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租的房子在老区，一个老胡同里面，五个年头了，已经生出了感情。虽然是老小区，环境略差，但我们内心欢喜，那就一切不差了。就是爬楼的时候总会抱怨两句，为什么不租一个楼层低一点的，但是在习惯和吐槽之间，我们已经在这里过了这么几个年头，早就说习惯了。 楼道里面的灯像是蒙了好几层罩子，昏暗的很，基本上满足不了照明的功效了。而且如果你在家里面突然听见“嘭”的一声巨响，或者“咚咚咚——”“嘿嘿嘿——”等之类的声音，你也不要意外或者惊奇，那是有人在尽自己所能，让这些声控灯亮起来。我刚来的时候总是不得其法，跺地，“哼哧”地呼喊，拍手拍红，都不管用；而左先生不然，他总是百发百中，好像这些声控灯只认识他的声音似的，只要左先生来了，准亮起来。刚开始不信这个邪，只好用更大的力或者更大的声音来解决问题，后来才发现，这些灯绝对是跟我有仇，心情好了给我亮一下，心情不好直接不带搭理人的，管你怎么呼喊都没用。后来不得已只好请教左先生，问他是怎么做到的，左先生得意地说：“这个东西不能靠蛮力，像对待女人一样，你要温柔——温柔，你懂不？”眉毛一挑一挑的，继续说，“声音不在大，要在那个频率上面，否则再大也没用的，你看我——”左先生嘴巴一撅，“咻——”一声口哨出来，从一楼到三楼的灯一下子都亮了。 虽然，很想骂这些灯以及骂左先生的臭得瑟，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法确实管用，而且我是女人，我要温柔，不能发脾气。 所以如果你在我们楼里面听见一声大吼，或者是砸东西的声音，别奇怪，也别诧异，没人打架，也没人吵架，他们只是在亮灯。而且永远，永远不要怀疑一个女人的爆发力。 小二过来的时候都直接打开自己手机的灯照明，实在是不想像我一样做一个疯人，他说：“我在这个地方住两天就会疯的，相信我。” 我哈哈大笑，连吼带加口哨的，灯亮了，然后回他一句：“你不会的，相信我。” 2 楼里面基本都是老人，所以在空闲的时候会经常被拉去帮忙，以前一直以为老人们都很无聊，后来才发现他们却着实可爱的紧。有人会唱曲儿，有人会跳舞，有人会做饭，真的是应有尽有，都是活成了可爱的模样。 小二看着周围的老人，又说：“在你们这住两天我真的会疯。” 我笑着帮李大爷把面粉拖进家里，并且让小二帮他们把灯泡换一下，回答说：“你不会的，相信我。” 夏夜散步的时候问过李大爷他们为什么不选择去和儿女同住，基本也都是一个答案：“首先，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几十年了，换地方是不可能的；其次，儿女有儿女自己的福分，过自己的日子就好，我们这些老人能陪他们多久，还得靠自己的；再者，这里都是自己的朋友，一些老家伙们在一起，谁也不嫌弃谁，事情一起做，还能下下棋，听听曲儿，快乐的很，不换了，这辈子就在这了。” 老人们有的独居，有的就是两个人一起过日子。等到晚上八点以后，小区里面人少了，一家家灯就亮了，吵闹声伴着饭菜香味弥漫了整个小区，昏黄的路灯都显得尤其的亲密。楼下的路像是开满星星的银河，挂在寂寥的苍穹。这时候就会想起一句诗：“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我看着窗外的灯火一盏一盏亮起，也打开了自己的，等着我的家人归来。 3 左先生为我们买的房子，在新区，地理位置不错，离小二的地方也近，很得我的心意。小二也说，这次你们家左先生没有办蠢事。 我鄙视地看着他说：“承认吧，你就是不乐意跑那么远去见我，而且你怕老人。” 他撇撇嘴，不置可否地承认了。 左先生说要自己一个人管理装修的事情，可这是不可能的，在得知我有了房子之后的那一刻起就是不可能的。 所以经常拉着左先生逛建材市场，买各种器材，从门到窗，从地板到一颗螺钉，我都要亲力亲为地去买。左先生被我的劲头吓到了，说：“这些事情，你直接找装修公司就好啊，他们会给你准备好的。” “不行，我自己住的地方，谁知道他们用的东西好不好，万一不好怎么办？我可不干的。” 做木工的时候，我基本全天在线，盯着师傅们做，弄得师傅们都不好意思，说：“你要不要坐那，站着挺累的。” 我回答说：“不用，不用，你们忙，我就是看看。” 晚上回家左先生刚准备睡觉，我蹭的一下坐起来，说：“不行，木工不能那样做，我量了一下，刚又算了一下，柜子不用打那么大的，要不卧室空间就显得小了。我现在要打电话跟师傅们说一下。”说完，作势就要去打电话。 左先生一把抓住了我，说：“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现在谁还不睡觉啊，明天再去说吧。” 我想了想也对，把手机交给左先生，就躺下了。 可是刚躺下，突然又想起好像没跟师傅们说电脑桌要做多大的，只好小声地问左先生：“你那个电脑桌有没有跟师傅们说尺寸啊！” 左先生明显火上来了，捂着额头，说：“我已经说了，还有从明天起你不许再去了，以后就我一个人去了。” “为什么？我要去的！” “不为什么！” 等到第二天起床，左先生直接打电话给小二让他把我带走了，说给我放假，可我根本就不想放假。小二也说：“你就别去了，装修本就是很烦的事情，你再怎么监督也永远装不出你想要的样子，倒不如放手让他们去做，相信你们家左先生，反而你落个清静，最后结果也不会很差。” “是吗？”我疑惑道。 “是的。” 4 既然不去管装修的事情，那么买家具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我的身上。于是周末不再拉着左先生逛服装店和小吃店，改换家居市场。左先生也无奈地看着我，说：“女人真可怕。” 说实话以前没注意过这些东西的时候，你永远就不会知道原来还会有这么多种类，而且价钱是这么的“可观”。床已经不再是床了，成了休闲场所，高级的可以直接从下面拉出一个红酒架，有的还带按摩功能。沙发也不再仅仅是沙发，那就是艺术品，纯白色的让人怎么忍心坐下去。灯也不再是灯了，它可能也是个音乐播放器。 和左先生两个人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样样稀奇，样样想要，样样想带回家，可是又样样买不起。只好说着：“唉，可惜跟家里面的色调不太配，要不真想带回去。”说完，还恋恋不舍地在沙发上蹭着不想起来，心里想着：“宝宝们，不是妈妈不爱你们，等妈妈有钱了一定带你们回家。”卖家还特别好心地提醒两句：“没事的，小姐，这款我们可以私人定制的，颜色可以更改的，只要你跟我们讲你的需求就好。”脸上带着可人的微笑，红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极了吃人的怪兽，想把我的“心血”全吃进去。我只好回答道：“没事，我们再看看。”然后指指走在前面的左先生，“男人嘛，你懂的，总是想要更好的。” 在来之前我都要跟左先生对一下话，具体是这样的：“左先生，是这样的，如果我们看中的东西不贵，你就上前进行搞价，这是你擅长的。但是如果东西不搞价，价钱能接受，我们就看看能不能送礼品。如果东西很贵，还不能搞价，你就直接走，我断后。” 左先生连声答应。 于是我的断后方法就是指着左先生跟导购说，他还想看看别家的，男人嘛，你懂的。 5 在宜家看中了一组沙发，灰色的，布料的，很宽厚，躺在上面能陷下去半个人，很舒服，我和左先生都很中意，样子也不大刚好适合我们的房子。 一问标价，五千多，有些高出我们的预期。于是我拉过左先生，顺势解开他两个衬衣扣子，露出他的小锁骨，小声地说道：“左先生，现在展现你的魅力的时候到了。” 左先生鄙视地看着我：“你是要你老公出卖色相吗？” “有吗？” “你觉得呢？” “哈哈哈——不可能的。”拍拍左先生的衣服，顺手又解开一个扣子，面带微笑地说：“左先生，我很喜欢它的，你摸摸它，你摸摸——你感受一下它柔软的肌肤，有没有一种春天刚刚发出嫩芽的感觉；你再感受一下这个抱枕，是不是感觉就像是一个美人，如若无骨......”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太恶心了，我去我去！”说着，拍拍衣服站了起来，朝我咬了一下嘴唇，眼睛带着光的，来到了导购小姐的身边说：“美女，那组沙发能不能便宜一点啊？” 我发誓，左先生刚才性感的要命，那个身板，那个声音...... 看着为我们家“努力”的左先生，不免心安。不是我让他去出卖色相的，我发誓，只是如果能用到何不用呢？ 最后我们买下了那组沙发，便宜了两百块钱，当然不是因为左先生出卖了色相，而是本身就有的折扣。我笑着说：“左先生，你现在市场不行了啊！” 左先生打断我的话说：“你快别说了，哪有自己老婆让自己老公出卖色相的！” 我哈哈笑了起来，左先生说我没心没肺，我却还是觉得安心。就是这个男人，愿意为我做这么多，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嗯......下次还这么干。 6 逛完市场，已是黄昏，也不着急回家，拉着左先生说：“我们步行回去吧！” 左先生以看一个傻子的眼神看着我，说：“你没事吧？这是十站路，不是一站两站！” “我知道啊，你走不走？” “不走，要走你自己走！我累死了！” “好，那我走了。” 说完我就直接安步当车，慢慢往前走了。我从来没有担心过左先生会不会让我真的一个人走，因为我知道他不会。所以在我走了不到两分钟之后，左先生跑了过来，拿过我的包背在身上，跟我一起走，我笑着想要拉起左先生的手。左先生略带生气地说：“别拉我，正生你气呢！” “哦？是这样啊！那你坐车回家啊。” “不想理你。” “不想理就不理吧，我愿意赖着你就行。” “切——”左先生揉了揉鼻子，还是不愿意搭理我，但是手已经牵上了。 等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路上有很多行人，有很多车子，有很多灯光；但是行人再多，车子再多，灯光再多，最后都是朝着一个归处行去的，家。那里，行人很少，车子很少，灯光很少，里面只有简简单单几个人，面对面团坐着，看着彼此，知道彼此都爱着，已经足够了。 我没有家，左先生给了我一个。那么这个家就是我的家。 所以，何以为家？我的回答是，有一人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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