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最近好日子多，身边举办婚礼的人也很多。刚参加完赵婷婷的婚礼没几天，又到了沐之祺同事的婚礼。据说因为是在警队内部解决个人问题，所以跟过节似的整个系统的警*察几乎倾巢出动。就连局长也发话了，有对象的都要拖家带口，没对象的也趁着这个机会物色物色，争取早日脱单。于是，徐策的婚礼俨然成为变相的警队大联欢。 沐之祺要做伴郎，魏甄并没有与他同行，而是结婚仪式的晚宴前自己到酒店和他们汇合。 举办婚礼的酒店离市中心有点远，未免迟到魏甄提早出发了。北京的交通今天见鬼了的好，原本正常情况一个小时堵一堵就能翻倍的车程魏甄只用了四十多分钟就到了。时间还早，伴郎此刻正和伴娘一起在跟着司仪彩排走位做最后的准备。魏甄除了沐之祺不认识任何人，她也不大想跟人多寒暄交际，于是就坐在饭店小花园的石凳上，打算等婚礼开始后再进去。能省掉到处打招呼的环节，简直完美。 魏甄看着面前的人工湖和花海绿植，心情颇为惬意。酒店是度假式的，又有专门建来用于户外婚礼和室内婚礼的大型场所，所以景观颇为用心。她身边的石凳上坐着一个身穿嫩黄色连衣裙的女人，她们之间就只隔了两米不到的距离。不算冷的天气，女人却穿着一件厚外套。 “你是女方亲属？”女人问。 “男方。”魏甄回答。 女人笑了笑，抬头看着天空，唇角浅浅得笑着。“这里真漂亮。几年前来过一回，那时我就跟我男朋友说，以后我的婚礼一定要在这里办。” 直觉又是一段故事。魏甄有点想走。完全不熟的人，连尬聊也做不到。但现在起身就走未免太落人面子，于是她继续看着风景默不作声。 然而身边的女人似乎也并不需要得到魏甄的回应，她自顾自得回忆。 “他成绩很好，后来考了公安大学。我们高中就早恋了，分手时已经在一起九年。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他分手……他做刑警，忙，我爸妈一直不同意我们的事。他们觉得他家境不够好，而且工作忙起来就不着家，我需要比常人承担更多的家庭责任，而且做刑警又危险……他们总以他们都是为了我好，却没问我，除了他我是不是还愿意去将就别人……他爸妈同样也不喜欢我，他们觉得我就是折腾他们儿子。他从农村走出来扎根北京，还有个铁饭碗好工作，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即使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不合适，但为了他我一直在坚持，我努力考北京的大学，努力在北京找工作生活，但去年他跟我说他很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魏甄定定得盯着湖面，无言以对。很明显了，她口中的他就是今天的新郎徐策。作为男方的亲友团，魏甄还有些许尴尬。 过了一会儿，沐之祺那边暂时忙完，给她来了短信。她告诉他自己在人工湖这边，没五分钟沐之祺就找来了。今天魏甄是特地拾掇过自己的，她穿了一件藏青色的束腰长裙，同色系高跟鞋，漂亮精致得不像话。 “怎么躲到这边来了？头儿他们的另一半都已经来了，我把你排在头儿爱人旁边，嫂子人很好，会照顾你的。”沐之祺上前揽着魏甄的腰，无限眷恋得在他脖颈间拱了拱。 但是魏甄兴致不怎么高。 一转头，沐之祺看到旁边石凳上的女人时脸上有猝不及防的惊愕。那表情精彩到跟被雷劈到一样。“梁雨……” 新郎的前女友。 梁雨抬头看了沐之祺一眼，无力笑笑，面色苍白得和纸一样。“是小沐啊。他以前不是说不会找你做伴郎吗？怕你抢他风头。对了，新娘子好看吗？” “靠……”沐之祺下意识低骂。不过他骂的不是梁雨。那时徐策和梁雨闹分手，他作为同事和好哥儿们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也没少被拉出来喝酒和两边做和事佬。当时劝了徐策很多，也觉得他就这么放弃对不起人家姑娘太不够爷儿们。但徐策说了，太多阻碍和现实问题，他想活得轻松一点。后来他和本地女孩儿在一起了，还是隔壁组的女警，家境很好。打心眼里瞧不上过徐策，但这也毕竟是别人的事，人各有志，什么样的选择都是合理的，沐之祺管不了太多。只是今天这种场合梁雨出现，真是让人产生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似乎是看出了沐之祺的心思，梁雨笑说。“你放心，我不会去闹场的。我只想看看他婚礼，我还是希望……他能幸福。” 气氛一时僵硬。 这时远处跑过来一个中年妇女，看到梁雨后更是加快了步伐。待她跑到梁雨面前抓住她的手，面上的神色是又心疼又着急。“你做什么？你想做什么？你身体还没好怎么可以偷偷从医院跑出来！你是想心疼死妈妈对不对？啊？梁雨！你可以怪妈妈，但你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妈妈，算妈妈求你了，好不好？” 魏甄听着下意识看向梁雨的手腕，等她看清眉头霎时拧紧。她厚外套下露出的一截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妈妈，小时候我老爱哭，你说我要是再哭你就让警察把我带走。妈妈，你说如果我现在哭，警察会来把我带走吗？”梁雨平静得看着她母亲。 梁雨妈妈闻言倏地崩溃大哭。 一段燃烧了整个青春和热情的爱情，如今悲凉落幕。一人很快重新开始收获他想要的婚姻，另一个却始终走不出来。说不清谁对谁错。于情来说，徐策确实不厚道。可于理，两家人闹了6年别扭，即使最后勉强在一起了，又有谁知道会不会最后生活把爱情磨灭殆尽？ 徐策想要未来，可梁雨却放不下过去的9年。人，有时是惧怕重新开始。梁雨高中时代就跟了徐策，现在等于否定了她过去所有的努力。人又有几个9年？她已经是穷途末路，再也没有力气和勇气重新开始。 “梁雨，他不值得你这样，真的，你是好姑娘，别为了这么一个不值得人做什么傻事。”沐之祺如此安慰，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话语苍白无力。 魏甄跟着沐之祺进会场前，还转头看了人工湖一眼。梁雨母女已经不在那里。她回头，对上沐之祺的目光，两人相顾无语。 婚礼很温馨，新娘笑的很幸福，新郎也是。婚礼司仪询问他们相爱的经过，和新人一起展望未来，空气中都似乎弥漫了一股甜蜜的气息。新娘那位高*官父亲坐在台下神色慈爱不舍得看着掌上明珠将手递给另外一个男人，从此在成人的世界里彻底独立而去。 因为警队的同事会闹腾，气氛嗨到不行。 明明里面的纠葛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但魏甄却很不在状态。她看着舞台上恩爱甜蜜莫名觉得有些讽刺。 沐之祺喝了不少酒，和喝醉的同事一样决定晚上就在新人定好的房间休息。魏甄自然也留下来陪他。 喝了醒酒汤，沐之祺稍微缓过来一点。他在窗前接完电话，楼下还在闹，打电话让他下去继续。看魏甄跑腿坐在沙发上一直在换台，他坐到她身边环住她的腰，低头吻了吻。 “这事儿，有点儿一言难尽。但总归是徐策负了人家姑娘。可是感情的事情又说不清……唉……” 魏甄听着不由失笑。“不用跟我说这些，他们的是非对错跟我无关。我今天是作为你的女朋友来祝福新人。只是，有点感叹而已。婚礼很甜，可这糖里全是玻璃渣。” 后来他们并没有留在度假酒店过夜，时近凌晨两点多，他们叫了代驾连夜回了沐之祺的公寓。确实不关他们的事，但，却不巧遇到了，心里总是觉得有点唏嘘。就像窥探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样，满目繁华背后的千疮百孔和世俗自私就这么被摊在他们面前。祝福之余，却终究变了些味道。 好多年后魏甄在街上偶遇过已嫁为人妇的梁雨，那时对方早已不记得她。一次寻常的擦肩而过而已。梁雨温柔得抱着小婴儿，然而眉宇间却似浸染哀愁，淡得几乎看不见。她的手腕缠着丝带，绑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我们总疑惑和探讨爱是什么。答案千万种，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诠释。但有时归结起来也很简单，就是“我有和你白头到老的决心和毅力”。可惜很多人毅然牵手热烈相爱，却在面对困难时对爱产生了怀疑，最终彼此走散。愿你我在爱的路上，能风雨兼程，不离不弃。 对于柯以艾，魏甄堪称冷漠的处事方式在她这里有了化冰的趋势。这种连沐之祺都不曾享受过的区别暂且可以称之为血缘天性。所以当柯以艾打电话给魏甄说自己在她宿舍楼下时，她没有多加考虑就下了楼。 柯以艾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敞开的车厢里还放着好几袋食物。魏甄不想注意都不行，瞥了眼靠近袋口的，竟有些是她小时候就爱吃的东西。 “给你煲了山药茯苓乳鸽汤，上回看你车上中控台放了一板胃药，这汤就是健脾和胃益气的，还能祛湿。我在美国的时候常炖了自己喝，喂到还不错的。”柯以艾对魏甄介绍保温桶里的老火汤。“还有一些零食，我知道你学业忙，但也别饿着肚子，不然等你老了有的你受的。” 这些叮嘱，很妈妈味。 魏甄低头，唇角有不易觉察的浅笑。她接过保温桶，说。“谢谢。” “不用不用。”柯以艾受宠若惊忙摆手，随即又因为这样的客气生疏而难过。“你不用跟妈妈说谢谢。” “你身为舞者，就是这样鼓励别人吃零食的？”后车厢的三袋零食也已经被司机提下来放在寝室楼门口。 “你还是孩子，吃不胖。”柯以艾回。 魏甄抬头深深看了柯以艾一眼。“我早已经长大了。” 送走柯以艾，魏甄喊了隔壁寝室的一个同学下来帮她搬零食，末了还分了人家好些进口零食，嗯，都是那些高热量的。看看保温桶，又把沐之祺爱吃的拣出来，只留了一点好吃又分量少的给自己。换好一起，又把刚扛上楼的零食抗回楼下，开车往沐之祺那边去。 其实中控台上的胃药是沐之祺的。他工作忙起来常就忘了吃饭，经年累月下来，胃也折腾出了毛病——这几乎是广大警务工作者都有的职业病，就像教师们的咽喉炎一样标配。 魏甄穿越了小半个城市，把零食和汤拎进沐之祺的家门，竟在电梯口遇上了来看儿子孙子的沐家妈妈和……奶奶。 出门没翻黄历，可能今天宜见家长。 门口寒暄完，两位大人进去后，魏甄对着沐之祺如此吐槽。 “今儿不止宜见家长，更宜交*配。”丫的焉儿坏焉儿坏，附在魏甄耳边小声调戏。“今晚就不回学校了吧？” 原本沐奶奶就对魏甄的高学历高智商很有好感，现在又见她大晚上的还来给自己孙子送吃的送汤水补身，沐奶奶当下就很满意这个未来孙媳妇，看着魏甄的眼神都溢满了笑意。 就像见家长的一般流程。魏甄有些拘谨，老人家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不会花言巧语也不会讨巧卖乖，都是很平实的回答，引得老人家更加高兴。再加上谈清子在一旁的助攻和沐之祺的帮衬，魏甄没有悬念得就得到了沐奶奶的认可，等她和沐妈妈起身要走时，俨然已经把魏甄当成自家人看待了。 沐奶奶和沐爷爷就是早年在革*命过程中自由恋爱结合的，所以她的眼中也并没有门第之见，乃至后来沐家风生水起，她也仍旧朴实保有初心。说来也是奇怪，沐家也就沐远桐有那样奇怪的阶级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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