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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陆容时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关掉电脑,准备解决午饭的问题。打开门的时候,听见小小的窸窸窣窣的声响,门柄上挂着一个白色小塑料袋,拿下打开一看,里边的药盒完完整整,没有打开的痕迹。  对面的门口地上,昨天的烟灰没有一点痕迹。  余韶没有生病,但是走得迅速而又悄无声息。    傻死了,还是不会欺负人。  他人都送到眼前任踢任剐了,还是老老实实地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当初也就仗着这点欺负她了。    现在走得这么决绝,想来不是率性之举,是带有目的和计划的,干干脆脆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拖泥带水,估计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一想到这些,他手里的袋子怎么看都不顺眼。  不依靠着他了,把他当作外人,怎么提防怎么来,整个内心世界里把他隔绝在外。他进一步她就退两步,他进两步她干脆头都不回地跑走。  把自己孤立成这幅样子,一定是有原因的。  一定有事情发生过,但是他不知道。    陆容时也顾不上规律的午饭时点了,转身返回屋里,打开手机订了两个小时后飞往临市的机票,提早回去。  车钥匙暂时交给了酒店大堂经理保管,晏全这段时间也恰好在这里处理一些与外企合作的商业谈判事项,他的人会来把车取走的。  在前往机场的路上,看手机里叶幸给他发的一些消息,整整十五条,而且还在增长。  “阿韶又走了?!他妹的陆容时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事?!”  “没有。”的确没有什么出格的事。  “没有的话阿韶走什么走?!她这么久才回来一次,我难得见上一次面,又给你吓跑了,陆容时你怎么还是那么混蛋!”  “要是又跑去哪里躲上一两年,丫的你就给我等着瞧!!!”  ……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怒气,陆容时无奈地扶额,问道:“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告诉你!”  “叶幸,余韶在那几年…发生了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不都是你害的。”  “除了我的错,一定还有其他的事。”声音顿了顿,“她变得……很多。”    打字费劲,他直接拨通了电话,刚响起第一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那头的人没有立刻讲话,气息有些不稳,似乎是深呼吸了几次,话音有些哽咽。  “她永远不说的。你知道吗陆容时,阿韶看过心理医生的,或许应该叫做精神科医生。那一年她回来,就站在我家楼下,手里提着一箱子五颜六色的药片,手背上全是青紫的针孔,不哭也不笑,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我回来了\',而是\'我想吃糖醋排骨\'。”  “她剪了短发。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剪那么短的头发,短得都不能绑好看的辫子。阿韶对在身边待久了的事物总带着些感情的,但是她却把留了那么久的头发一刀剪断,是我都心疼。”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吸了吸鼻子说了句“不好意思”,停顿了好几分钟,再说话时鼻音浓重。  “陆容时,我不后悔瞒着她告诉你这些事。但是既然你回来了,决定要挽救了,那么,我希望你坚定不移,是抱着认真的态度,中途不要又突然放弃,余韶她……不是你能玩得起的人。你见过她的,你是医生,一定看出她很不好,非常不好。她的左手手腕有三条疤,你应该清楚那是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请给她一个家吧。一直住酒店的人,不会有安全感的。我陪着她看楼下的车流的时候,全是孤独感。”  ……  他全程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听,左手无力地搭在腿上,心里全是波涛汹涌,风雨俱来。    路口红灯亮了,司机师傅停下车等待。  无意中抬头看向后视镜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后座的那个男人低着头,紧紧捂着眼,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满脸泪水,而手里的手机的通话页面还亮着。    大概是情伤吧,司机师傅想。  他见过这么多的人,大多数人的心里都有着难以诉说的故事。  他看得多了,也看淡了,所以没有出声打扰到这个年轻人。    陆容时刚刚登机的时候,余韶刚下飞机。走得太急早饭也没吃,这会儿有些晕晕乎乎的,在机场的免税店里随便买了一个面包和一盒草莓牛奶加一大块巧克力,也不看价格了,付完钱走出来站在路边等着出租车,直接撕开包装就吃了起来。  低血糖这东西,晕起来也是不太好受的。要是真晕了有没有好心人帮忙送去诊所或者医院不说,要是送去了医生还得毫不留情地扎上一大管的葡萄糖水,想想都疼。  偏偏陆容时当了医生,还是一个天天拿手术刀剖开心脏的医生,余韶吃完最后一小块没有沾到果酱的面包,摇了摇头决定还是不要再想了。    因为参加的是民间自发的组织,又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余韶决心不麻烦他们了,叫了车,把行李箱放进后座,箱子不重也不大,她还没弱到那种程度。  翻了翻最新的短信,把位置说给司机听,司机应了一声就启动了车子。因为是旅游旺季,路上还是堵了一会儿,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车子拐进一条安静的街道,停在一栋橙色的独栋房子面前。房子右面有一个不小的院子,四周都有一人高的栅栏严严实实地围着,依稀可以看见院子里有一些灰色的小隔间,看起来很干净整洁。  似乎是听到车辆的声音,房子里有个男人穿着家居服和拖鞋就跑了出来。余韶观察他的样子,有些胖,肤色偏黑,戴黑框眼镜,很随意,没有摆架子,和在论坛上找到的信息一样。余韶和他之前还通过电话,这个组织人有些憨厚,但又很幽默,印象很好。    正在跑过来的黄海看到余韶下车,朝她笑了笑,露出两口大白牙,笑容很真诚,令人很有好感。余韶把箱子提了下来,付了车费,关上车门前习惯性地和司机说了句“师傅慢走”,才转过身来和眼前这个小跑得气喘吁吁的男人打招呼。  黄海还在喘着气,小肚子还一颤一颤的,有些不太相信,没想到她真的会来。大下午的,艳阳天,面容姣好的女人站在路边的树荫里,淡淡地朝他微笑。他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小时候死背死背也记不住的古文: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见到崇拜的人,像做梦一样。    余韶看着他还在发愣,出了声:“黄海?”  男人回了神,激动之余还有些磕磕绊绊:“我我是……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又问了句:“你你真的……是是Freda?”  原谅他作为一个小粉丝见到偶像的兴奋之情。  心情大好。余韶笑了,还是给他一个肯定的回复:“虽然我的个子比较小……但是我真的是Freda。你好,我叫余韶。”    第一次正面承认这个身份,心底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手心微微出汗,但是不久都被风吹干了。  黄海还是很激动,赶紧上前抢过她的行李箱,边带着她往房子里走,边说着有关的情况。余韶走得慢,他就减缓步伐跟上她的速度:“成员大多都在房子里了,三个人都到了,还有一个正在从他爸的葬礼上赶来的路上。”  “……”  余韶很想说,其实可以不这么赶的,她又不会跑,跑也跑不过五个大男人……    “那个……”  “住的话不用担心,客房都给你打扫好了,挺大的,上了锁,女孩子住的话还可以。这几天还要继续商量一些事,不过他们都不会打扰到你的。”  “我是说……”  “吃的话也不用担心,我和你说过的齐星,他会做饭。平日里我们五个就住在一起,大家各自都有自己的房间。他们人都很好的,不要怕。”  “我是说有只……老鼠爬进了楼上的窗子里,就在刚刚。”  “……”黄海本来还想告诉她要是觉得和一群大男人暂住在一起不太方便的话可以在周围找个酒店,瞬间“!!!”  “我怎么没看见??!”  快要进门了,余韶解释:“刚刚,你对着我说话,没有注意。”  黄海赶紧把行李箱放在玄关处,转身急急忙忙往房子里喊:“老齐啊进老鼠了!!快看看蛋糕,守着桌上的菜,别给它吃了!!!”  一个围着黑围裙的高个男人快步从厨房里走出来,头发有些凌乱,手里还举着一个油腻的锅铲,一脸不耐,怎么看怎么不爽,也喊回去:“嚷嚷什么?!好好的蛋都给煎糊了,操!”  说完看见跟在黄海身后的人,手里的东西赶紧放了下来,但还是觉得这样有违形象,手往围裙上抹了抹就放在身侧,极为不自然地朝余韶裂开嘴微笑,和刚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  黄海看见他一副乖巧宝宝的样子,再对比刚才朝着自己吼的凶狠模样,心里有些复杂。    正准备换鞋进门的余韶,突然觉得接下来的一周,应该不会太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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