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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青阳国际。　　左手端着豆浆、右手拿着包子的卫莱排了十多分钟队后，终于被人群挤进了电梯。连续两个月，每天都是如此。如果不想排队进电梯，要么迟到，要么提前一个小时上班。坚持早读的卫莱别无选择，她只能每天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在十分钟或二十分钟后和其他人一样鱼贯地涌入狭小的电梯。每个人为了不踩到其他人，也为了不被其他人踩到，小心翼翼地站着。他们都想躲避别人的碰触，他们都躲不过别人的碰触，他们只能面无表情地站着。　　卫莱依然一如既往地听着李宇春的歌，耳机里流淌出来的音乐让她的血液沸腾，她想大笑，她想大叫，她只能面无表情地站在电梯的角落，看着屏幕上的数字逐渐变大。　　电梯停在34楼，卫莱从人群中挤出来，快速奔到公司网络覆盖的范围在APP上打了卡，然后坐在工位前打开电脑，边吃早饭边安排今天的工作。　　卫莱的屁股还没坐热，刘艳就过来问卫莱，今天是否可以给她安排一份比较简单的稿件。卫莱停下手中的工作告诉刘艳，她会尽量安排，但这次的稿件难度都比较大，很难保证每个人都会满意自己分到的稿件。刘艳理解卫莱的难处，她再没有说什呢，回到自己的工位继续审校昨天翻完的稿件。　　卫莱吃完早饭，继续浏览对方负责人昨天下班前发给她的稿件。　　“卫莱，你出来一下！”　　卫莱听到马经理喊她，将电脑设置成休眠状态，离开工位跟着马经理去了会议室。　　马经理让卫莱坐在自己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开门见山地说：“你也知道咱们上上周给客户提交了第一批稿件，昨天下午他们发来了反馈意见。客户在文件中强烈要求换掉C-1121号稿件的译员，我查了一下名单，那份稿件是你们公司的江洁做的。这是对方发来的反馈意见。”他把手中的文件递给卫莱。　　卫莱接过文件，大致浏览了一遍，还给马经理。　　“马经理，客户指出的最大问题是错译和漏译。如果江洁不再犯这些错误，是不是就不用换掉她了？”　　“从我的立场来说，还是希望你们公司能换掉江洁。我抽查过你们六个人的稿件，你的稿件翻得很完美，没有一点问题，但其他五个人的质量并不是很理想。我当初和你们公司寻求合作，也是看过试译稿，觉得质量没问题才签合同的。但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反馈意见中指出的十二份有问题的文件，五份是由你们公司的译员翻译的。”　　卫莱没有告诉马经理，之前的试译稿是同事们翻译完之后她逐一修改过的，她也没有告诉马经理他们公司之所以派其他五个人来蓉城，是因为全公司只有他们愿意来蓉城出差半年，别人都拒绝出差，而她则是为了不让项目经理为难才接管这个项目的。　　她想了一会儿，说：“马经理，要不这样吧，以后他们五个人翻译的稿件我统统校对一遍，然后再提交给您。”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给你一个面子，暂时不换人。”马经理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不过，卫莱，看在咱俩私下吃过几顿饭的份上，我提醒你，你刚入职场不久，还不清楚职场的残酷。在这里，人与人之间并不存在真正的感情，千万不要为了帮助她们而委屈自己。并不是每个人都是知恩图报的。”　　卫莱谢过马经理，回到工位继续工作。　　“姐，马经理把你叫出去说什么了呀？”坐在旁边的白雪问她。　　“跟她们说一下，下班以后开会。”　　“好的。”　　卫莱把新稿件发给五个同事，开始翻译自己的稿件。　　下班后，她向马经理借了会议室，等人到齐之后，她把马经理在午饭时间交给她的反馈文件复印件递给徐英，让她们依次传阅。　　卫莱看见徐英把文件递给白雪，问她读完对方翻来的反馈意见有什么感想。　　徐英但笑不语。　　卫莱又问了其余的三个人，她们都说必须学习古典语法，因为不懂文件中的语法，所以在翻译时不得不根据自己的理解来翻译出现生涩语法的句子，有时候甚至会有意跳过一些看不懂的句子。轮到江洁时，江洁说她觉得自己的水平已经到极限了。　　“是不是看到客户点名换掉你，有压力啦？”卫莱关切地问江洁。　　江洁没有说过，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　　“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我已经把这事儿挡回去了。你不会被换掉。”　　“真的吗？太好了！”江洁终于抬起了头。　　“真的！但前提条件是以后翻译稿件时不能因为追求速度而出现错译、漏译的情况，你是六个人中翻译的最快的，但也是问题最多的。我希望你能放慢速度，逐字逐句地翻译。”　　“哦，知道了。”江洁闷闷不乐地说。　　“我回去上网找找古典语法的资料，到时候发给大家，麻烦大家都花点时间自学一下。希望大家早日掌握这个项目的翻译技巧，争取圆满地完成每个月40万字的任务。”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好，只有江洁不为所动。卫莱注意到了江洁的异常，她让其他人先下班，让江洁留下。　　“江洁，你是不是有不同的想法？”等其他人全都离开以后，卫莱问江洁。　　“是。”江洁直视着卫莱的眼睛，毫不忌讳地说。　　“那你能不能说出来让我听听呢？”卫莱并没有因为江洁的挑衅而生气，她的语气一如刚才和善。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大家古典语法！你不是项目负责人吗？你不是研究生吗？那你就应该知道的比我们多。自学谁能学得懂啊！”　　“虽然我是项目负责人，但我也是译员。我在负责管理项目的同时，必须完成和你们相同的翻译任务。还有，我是研究生不代表我熟悉与日语相关的所有知识，我的专业方向是日语语言学，并非文学。对于古典语法，我也一无所知。”　　“就算是这样，也是你先学，再教我们！”　　起初，卫莱还心平气和地和她交谈，当她听到江洁刚说的那句话时，多少有些生气。　　“就因为我是项目负责人？或许，你应该去问问公司领导，他们给我这个项目负责人多少实权、多少报酬。我每天要花一个小时要给你们安排工作，要完成和你们同等数量的工作内容，还要逐字逐句地校对你们的稿件，我拿着一个人的工资干着三个人的活，天天忙的晕头转向。我向领导提出让你们中的一个人当我的助手，他们却说这要等总经理批过才行。这就是我，你眼中的项目负责人！”　　“……”　　“知道马经理为什么不换掉你吗？因为我跟他说，你们的稿件我以后都会检查一遍。所以你才被留下来。”　　“谁要你多事？我本来就已经不想做这个项目了，谁要你检查稿件？”江洁说完，摔门而去。　　看着江洁夺门而去的身影，卫莱的心里窝了一团火。她收起文件，锁好会议室的门打完卡就下班了。　　卫莱回到住的地方放下包，换好运动鞋，拿着手机去体育场跑步了。她实在太需要放松一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