”　　其实，陈佳宇慌慌张张地赶时间是因为昨天晚上求了方晰文半天，让她答应早上去接她上班。方晰文被逼得无奈，只好说：“七点半，到点等不到你，我就自己走了。”　　“七点三十五，好不好？坐我的车，路上不用那么长时间。”陈佳宇央求道。　　果然，等他掐着点赶到，方晰文已经在路边张望，仿佛已经随时打算走掉。　　陈佳宇满心欢喜地看着她坐上来，一边帮她扣着安全带一边问：“昨晚回去姚老师骂了没？”　　方晰文迟疑道：“是有点奇怪欸，进门都快十二点了，结果我妈一句废话也没有，高高兴兴就回屋去睡了，只说以后不要这么晚。”　　陈佳宇叹道：“看来你已经剩到姚老师都担心的地步了。为了让老师安享晚年，我也是豁出去了。”　　“瞎说！”　　“她平时从来不唠叨你吗？还是……你原来也……时有约会？”　　“讨厌，两样都没有，行了吧？我妈哪像你那么八卦！”　　“奇怪啊，你这副修女嬷嬷的打扮，摆明就是一副剩女的打算，姚老师能不担心吗？”　　“她从来不说这种无聊的话题。”　　“我明白了，你上学的时候，姚老师肯定管得特严，成天一副卫道士的面孔。等到你真的剩了，她又不好意思改口催婚，只好暗自着急，最多只敢暗示一下。你回忆回忆，姚老师平时做菜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喜欢用到圣女果？有事没事都在菜里加几个那种？”　　方晰文一脸茫然：“什么是圣女果？”　　“就是小蕃茄，红红的，小小的，口感酸酸甜甜的……”陈佳宇提示着，右手在空中比划道。　　方晰文突然抓住那只手使劲掐起来：“叫你小蕃茄！叫你酸酸甜甜！叫你圣女果！还敢叫我圣女果！你以为别人在背后怎么叫我我不知道！”　　陈佳宇这才知道她刚才的表情是套，夸张地大叫起来：“哎哟哟，疼死了！饶了我吧！我错了！你不是圣女，你是贞德！”　　“好吧，还在说我是修女！”方晰文两手都捉了上去，更使出浑身的力气来。　　陈佳宇边求饶边笑到喘不过气来，大声地威胁：“再掐，再掐！我又开到万明酒店去了啊！”　　拥挤的早高峰并没有让这段路程变得更长，方晰文特意让他距万明实业的大楼还有两个街口便提前靠边停了下来。　　陈佳宇反抓住她刚才掐他的两只手，恋恋不舍道：“晚上下班我来接你好不好？要不，中午，一起午餐？”　　“晚上多半不能按时走的，这段时间陈总天天都在加班。”　　“唉，我知道……”陈佳宇突然想起早上跟佳媛说的话题，灵机一动道，“干脆，‘十一’！我们真的去英国好不好？这样，我们可以有七天时间都在一起。”　　“你开玩笑呢！离‘十一’这还有几天？我连签证都没有。”方晰文被他心血来潮的孩子气弄得哭笑不得。　　陈佳宇却仿佛被自己的这个主意深深地打动了：“哎，我认真的。你只管准备自己的签证材料，就这两三天，能准备到什么地步就到什么地步，剩下的交给我。可我们说好了，如果我搞掂了，你必须去的啊？”　　方晰文犹豫着：“我再考虑下？”　　“不许考虑，我决定了，必须去！明天，最迟后天，把材料给我！”　　方晰文眼看也对这个荒诞不经的点子动心了：“真的说走就走？”　　“说走就走！只要姚老师准假，别的就没有障碍了。”　　敲定了这么一件突如其来的决定，陈佳宇心满意足地放方晰文下了车，随即戴上蓝牙耳机，拨通了胖子的电话。　　听得出来，胖子完全是在睡梦中被电话铃声叫醒。　　“哥儿们，要不要这么早□□呀？”胖子睡意朦胧地抱怨道。　　陈佳宇才不理会他的起床气，兴冲冲道：“起床，起床！赶紧帮我搞两张‘十一’往返伦敦的机票。”　　“我的少爷，你当航空公司是我家开的，这都什么点了，还‘十一’飞伦敦呢！‘十一’出境游，人家一两个月以前就订得差不多了好不好。”　　陈佳宇耍赖般地要求道：“不管，我以前买票都是你搞掂的，这次不管怎样都要有票！还有，我签证还没下来啊，先扣住票。”　　“你的签证那么快就过期了吗？”　　陈佳宇含糊道：“不知道，我的应该还能用吧……”　　胖子突然惊觉：“别，别！刚才没睡醒，咱们从头来说：两张，对吧？”　　“对呀！”　　“你的签证有了，缺的是那一张的签证，对吧？”　　“对啊！”　　“那一张是那个女学霸的吧？你真的到手了？”胖子突然一针见血。　　“是啊，到手了！怎么啦？”陈佳宇一点不含糊地应道。　　“哎，浪不死你！”胖子一口啐道。　　陈佳宇果然就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好吧，好吧，看在女学霸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次！”胖子气呼呼地答应下来。　　“哈哈，谢啦！”　　“什么时候带过来见见啊，我就想看看：什么妖精国产的？把我们大少爷玩成这样！”　　陈佳宇笑嘻嘻地挂了线。　　他快速地在脑子里计算着，把出行的所有准备按轻重缓急列了一张表，又把近期的工作按时间顺序列了一张表，等他在银行的地库里停好车，立刻跑着步从两张表上的第一件事情忙了起来。　　这里面，第一张表格上最重要的是方晰文的签证，第二张上最重要的是元茂的融资方案。　　他从最快的速度把U盘里的方案又作了一些调整，打印出来，交给了华天玮。然后，立即回到办公桌前，开始研究起英国领事馆网站上的英签办理要求。　　他仔细阅读着关于旅游签证办理的繁琐流程。以往，他一直走的是学生签证，续签十分简单。现在一看，即便英国已经简化流程，旅游签依然琐碎繁复。他考虑了几种方案，但是现在时间太紧，即使找旅行社估计也无济于事，找关系则不太保险，谁还能拍着胸脯说英国领事馆是他开的呀！　　突然，一个思路跳了出来，嗯，有点冒险，有点不确定，但是，一旦成功，直接就是一个ACE球。他马上在脑子里酝酿起来。　　正在这时，华天玮打电话叫他过去。　　这年轻领导，眼神就是快！他心里暗道。　　果然，华天玮已经看完了方案。一见他，便直奔主题：“有几个地方改一下……”　　他对着方案，逐条讲解着。　　刘昀恒说得对，华天玮的思路也丝毫没有在现金选择权上耽搁，但是他在股权并购方面多提了几种想法：“结合股权并购的不同模式，还有员工安置的方案，你可以多列几种融资思路，分别列出利弊，好让他们进行选择。重要的是，你得从元茂的立场来行文，这样他们看起来更清晰、更易懂。”　　虽然华天玮对方案本身没有任何“好”或者“不好”的评价，但陈佳宇明白，自己的初考应该是及格了，而且，华天玮的修改意见提得非常明确，他立刻答应着退出去干活了。　　按照他刚才列的时间表，最近真的是连跟领导套瓷废话的功夫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