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人高的城墙,厚度约有八米。没有人想过会有人能徒手轰碎它。别说是轰碎,哪怕能让它裂开一条缝,这人也可称之为大力士了。所以当青竹一拳轰向城墙时,副统领并几个内卫都笑了出来。 笑,自然是笑他的不自量力,痴心妄想。 然而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只听咔擦一声,以青竹拳头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原本坚硬的城墙上竟出现了几道裂缝。裂缝出现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延伸到了城墙的顶部!副统领和内卫们惊讶的抬起头时,便听到一阵闷响。接着洋洋洒洒的灰尘和苔藓不断落下,就在众人躲闪的功夫,城墙自上而下碎裂开来! “不!这怎么可能!”副统领的声音在城墙坍塌的瞬间无比尖锐,扁舟上的几人却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青竹。 “天啊,青竹他厉害的简直不像人......”绿枝惊讶过后,突然想到了闵幼株之前的举动,她不由得转过头看向了自家小姐。闵幼株朝她点了点头,便对一清喊道:“别发呆了!快走!!!”一清这才回过神,收起心中的诧异,开始引导扁舟向前行驶。 越过这座城墙,便是碧波湖的中心地带。副统领和内卫们游到此处已经有些吃力,若再往前就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得住了。副统领咬着牙看着扁舟通过那道碎裂的缝隙,他又是气愤又是害怕。 本以为触发这道机关,闵幼株等人就会被迫留在国师府中。却不想铜墙铁壁升起之后,遇到了这么一个煞星。这少年,他是见过的。听闻是闵幼株的小厮,刚到国师府就病倒在了床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个没用的小厮,却能一拳轰碎国师府的城墙机关!那城墙有多高多厚,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昔年延陵子华坐镇国师府时,他还是个普通内卫。有一日,大皇子突然闯入,因动用了自己的船只渡湖,导致机关升起。这是他唯一一次见过这道机关。当时的他抬头看着这道无比高大的城墙,心里突然便有了一种想法:这世上无人能凭一己之力撼动它。 而与这个想法相依相存的,是那日他见到的延陵子华的背影。无比高大又无比镇定,仿若一座高山,镇守着这国师府。然而就是这样一座高山,却在这件事发生的数日后突然不告而别。随后国师府便迎来了它的下一任主人——流月。 流月的为人,他不齿,却无可奈何。本想着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混到老死,却不想发生了今日这件事。 “难道延陵国师走了之后,这城墙也不顶用了吗?”副统领边划着水,便沙哑的冒出了这句话。内卫们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人说道:“副统领,非是这城墙不顶用,而是那少年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人说完后,另一人也附和道:“一拳轰碎城墙,这哪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这人恐怕是裕国公府秘密培养的高手,这次来国师府,怕也是国公爷让他来保护自己女儿的。” “高手?”副统领怔怔的盯着扁舟行进的方向,突然向前游道:“跟上他!”裕国公府秘密培养的高手,一拳能轰碎十人高、八米厚的城墙。若这高手只有一个,或许还不是什么大事。但若有十几个,几十个呢?那裕国公府岂不是要凌驾于国师府之上了?不,不单是国师府,恐怕这代国都要被裕国公收入囊中了。 副统领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若要保住这条性命,就必须用同等价值的东西交换。而这个同等价值的东西,此时不就在眼前吗?裕国公秘密培养的高手,颠覆普通人认知的力量。光这两点,便能让流月重视起来。想到这,副统领咬紧牙关往前游去。内卫们互看了一眼,也皱眉跟了上去。 扁舟在碧波湖上急速往前,而后面的内卫们却游的艰苦。有几个内卫因耐力不足,被迫停了下来。而随着副统领追上去的,此时已不足十人。 闵幼株她们的扁舟好不容易驶到了岸边。内卫们才堪堪游过湖中心。青竹转头望了一眼紧追不舍的内卫们,握了握拳,蹲下身道:“小姐,你们跑不快,我来背你们!” “三个人,你背的动吗?” “如今的我,可以!”闵幼株点了点头,毫不扭捏的爬上了青竹的背。绿枝和一清也跟着爬了上去。待三人调整好位置后,青竹粗壮的双腿一蹬,竟飞似的跑了起来。 如瀑的长发被甩到脑后,闵幼株对这种新蛊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无比可怕的力量,极强的爆发力,称之为巨力蛊当之无愧!只是当时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观察那只蛊,也不知道是什么虫转换而成的。 青竹靠着巨力蛊的作用,跑的飞快。但副统领他们毕竟是练过武的。一上了陆地,通过轻功的加持,逐渐追了上来。直到青竹跑到那一百一十八节阶梯处,双方的距离只有十步之遥。青竹暗暗着恼,两条腿甩的飞快。闵幼株担心的望着青竹,她第一次使用巨力蛊,根本不知道能维持多久的时间。若在半路青竹倒下,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呢? 闵幼株回过头,在风中大喊道:“副统领,你对本小姐这样紧追不舍,莫非是要谋害我!”副统领双腿顿了顿,却立马边跑边回道:“我们要抓的是那个破坏了国师府机关的少年,若闵小姐将他留下,便可自行离去。我们绝不阻拦!” 副统领这话非常高明,打着抓捕青竹的旗号,其实是变相的在离间他们。若青竹此时有一点犹豫,或者闵幼株有舍下青竹的意思,结果就是他们都会被内卫抓住。但副统领却错估了一点。青竹并不是裕国公培养的高手,他确确实实是效忠闵幼株的。 青竹听了哈哈一笑道:“小姐,你会丢下我吗?” 闵幼株抓紧青竹的肩膀道:“几个人来,就几个人回。一个都不会少!”闵幼株的话语无比坚定,让边上的绿枝和一清都跟着笑了起来。青竹没有说话,却提了提背上的三人,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眼看着青竹他们已经出了国师府,内卫们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副统领却发话道:“追!必须追!你们想死吗?”内卫们齐齐答了声不,便提起脚步,追出了国师府。 路上,青竹七拐八弯,走的都是小路。他是自小便跟着父亲在天都的大街小巷混迹的。十岁时,父亲身亡,母亲又重病在家,他才自卖其身进了裕国公府。这天都的城内和郊外对他来说,简直是自家的后花园。他不过跑了一盏茶的功夫,就钻进了一片人迹罕至的小树林里。 闵幼株一直在注意着青竹的状况,见巨力蛊没有从他耳中钻出,便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看了眼周围茂密的树林,闵幼株道:“这是去哪里?” “我家的方向!小姐若这样回裕国公府,必然对名声有碍。不如先去其他地方躲一躲,再遮掩着回去。”绿枝听了青竹的话,赞同道:“你想的真周到,是该如此。”一清却有些担忧,“无论去哪里躲,都得先甩开他们吧?” “放心,这片小树林后面都是雾霾。除了熟悉的人,一般人得绕很久。我有把握甩掉他们。”因背着三人,青竹此时的呼吸已经有些吃力。闵幼株按住青竹道:“别再说话了,保存体力。”青竹便不再多说,埋头跑了起来。 其实私心里,闵幼株觉得以青竹如今的力量,完全有把握可以跟副统领他们一搏。但青竹吃亏就吃亏在没学过武功。空有巨大的力量,却极有可能发挥不出。闵幼株不敢拿大家冒险,便否决了这个想法。 四人在林间穿梭,内卫们紧追其后,两拨人之间似乎总是差了那么几步,是你也抓不到我,我也甩不掉你。变故便在此时突然发生! 原本平静的小树林里不知何时刮起了一阵阵的凉风。闵幼株捂紧前襟看着不远处的雾霾,发现它们在不断的变浅,消散。青竹有些不敢置信的道:“这,怎么会!”然而比这更糟糕的情况是,闵幼株发现青竹的身体在不断的冒着白烟,原本粗壮的躯体和四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萎缩。 难道巨力蛊的时限到了? 咔擦一声,土黄色的蛊爬出青竹的耳朵,应声而落。原本雄厚的力量突然散去,青竹因承受不住身体的反噬,脚下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而他背上的闵幼株、绿枝和一清,也跟着被甩脱了出去。 副统领一喜,在闵幼株她们跌落的瞬间,跟内卫们一起围了上去。这是闵幼株今日第二次被他们围住了。因之前为了挑拨道童们的关系,她几乎用光了荷包里的蛊。如今对方有八人,而她的荷包里只有情蛊和恶胎蛊。 即便能侥幸控制住他们之中的两人,那剩余的六人呢?而且靠近他们的机会也非常难找。闵幼株的脑袋在不停歇的运转,企图找到突破的方法。然而原本跪坐在地上的青竹却在此时站了起来。 他知道他已经失去了那股力量,但撇去那些,他还是个男人。此时,他应该站出来保护她们! 内卫们之前见识过青竹的力量,此时的他虽有些狼狈,但他们不敢小瞧他。两拨人就这样对峙了起来...... 风,时不时的从脑后刮过来,冰凉刺骨。闵幼株回过头,便见身后的雾霾不知从何时起已经非常稀薄。当看清后面的树林后,闵幼株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枯黄的树干,光秃秃的枝头,完全和前方的小树林是两个世界。这时,一阵轻微的环佩叮当声响起。副统领的耳朵最为敏锐,当即回过头道:“有人!”内卫们立即拔出剑,调转了方向。闵幼株几人听到响动,也赶紧聚在了一起。 叮当——叮当——叮当—— 一开始是玉佩碰撞的声音,接着便响起了车轮的滚动声。那依旧被雾霾笼罩着的最深处,走出了一个人影。而人影的身后,赫然跟着辆亦步亦趋的马车。 风,越来越猛烈,雾霾眼看着就要完全消散。那人,终于从雾霾深处走了出来。 一丝不苟的黑色长发,若白云翻滚般的宽大长袍。那人抬起头时,在场的众人突然愣住了。随着他的出现,一股更为猛烈的风席卷而来。 它越过闵幼株她们,越过那一片片的树林,直往天都城内卷去。不过一会儿,天都城内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钟鸣声! 钟,无人敲击而鸣,是他回来的征兆。 远在皇宫中的流月,正喂着景瑞帝汤药。当那一片片钟鸣声响起时,药勺叮的一声跌落在了汤碗里。流月不可置信的站起身道:“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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