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藏身在神像后面，眼见神像前刺眼的白光骤然消失，青白二人又悄然不做声，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又等了片刻，忽然听到宁靖和夕颜齐声叫他的名字，大圣才意识到那二人已经走了，忙从神像后面跳出来，道：“你们能动了？” 火光中，宁靖双手撑地半卧在地上：“是啊，总算能动一点儿了，你怎么样？夕颜，你呢？” “我还好，你们都没事吧？”夕颜弯着腰四下张望，“不好！玉匣没了。” 大圣把宁靖搀起来一起寻找：“刚才那青袍怪把玉匣吸走了，当时我一脚踹到他胸口，玉匣又掉下来，后来玉匣有没有被他们拿走，我就不知道了，那白光太刺眼了。我们先找找。” 三个人蹲在地上找了几圈，还是没看到玉匣。夕颜跺脚懊悔道：“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带你们来这河神庙住宿，玉匣也不会被那两个妖怪抢走。玉匣不见了，我怎么有脸去见宗净大师？”说着眼泪就要流了下来。 “你不用自责，这不关你的事。你没听见刚才那两个妖怪的对话么？我们就算不住在这里，今夜他们也会来抢玉匣的，我看这就是天意。”宁靖安慰道。 “嗯，就是，那两个狗东西早就惦记上这个玉匣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何况这两个贼还不是一般的贼。你们可没见他那个大爪子，可真够吓人的。咱们没把命丢了就算是运气了，你看，我这全身都湿透了。”大圣也见不得女人哭，他坐在火堆旁，抹了抹脸上的汗，“他们能把玉匣抢走，咱们也能想办法把它夺回来。” 夕颜拭了拭眼泪，低声道：“他们是妖怪，你又能有什么法子？” “邪不胜正。再说我看这两个妖怪也不是什么大BOSS，刚才他们不是还怕河神找他们麻烦么？你看他们连河神都不敢得罪，所以啊，我们虽然打不过这两个妖怪，但总能有人能收拾他们。” 听大圣这么说，宁靖想起了刚才那二人得对话，接道：“对呀，咱们明天赶紧到洛阳，直接去那个法会，那两个妖怪不是也说法会中有个姓……姓李的道长他们有点忌惮么？咱们找这个道长请他帮帮忙，怎么样？” “是姓吕吧？”大圣纠正道。 “那会儿太紧张，没听清，夕颜你听清没？” 夕颜摇了摇头，大圣道：“发音都差不多，管他呢，这都不是问题，前面不还有个中条山么？加上这个再找人就错不了。对了，说到河神，刚才多亏了河神像救了我一命，我们怎么也得行了礼道个谢。”大圣说着站起身来，拉着宁靖和夕颜对着河神像鞠了三个躬，口中念叨着：“河神老爷啊，刚才多亏了您的金身塑像救了我一命，谢谢了啊。河神老爷，我和您说啊，那两个狗东西不但抢走了佛门至宝，还骂您老人家，说您是什么瞎子，又口口声声地说您打不过他们。您只要见了他们的影子就得吓得屁滚尿流望风而逃。您说这两个狗东西坏不坏，这不是严重损害了您老人家的名誉么？您能咽得下这口气么？以后您要是遇到这两个狗东西，甭跟他们客气，见一次打一次，直接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还有，那两个狗东西能化成人形，模样倒是挺俊的，但一个皮肤发青，一个皮肤发白，特别是那个青袍怪他骂您骂得最凶，您可得认准了，别放过他，往死里揍。” 听到这里，夕颜也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但是想到玉匣被抢，却又笑不出来。宁靖笑道：“差不过就行了，不用你添油加醋，你以为河神不知道啊？” 大圣终于絮絮叨叨地告完状了，重新坐下，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恶人先……，不是，先下手为强。那两个狗东西差点要了我们的命，这就算便宜他们了，再说我说的基本也是事实嘛。对吧，河神老爷。” “好了，别贫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们抓紧合计下明天怎么弄吧。是不是还按原计划先找永一的地方？还是说先去三清宫法会那里？”宁靖见夕颜情绪恢复了正常，就开始说正事了。 “也就是说我们是先救人还是先找回东西？对吧？”大圣思索了片刻，道：“我看还是先救人，先去找那个叫永一的地方。齐明英他们师兄弟和大师都是有本事的人，人找到了，东西不难找到。你说呢，夕颜？” “嗯，我同意。”夕颜道。 “不过，万一没救到他们，法会又结束了，我们两边恐怕就都耽误了。”宁靖提醒道，“而且你彻底惹毛了那两个妖怪，他们不会半路找你麻烦吧？” 大圣拍拍脑门儿：“那俩狗东西如果找我们麻烦我们也躲不过啊。但我想咱们只要到了洛阳就暂时安全了，有他们怕的道士在，他们不会在那里找我们麻烦的，所以暂时不用考虑这个。不过，在洛阳我们是人生地不熟，不好分开行动……” 夕颜理了理头发，道：“我看这样吧，两个一起找，先找到哪个地方就先办哪件事。” “也只能如此了。”大圣和宁靖点头同意。 三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儿，看时辰还早，又合衣躺下，但被刚才那两个妖怪这么一折腾，谁都睡不着，各自想着心事迷迷糊糊地到了天亮。众人吃过早饭，继续赶路。 雨虽然已经停了，但清晨的天空依旧阴沉沉的，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里不肯出来，一夜的小雨让空气清新了不少。三个人来到河边，黄河的水气加上晨雾，使得周围的旷野到处一边白茫茫的景象。夕颜蹙着弯弯的秀眉，道：“这个天气很难找到船家载我们过河，咱们恐是要等到雾气散了才好找船家。” 大圣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看这天儿一时半会晴不了。你们在这等着，我沿着河来回跑两趟，看有没有渡船。”说着纵马沿着河边向西飞奔。 “大圣，这雾气有点大，你别跑丢了。”夕颜喊道。 宁靖笑道：“让他去。他那双眼睛贼得很，这点雾气算什么，只要我们在这别动他就能找到我们。” 一会儿功夫，一阵马蹄声响，大圣在马上叫道：“找到了！快，这边。跟我来！”声到人到，大圣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催着宁靖和夕颜赶紧过来。 “哟，真被你找到了？还真有船家愿意载我们过河？”夕颜有点不敢相信。 大圣得意地道：“那是啊。咱是谁啊？本来那个人死活不肯，说这雾气表示河神生气了，现在过河太危险。这不瞎扯么？最后还不是靠我这张嘴把他说动了？” “我看应该还是钱更管用吧？”宁靖笑道。 “嘿嘿，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三个人沿着河边行了一里地，看到岸边停靠着一艘小船，却不见船家。宁靖问道：“船家呢？” 大圣跳下马，一边往小船走一边喊道：“大叔——大叔——” “来喽——”从小船的船舱里低头出来一个中年汉子，方正的脸庞、黝黑的皮肤，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我说你们当真现在就要过河？这河神正生着气呢。各位如果不着急，我看还是等会儿过河比较好。” “哎——，刚才不说好了么？甭管河神生不生气了，就现在过！我们有急事！”大圣牵着马就要上船。 中年汉子忙拦住道：“先等等。这位郎君，刚才你可没说你们还有三匹马呀。你看我这船，再怎么挤，一次也装不下呀。” “嗨——一次不行运两次嘛，这有什么难解决的。”大圣道。 “那这个船钱……”中年汉子欲言又止。 大圣恍然大悟，道：“按刚才说的双倍给你。放心，少不了你的。” 中年汉子听了满心欢喜，笑道：“那好，各位请上船吧。” “等等，我们商量下。”这回大圣倒不着急了。他转身走过去对宁靖和夕颜小声说道：“这船是小了点，一次运不完。我看不如这样，靖子你和夕颜再加上一匹马先过去，我和另外两匹马后过去。虽说这船家不太像是坏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样保险点儿。”宁靖和夕颜点头同意。 二人牵了大圣的马依次上了船，中年汉子把绳子解开，叮嘱道：“河上风大，两位还是坐在舱内好一些。”然后扭头对大圣笑道：“这位郎君，请稍后片刻，我一会儿就回来。”大圣点点头，道：“好，辛苦了，大叔。” 宁靖和夕颜坐在船舱里向外望去，四周一片雾气，只能看到船边黄色的河水。中年汉子摇着橹，问道：“唉，这种天气你们还要过河，有什么急事不能等一等的。” 夕颜带着歉意道：“大叔，真是对不住啊，大雾天气还让你载我们过去。不过也是没办法，我们有一个朋友和一个重要的东西被坏人劫走了，我们赶着去救人找东西。” 中年汉子道：“两位别见怪，说句不好听的话，我看你们几个人面带晦气，多半是撞邪了，你们应该去庙里烧烧香拜拜神去去晦气。刚才岸边不远处就有座河神庙，四周的乡里乡亲有事都会去求河神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可是有求必应灵验得很，你们也可去拜拜的。” “不瞒大叔，我们昨夜就在河神庙里过的夜，我们的东西就是在那里被两个妖怪抢走的。”宁靖叹气道。 中年汉子摇头笑道：“妖怪？这位小哥莫要唬我，这方圆数十里又河神老爷护着，妖怪怎么敢来？又怎么敢在河神庙干这种事？我不信。” 宁靖见船家不信，就把昨夜的事简要述说了一遍，然后叹道：“唉，那两妖怪不知为什么竟突然离开了，听那情景我估计是河神要回来了，两个妖怪不敢久留。你说的对，那河神看来真是灵验，我们这几条命也算是河神救了。可惜没见到真身，只能对着塑像拜一拜，谢谢救命之恩了。” 中年汉子见宁靖同意他说的话，很是高兴，道：“我就说河神灵验么。算是你们运气，住在了河神庙，要是在其他地方，估计我们今天也就见不到咯。”宁靖和夕颜点头称是。 这时雾气已经散了，中年汉子指着前方道：“前面就是对岸了。”宁靖和夕颜走出船舱向对岸瞭望。夕颜喃喃地道：“洛阳近在眼前，可不知道永一又在哪里？” “什么永一？”中年汉子问道。 “哦，我们要找一个叫永一的地方。”夕颜答道，“永远的永，一二的一。” 中年汉子摇摇头：“永一？洛阳城我也常去，但没听说过有叫这个名字的地方。我只知道洛阳城有永丰、永泰、永通三坊，还有永宁宫、永安寺等地方，就是不知道这个永一。” 宁靖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道：“谢谢大叔。” 中年汉子笑道：“我又没帮你找到永一，你谢我作甚？好了，到岸了，我还要接你们的那位朋友去。我看他脾气可不好，回去晚了，他恐怕还以为我把你们给谋财害命了呢。” “大叔说笑了。我那朋友是刀子嘴豆腐心，若有得罪之处，请大叔多多包涵。”宁靖忙为大圣辩解道。 “呵呵，你倒是会说话。你们回来再过河，如果有缘的话我再来载你们。”中年汉子笑着把船摇了回去。 夕颜理了理白马的鬃毛，问道：“刚才你为什么多谢船家？难道你知道永一在哪里了么？” “嗯，我看我们都想偏了，那个地方不叫永一。”宁靖把布条从怀中取了出来，指着“一”字对夕颜道：“你仔细看，这个不是一字，这一横和其他字比较起来位置有些靠上，而且比较短，我猜这一横应该是另外一个字的第一画。肯定是写字的人觉得当时情况紧急怕被发现，所以这个字没有写完就匆匆把布条藏了起来。按照这个思路，最笨的法子就是我们把洛阳城内和永字有关的地方都找出来，挨个排查，一定能找到他们。” “果然，这不是一个完整的字。还是你心细想得到。我先想想洛阳有哪些地方的名字带永字的。”夕颜喜道。 夕颜低头思索，宁靖则站在岸边看着滚滚黄河向东流淌，心中想着这几日经历的事情，仍感到不可思议，不知道自己究竟到底是不是在虚幻的梦境之中。 晨雾完全散去，一轮红日挂在空中，宁靖目力所及之处出现了那艘小船的身影。一盏茶的功夫，小船已经驶到了岸边。站在船头和船尾的两匹马见到了主人，都低声嘶鸣着。可奇怪的是大圣却没有从船舱中出来，那个中年汉子也不见了踪影。宁靖心中有异，和夕颜对视一眼，二人一起跳上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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