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靖正在屋内等着焦急,见二人回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忙问打探到了什么。大圣端起茶壶,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大口,然后把见到的情况和宁靖说了一遍。宁靖道:“总算没有白跑一趟,好歹知道李青云和宗净大师的踪迹了。不过他们居然还没有到这里,奇怪!咱们一路南下,也没见到他们呀。” “是有些蹊跷,先别想了,想也想不出来结果。我们盯着赵归真,总能找到大师他们。”夕颜用手捂住嘴轻轻打了个哈欠。 宁靖见夕颜和大圣神态有些疲惫,说道:“今儿又折腾了一天,你们俩够辛苦的了,赶紧休息吧。明儿一早还得到三清宫守着找那个吕道长呢。” 大圣道:“对对,还是靖子心疼人,赶紧休息。” 宁靖酒喝的也不少,晕晕乎乎地倒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踏实。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天空微微发白,宁靖索性起身洗漱,待收拾利索又把大圣叫了起来。大圣这一觉倒是睡得香甜,一睁眼就到了天亮。二人正说着话,夕颜进来了。三个人见天色尚早,又想白居易昨夜喝了不少酒,岁数又大,不好惊动老人家,就用笔写了个便签,然后悄悄地离开了白莲庄。 三个人到了坊门时已经有三五个当地人在那里等着坊门开放。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只听到一阵鼓声由远及近,坊正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打开了坊门,大家出了坊门各奔西东。大圣在前面走着嘴里也没闲着,絮絮叨叨的。“这太不方便了,赶个路还得等着开门。” 不一会儿,三个人又来到了三清宫的牌坊前。三清宫大门紧闭,旁边的侧门也关得严严的,显然道士们都还没有起来。大圣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道:“你俩也坐下歇歇,那吕老道不一定什么时候来呢。” 夕颜道:“这祈福法会是辰时二刻开始,法会开始前还要准备下,现在还不到卯时,我看那吕道长应该快到了。” 宁靖也坐了下来,道:“还是休息下,这两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折腾呢,又找人又要找东西的。你们说这吕道长有那么神么?比孤竹道长还要厉害?要不待会儿见到他,干脆让他一起把宗净大师的下落告诉我们得了。” “既然河神和那两个妖人都说了,我看那吕道长应该有些本事,但是愿不愿帮忙就不好说了。”夕颜道。 “他如果是真正的修道之人,这点儿事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不算什么,应该会帮的。真要是不帮,哼,我们就死缠烂打,盯着他不放,把他缠到帮了为止。”大圣一点儿也不担心。 三个人坐在台阶上聊着天,分析宗净大师和玉匣的事。没一会儿,火红的太阳照在了头顶上,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吱呀” 一声,三清宫的大门打开了,开门的正是昨日下午见到的那个小道童济尘。大圣一见忙站起身走了过去:“小仙长,我们又见面了啊,那吕道长可曾回来了?” 济尘揉了揉眼睛,道:“是你呀,还真这么早就在这守着了。怎么?你们没见到吕道长么?我刚才好像在观里看到师伯师叔们在和他打招呼。” 大圣睁大了眼睛,道:“奇怪,我们一直守着这里,你们这门也都关着,没见到人进去呀。小仙长,那我们进去找他,” 济尘见大圣要往里走,连忙伸开双臂拦住道:“哎——,不行。今天是为天子举行祈福法会的日子,没有请柬,外人不得入内。” 大圣呵呵一笑,从怀里掏出了请柬晃了晃,“不就是请柬么,我们有啊,你看。” 济尘接过请柬看了眼,道:“原来你有请柬啊,进去吧。哎,进去后不要乱走,最好在三清殿前等着。道长们都在做法会的准备,如果惊扰了他们,恐怕你就要被赶出来了。” “理会的理会的。”大圣笑道:“对了,那吕道长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啊?” “这……”济尘眨眨眼睛,想了想,用手比划道:“他应该有四十岁了吧?个头比我高这么多,身子有点瘦,脸上长了几缕长髯,白白净净和教书先生一样,看起来也真有些仙风道骨。” “多谢多谢。”大圣转头对宁靖和夕颜一努嘴,“赶紧进去吧。” 济尘在后面又叮嘱道:“记住,不许乱跑啊!” 大圣挥挥手:“放心吧,小仙长——” 三个人进了三清宫,从灵官殿一路游览过去。大圣边看嘴里边唠叨:“这道观真大!赶上故宫了都。靖子,你看这建筑真够牛的!白云观可比不了。这趟可真开了眼了。” 夕颜看着大圣,道:“大圣,你的话我怎么老是觉得听不太懂呢?” “嗨,我们西域人讲话都这样,习惯就好了。”大圣信口胡诌道。宁靖听了一个劲儿地摇头苦笑。 一座巍峨的大殿出现在三人的眼前。“这就是三清殿了。”宁靖看着匾额道。殿前的小广场足有大半个学校操场那么大。十几个道士正在忙碌着做最后的准备,三个人找了个能够纵观全局的位置站着,等待法会的开始。没多久,瞻礼法会的信众陆陆续续地也都到了三清殿前的广场。三人看了看这些来的信众,果然个个黼衣方领、衮衣绣裳,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一声清脆的磬响,原本嘈杂的小广场顿时安静下来,紧接着磬铃钟鼓之声大作。随着法乐地响起,两队身着金丝银线各色道袍,手持各种法器、幡旗的道士从三清殿两侧鱼贯而出,当先手拿引磬的正是济尘。队伍的最后引出了三顶黄罗伞盖,来到大殿中央停了下来,中间的黄罗伞盖下正是赵归真。 宁靖等三人没兴趣听赵归真在讲些什么,只是在那帮道士当中找那吕道长。三个人瞅来瞅去,见年纪四十上下,下巴长着胡子的道士不少,看了半天,大圣指着其中一个身着红色道袍的道士,道:“我看是这个,个头好像差不多,胡子也挺长。” 宁靖摇头道:“不对,这人有点胖啊,而且皮肤有点黑,应该不是,我看是那个。” 三个人嘀咕了半天也无法确认哪个才是吕道长。夕颜道:“我看我们先找几个像的人,待会法会散了,咱们分头行动,我和靖子上去拦截,大圣找那个小道士让他再指认下。”大圣和宁靖觉得也只能这样了,就点了点头。 祈福法会还在进行中,也不知到了哪个环节,就见以赵归真为首的十名道士对着三清画像叩首顶礼。宁靖心里想这十个道士应该都是重要的人物,那中条山的吕道长必定在内,于是小声说道:“大家眼睛放亮点,那吕道长肯定在这十个人里面,仔细瞅瞅。”大圣和夕颜都连声说对。 这十个道士背对着宁靖一连磕了三个头,还未起身,只听见从灵官殿方向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在场的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禁转身向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会儿,一队官兵约有十余人跑了进来,个个腰中佩刀。为首一人,风姿隽爽。头戴襆头,身着紫色圆领窄袖袍衫 ,胸口绣着一头牛样的瑞兽。 那人到了三清殿前停住了脚步,把手一摆,他后面的那群士兵也一起住了步。此时赵归真也看到了那人,他眼中闪出一丝讶色,心道:“千牛卫的杜仁忠怎么来了,难道圣上又有什么旨意?”杜仁忠朝赵归真点了点头,又做了个手势。赵归真回头对昨夜谈话的那个中年道士低声交代了几句,于是那个中年道士继续领着一班人进行法会。赵归真匆匆下了台阶,来到杜仁忠面前,二人相互行了礼攀谈起来。宁靖等三人悄悄地移到了二人近处,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们的谈话。 赵归真问道:“杜将军,你大驾来此可是圣上有什么旨意?” 杜仁忠笑道:“炼师为圣上辛劳祈福,圣上特遣我前来问候。” “岂敢岂敢。贫道承蒙圣上隆恩眷顾,为圣上祈福乃是贫道本分。劳烦将军特意前来,贫道何以克当?”赵归真的心放了下来,面露笑容谦让道。 赵归真笑容尚未褪去,杜仁忠却严肃起来,压低了声音道:“此外,还有一事要告知炼师。”然后把嘴巴凑近赵归真的耳边低声耳语了起来。大圣和夕颜二人运足了耳力去听,可是法会声音太大,只能断断续续听到“反贼……和尚……洛阳……奉旨擒拿”等几个字。宁靖更是一个字也没听到,只能看见赵归真的脸色愈发的凝重。 赵归真听了杜仁忠的话,忙道:“还有这等事?真是有劳将军了。不过今日法会观礼之客都是洛阳当地收到请柬的名门望族,将军还要在此搜查么?” 杜仁忠笑道:“炼师说的哪里话,想那逆贼也断不会来这里的。” 二人又客气了一番,杜仁忠带着士兵先行离开。赵归真眉头紧锁,呆立了片刻又回到了坛上。 大圣扥了扥宁靖和夕颜的衣袖,三个人移到了相对僻静之处。大圣道:“哎,你们听到没?那个当官儿的说了逆贼,还有什么和尚,难道是说宗净大师?” “不可能!宗净大师规规矩矩的,怎么会干作奸犯科的事情?”夕颜反驳道。 大圣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对吧?靖子。” 宁靖摇摇头,道:“真搞不明白了。看赵归真的神色,好像应该和宗净大师有关。但如果说的就是宗净大师,能让皇帝下旨捉拿,那他得是犯了多大的罪过啊?” 三个人讨论了一会儿没有结果,坛上的法会已经结束,夕颜忙道:“别说了。快,分头找吕道长。”大圣瞅准了济尘窜了过去,宁靖和夕颜也分别上前拦住了两个中年道士,问了问,却告知不是要找的吕道长。 “怎么又是你?”济尘吓了一跳,扭头看了下那群道士,接着道:“奇怪!刚刚吕道长还在呢,怎么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大圣急道:“哪个是他?是不是在那十个道士里面?” “就是穿着灰色道袍的那个,其他尊长都穿的红色、绿色、蓝色的道袍。”济尘道:“不和你说了,我得赶紧走了,后面还有事要忙呢。”说着转身和另一个道士一起离开了。 大圣拍了下大腿,道:“哎呀,又是没逮住,下面怎么办?” “我看八成是那吕道长知道我们要找他,故意躲着我们。”宁靖安慰道:“急也没用,法会还有好几天,还有机会。现在不如先离开这儿,到处转转散散心,顺便探听下消息,你们说呢?” 大圣瞅瞅夕颜,夕颜点点头。 “只能这样了,走吧。”大圣道:“夕颜,洛阳你最熟,你说我们去哪儿?” 夕颜想了想,道:“要散心的话,我看还是去城东南吧,也就是白公住的那片。那边人少一些,大多像白公的白莲庄,风景优美。” “好,就那儿吧,顺便去白公那里,和他正式告个别。”宁靖赞同道。 三个人走回三清宫大门,迎面又撞见了济尘,小道士正端着一堆法器要进屋,看见了他们,道:“哎,你们找到吕道长没?我看他笑呵呵地刚刚出去。” 大圣和夕颜听了此话,道了声谢,顾不上多说,一跃出了大门来到街上。宁靖则急忙追问道:“小仙长,你确定是吕道长?他朝哪边走了?” “肯定是他!还是穿着那件灰道袍,我还和他打了个招呼呢。好像是出门往左边去了。” “多谢小仙长。”宁靖道了谢,看见大圣和夕颜正在朝自己招手,他连忙奔了出去。 “快快快!那个多半是吕道长!”大圣指着远处一个身着灰色道袍的人对宁靖说道。 宁靖看了看,那人所在正是济尘说的方向,道:“就是他!赶紧追。” 三个人边跑边高声叫道:“吕道长——,请留步!”那人好像没有听见,仍旧自顾自的向前走,眼看还有不到一百米的样子就要追上了,那人拐了个弯儿不见了踪影。大圣急道:“夕颜,你陪着靖子在后面,我先追过去。”也不等夕颜答应,他纵起身形,施展提纵之术追了过去。过往的行人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夕颜一阵苦笑,道:“他真是个急脾气。” “就是,我看早晚要坏事。”宁靖附和道。 说话间,两个人也转过了弯儿,前方只见大圣的身影一闪又拐到了一个小巷里,二人急忙追了上去。就这样七拐八拐,不知追了多久,宁靖开始微微喘气了,心道:“幸亏我这肺活量够大,平时还都锻炼着,否则今天就惨喽。”夕颜看出宁靖跑得有些冒汗了,问道:“你怎么样?还能坚持么?” “没事儿,再跑这么长也没问题。”宁靖逞强地喘着气道:“我说的没错……这吕道长就是故意躲着我们,而且还用了神通了,否则我们这么追……怎么可能追不上……” “嗯,多半如此。”夕颜不紧不慢地陪着宁靖,道:“哎?这不是昨天那个废园么?”二人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昨天遇到白居易的那座废园里。 “他们在那儿!”夕颜叫道。宁靖抬眼一瞧,果然那人站在那棵大柳树旁的池塘边上,大圣隔了他一段距离,站在大石头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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