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房间内只有少年低沉捎带温和的声音,和着窗外稀稀落落的雨声,越发显得周围的静谧。 正经危坐的少女低垂着额头,手里捏着几张白纸久久没有插话与回应。 吴渊悄悄抬起头颅,才发现对方停下了问话,等着她的回答,只得自暴自弃的打开纸张,映入眼帘纸张标着“九”的序号,熟悉的内容——这是她知音会上的“稿纸”,上面还有序地记录着八首琴乐中选段“唱名”,而下几张纸是当时写的答案! 原来到了怀王手里,那么对方问什么,兴许不难猜到…… 吴渊压低声音,作轻松状,视线却投于对方鼻梁之处,不敢与之对视。她斟酌道:“令监大人,此字符并无特殊之处,乃小使乱涂所作罢了!” 怀王神色不动的点头,似乎信服了此种说法,吴渊悄悄松一口气,匆忙主动道:“易令监,小使便先告退了!” 对方挥手表示同意,吴渊却没看见他同时颤动的嘴唇:“还请吴察使将纸张暂时留于本王之处!” 用的是“本王”,这是命令! 然而吴渊正为自己逃过一场难关暗自窃喜,起身走到门边才发现自己还拿着纸张,回首:“这字符置之无用,感谢大人容小使私下做主处理,小使告退。” 得到“默认”的吴渊毫不迟疑走出房间,把“稿纸”进行“毁尸灭迹”! 房间内,易匪摩挲着手中的“音伏令”牌,嘴角难得的漾出一抹笑容,意味深长…… **** 好不容易捱了一个时辰,吴渊耳背终于消失了,还是无任何过渡,好在读心术对司中其他人没有出现“限制”问题,她自认为平安渡过了一个下午! “下班”后,雨依旧不停,不过只是毛毛细雨,吴渊想起昨日与吴琪谈起的对话,吩咐车夫权叔—— “权叔,麻烦您去宣武堂与大公子说一声,我先行一步要去西市!”权叔是宣武堂中众人常见之人,又是“宣武堂”开办者的家仆,却是比她这个侄女便宜出入。 “是,二小姐!” 没多久权叔就回转:“小姐,大公子吩咐老仆亲自驾车载您,他自可和侯爷一块回去。” 吴渊点头:“好,绕道走西市青柳巷!” “小姐,去青柳巷有何事吗?”知青疑惑,天还下着雨呢,再说专从青柳巷方向回侯府要远的多。 “有。” 知青见她没有解释的打算,识趣地不再追问。 到了青柳巷,吴渊拒绝了知青的陪同,让他们将马车停在巷口等她回来。她已在过来时成衣店里换上临时买的男式圆领赭色长袍,去除小冠,发髻挽起,成了一副庶民的打扮。 此时天色将晚,青柳巷对应的前街香风袭人,有明显的热闹传来—— “公子,进来坐会儿吧,温酒躲雨岂不更好!” “老爷,您好久没来了……” “天可怜见……奴家可想你的紧……” 知青听到前街的话语,脸色虽白了白,到底压下对小姐的担心,她知道小姐任何事都有分寸的,心中自有计较,不必她啰嗦! 吴渊熟门熟路的到了一座挂着两只绯色灯笼后门前,踏上台阶,一长两短地,敲了两遍,两扇铁环红门才被从内打开,她进去半刻左右就出来了。 “走吧!”吴渊对迎上的丫鬟道。 “是。”知青心中松了一口气。 吴渊又换上了监察司的官服,刚下马车,就见吴悠主仆俩撑着伞等在门口。 吴悠见吴渊下马车,跑到她身边甜甜的喊着:“渊姐姐,今天累不累啊?”见对方脸色无奇怪之处,立马继续:“里面的人好不好相处啊,吝不吝啬?” 过了大门,她嘴巴还不停歇,吴渊征询似的看向她的丫鬟明枣。 后者欲言又止。 眼见将到达前厅明源堂,渊姐姐还没任何表示,吴悠越过她,停在她面前,用那个她似曾相识的渴望撒娇双眼与吴渊对视。 双手前伸,一副要向她讨要什么东西的模样? “哦 ,今天还没拿到“音伏令”!”当时她都听不见怀王声音了,哪里还记得讨要,对方也没主动给她! 此言一出,吴悠的弯起的嘴角耷拉下来,然不到一秒,又扑闪着双眼,双手又朝前递。 “呃?”还要什么她不知道吗? 吴悠见她无表示,这才上上下下打量着吴渊与身后丫鬟手里物件,不由怀疑渊姐姐竟然忘记?渊姐姐的记忆是不容置疑的! 吴渊继续用读心术一探:嗯,手翻画? 是了,昨天聚会,她和迎棠几个都在谈论因某人而起的“手翻画”风潮。 曾说了一句想要她找怀王跟前的“画手”制作一个给她。 吴悠见她这么久真的没有拿出来,不由奇怪道:“渊姐姐,我中午还叫你跟前的知墨提醒你呢?” 中午知墨什么都没有说啊?哦,她想起来了,当时她不想知墨嘴里又说出什么揭短的话,没听完,就进司了。 见对方一脸失望,不由撒谎道:“我知道,但人太多了,要做好,还需要很多时日呢!” 要她去跟那个冰脸——要,算了吧,大不了,自己做一个给悠丫头。 “真的吗?我就知道渊姐姐最好!”她哪还有一丝失望的神色,看来她丝毫就未怀疑过吴渊能做到。 “我看你呀,就看准了你渊姐姐拒绝不了你!” 吴琪从后院出来:“我瞧着她下学早早接你呢?原来是向你讨要东西!大家等着呢,渊儿怎么比爹与大哥回来的晚?” “哦,顺路去了西街买了糕点,耽误了时间!” “你呀,也就偶尔贪嘴才像个小丫头模样,不过“醇香阁”的糕点确是难买!”每次要排好长的队。 三姐妹说着往后面的茗裕堂而去。 身后的知青压下心中的疑惑:醇香阁的糕点是难买不假,可是小姐从五日前就预定好的,不用多久就拿到了! **** 第二日,不必堂哥相伴,吴渊一人晚些往皇城去,只不过雨季似乎格外的流连此月的天都。 在两位大人下朝后,姜令监宣布:“今日朝堂上,圣上有言,监察司明日开始要对察色师进行考核,另外由本官与易令监商讨,司内除了新任的吴察使,其余人员每天要有四人轮流在司内值守,以“一令一使两生”为准。 吴渊诧异,原来监察司内还有“住宿”的时期,她以为全部都是“走读”的“上班族”呢? 不过自己是陛下亲封的监察使,定不必再次参加监察司的考核! 姜令监此言也就吴渊奇怪,其他人员从容听命,主动谈论轮次先后顺序,显然他们已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不同的是以往只有姜令监一人全程值守在司,如今多一人。当然也有其中轮流不到的,他们按以往排序,上一次未轮到的开始第一夜的值守。 姜令监在众人讨论轮流次序后,再次说明: “我与易大人今后同属一司之长,然负责不同部,将在选定新察使后,司内人员负责事项全部分成吏、礼两部。” 六天后,正好之后是旬休的两日,而吴渊的新学也在下一旬才得以正式开始。 ** 监察司姜令监“工作室”。 “吴察使?刚上任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有什么问题尽管说。” “令监大人,不知小使可否也进入值守之列? ** “难得看到渊儿你主动揽事!”当吴渊回到家中,在说明今后几天工作安排后,吴逸调侃自己的女儿,连同座的吴皓等人也目露赞同。 她也不想啊,况且司内有个限制人物在,搞不好就惹事,可是自己初入司,唯有如此才能尽快跟上他人行动步伐,建立关系。 “司内,没有丫鬟跟着,你真没问题?”李氏则直接怀疑这自家女儿能否照顾好自己。 “爹娘放心,女儿能照顾好自己。”吴渊信誓旦旦地保证,按人数,自己最多一个晚上不用回府而已。 “阿适,你不能再吃了!”吴渊阻止吴适的贪嘴,拿过他手里的玉米烙往自己嘴里塞去。 “……”吴适看看身边不帮他的父母,从堂哥吴皓手里得到一块红烧肉,边吃边想:姐姐怎么又管起他了。 吴渊刚回玲珑院就安排知青、知墨随她回卧室。 “你们还是出去吧!”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小姐怎么了? 她忘记一个问题:现代时,她除了散发便是马尾与“丸子”为主,古代的发髻她还没有自己梳过,衣服倒是理得清。 吴渊行到梳妆台前摘下小冠,两刻钟后…… “知青、知墨……” 两个丫鬟进屋听命。 吴渊让她们抬首,在她们面前转了一圈。 抬首的知青:小姐的发冠怎么歪了? 知墨:小姐换了衣裳?系带系的不标准…… “出去吧!” 再片刻后。 “小姐有何吩咐?” 吴渊确定她们对她的装扮无质疑之处,才放心,幸好在监察司的发髻简单…… 书房,吴渊翻出曾经出现耳背到达完全失聪的记录: 关兴朝永熙二十一年—— 第一次:十岁,五月十日,安将军班师回朝,全聋,持续一分钟左右。 第二次:十一月二日,照常请安,与堂表亲们集会、听戏,晚饭时,持续一刻左右。 第三次:…… …… 关兴永熙二十五年 …… 第二十一次:十月六日,任职监察司,考核“热闹”,持续一个时辰。 她现在只能发现耳背的当天少不了“热闹”与八卦,但又不是所有的热闹都会面临在“耳背”的状态。 一时无解,她只能放过,从明天开始的六天中,因考核监察使候选人的时间设定,她要辰时就要去监察司,好在她不用刻意注意晨起,睡眠时间也总是足够的。 一早,吴渊试图注意着两个丫鬟为她的装扮、梳理,以防就算需要她这日当天值守也可以能够熟练自理束发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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