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清。” 刚走到两个大组间的走廊口的女生停住了，转身看过去。 辛航右手撑着下颌角，另一只手自然地垂放在腿上，有些闲散的样子。 他仰脸注视着这个女生，倏然一笑。 “什么照片？给我看看行吗？” 何文清下意识地点点头，把手中的照片递给辛航，心跳有些不受控制地变快了。 “当然可以。” 她记忆中的辛航鲜少对同学这样友好地微笑，应该说，他跟班上的人连有交际的时候都很少。 反正从开学以来，她就没见过他这样主动开口想要融入同学的话题。 他一直给人的感觉都很远，就跟着老师的座位安排在教室各个地方流动，但始终静默地呆在那里，像写意画上面恬淡的山。 何文清从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他了，是因为他的头发。 刚开始她以为辛航是那种张狂的个性，后来却发现他像是一张弓，凌厉时有之、沉静时亦有之，且安静才是常态。 其实她也没想到他会叫住她，问她们在讨论的照片是什么。 何文清压抑住心中原来他知道自己的名字的惊喜，有点得意又有点羞涩。 “这是昨天我同学发给我的，说是奇了怪了，怎么我们班那个出名的天才少女，好像并不似我们谣传的那样，背后有了不得的背景？” 何文清想到那天刘兰舟轻率表白时自己的提心吊胆，还是忍不住觉得很生气。不过还好，刘兰舟现在已经被人撕掉光鲜的外衣掉进尘埃里，不再具有和自己竞争的资格。 辛航大概也觉得她烦得要死吧，当时还直接拒绝她了。 哈哈，她是真的蠢，明明这么容易被抓到把柄，还敢活得那么高调。 辛航怎么可能喜欢这种女生。何文清心中发笑，暗暗地自得。 还是要像我这样，一点、一点，攻城略地。总有一天能够让他喜欢上我的。 她看着辛航好看的眉眼，补充道：“我就想，刘兰舟怎么这样啊……一直骗大家，还盛气凌人的。所以就把照片带来给大家看看，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不希望大家都被她蒙在鼓里。但没想到她根本不承认。” “唉。照片上明摆着的事实啊。” 辛航接过照片后，用左手捏着照片一角放到眼前细细端详，照片上的刘兰舟背着粉色的书包正在走进一个小区。 那小区的围了一圈的楼房外墙都没有刷上涂料，水泥在风吹日晒多年之后变成了肮脏的黄黑色。 如此熟悉的气息。 辛航把照片搁在桌上，不顾何文清等待时迟疑的眼神，左手摁住照片，右手在照片边缘轻轻地摩挲了一下，盯着那些楼房，心里五味杂陈。 认出来了。那是他家附近的小区。 辛航垂眸，笑容渐渐消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刘兰舟好。想起她刚刚求助的眼神，辛航心情复杂。 他抬头对何文清道：“就凭这个？” 何文清看着辛航突然严肃的样子，一瞬间有点懵，她不知道辛航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辛航深吸一口气，道：“你们说刘兰舟虚伪、做作，说她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在班上扩散学习靠天赋的论调，却自己偷偷学习，说她人品有问题。就凭这一张照片？” “在这里住就等于人品有问题了吗？就能推断出她表里不一？” 单晨听得脸都快红了，这可不就是刘兰舟吗。辛航小朋友你也太可爱了，我最近是表现得多清新脱俗才能给你开了天眼，让你透过这个壳子发现我纯洁的灵魂？ 何文清却完全怔住了，尽管心里的反驳已经在呐喊，但她还是讷讷地说不出话来。辛航这样咄咄逼人地对她，她有点受不了。 她低下头，万分难堪。 为什么？辛航不信她？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喜欢了你那么久，你却帮一个绿茶婊？ 刘兰舟后座的那个女生见闺蜜挫败，气势汹汹地走过去，把何文清拉到身后，对辛航说：“这照片是不能说明她偷偷学习、表里不一，但她可是吹自己住别墅呢！” “太他、妈假了吧。”她一字一顿地道，“上回我问她父母在哪，她说在欧洲呢，平常都只有跟保姆相依为命，说得自己多寂寞似的。我当时都愣了，心想大小姐啊。可我昨晚收到同学拍的照片才知道，还欧洲呢，看这经济水平，欧洲人办的工厂还差不多。” 她声音很大，这下基本整个教室的同学都注视着她们了。 单晨心里一阵绝望，心想虽然这个女生脑洞很大，有一张照片就能开始瞎扯，没想到却意外地点点戳刘兰舟痛处。 还真都让她猜对了。单晨忍不住低头短暂一笑，马上便装出极其严肃而愤怒的样子。 “辛航……好感……度+30。”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结结巴巴的机械声，单晨心中一紧。 “系统？你怎么了？” “刚刚醒过来，语言系统没跟上。宿主，不好意思啊，攻略对象太久没提升好感度，又是第一个任务，没有初始值，刚刚没能量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就……” 单晨了然，赶紧跟它说：“现在局势有点紧张啊。” “怎么了？刚刚辛航好感度加了三十！” 又是莫名其妙地上涨好感度。 单晨扯扯嘴角，难道辛航就好虚伪做作小公举这一口？那怎么原世界没见他跟刘兰舟有啥感情线啊。 先把疑问放下，单晨继续盯着那个正在疯狂吐槽她的女生，心想系统一醒过来就看到这劲爆的一幕，真是……嘿嘿。 “老问邓思源借钱，我也没见着还啊，”那个女生打抱不平，“哪家大小姐天天买淘宝爆款？” 单晨心虚地看了一眼邓思源，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突然对视尴尬万分。他刚刚看到她偷笑了吗？她心中打鼓。 “咳，”单晨清了清嗓子，余光瞄着邓思源道，“买淘宝爆款怎么了，我爱买，我乐意不行吗。” 系统弱弱地插嘴：“呜呜呜，宿主，我提醒过你别这么疯狂刷淘宝，还老买高销量的来着……” 单晨继续淡然自若地回怼：“人家邓思源都没说什么，你嚎什么嚎。拜托，这点钱我不过是没想起来罢了，你看邓思源在意吗？也就你天天坐在我们后面暗中观察，是不是我和邓思源上课时说了几句话你都要做个统计表？” 她露出一幅无奈到极致的样子，心里却期待着邓思源能够附和她几句，给她撑撑场面。 大哥，就看你了。 像是接收到单晨的求救讯号，本来只想观战的邓思源突然也被拉入战斗，于是他无所谓地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刘兰舟还欠我钱啊。五块？十块？” 那两个女生站在辛航同桌课桌旁，突然有种孤立无援的绝望感。 何文清看了看还在低头看照片的辛航，心酸得要命，为什么会是这样？喜欢的男孩子帮她、班上说一不二的男生头头帮她，明明刘兰舟是个虚伪又恶心的绿茶婊，为什么他们都要帮她？ 就因为她长得好看？就因为她成绩好？ 好恶心啊……她的泪意忽然有些忍不住，脸涨得通红，咬咬嘴唇跑出了教室。 “清清！”单晨后座的那个女生见闺蜜难过地跑出去，疾呼出声，但何文清并没有停步。 她深呼一口气，转身对单晨说：“刘兰舟，我真的见识了，你真他妈的厉害！” 她凌厉的眼神在教室扫了一圈，说：“很多女生也都看过照片了，刘兰舟是什么样子，你们应该心知肚明。也不用多说什么了，你们男生也厉害！厉害！牛/逼！” “刘兰舟，”她气得凶，也顾不上控制音量，“算我们输了，求你以后别再在眼前恶心我们了。” “啪啪——”辛航的前桌突然鼓起掌来，笑着说：“表演精彩，但是对不起——我站刘兰舟。” “噗……”那男生的同桌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一出，忍不住笑出声。 辛航终于回过神来，看了眼那个女生，笑得很危险。 “一张照片，很难说明什么。更何况，你这种照片，我可以做一堆。”他语气凉凉。 那女生哽住：“你……” 嚓嚓嚓——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在未塑封的照片上，白皙又撩人，但却动作迅疾，给人一种压迫感。照片变成了两半、四片……照片的纸有几分重量，直直地落到桌面上，慢慢的堆成了一小堆纸屑。 “上课吧。”他说。说完便后仰靠上椅背，伸了个懒腰，极慵懒的样子。后仰刚好可以看到门外的走廊，走廊栏杆之上的夜空。 他看到走廊上悬挂的白炽灯也落尽了深蓝的夜空里，看到那一望无际的黑暗中，突然有了一豆光明。 他想起了那些黄黑色的楼房，没有再管教室是怎么安静下来的，没有管老师什么时候踏进了教室。 那是他家附近啊……这个念头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游荡，难道是那天晚上那次？可是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她什么时候又跟过来了？ 辛航心中疑惑，他又记起刘兰舟向他借钱的事情，她后座女生还说她欠着邓思源的钱，之前刘兰舟也表示和自己回家顺路…… 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他却不敢相信。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刘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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