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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母亲节~每一个妈妈都曾经是仙女,记得问候家里的仙女妈们噢。  文惠差人来问过两趟,兄长几时回府。  韦真境不急不慌,让传话的人等我的答复。  娘亲又在说我任性不懂事了。  大哥明日一早就要离家回边关去,我心里舍不得,又难应付爹娘的说叨,故只敢厚着脸再拖延一天:“送别大哥,我们就回去。”  郧国公府的小厮得了准确音信,忙去回复文惠了。  大哥轻装从简,没什么多带的,一个包袱,一袋干粮和两囊水,在秋早的晨光里与众人相别。  山水迢迢,这是要去千里外的风沙边关啊,娘说着叮嘱的话,转又落下泪来。  大哥笑着安慰说:“娘,此去又不是打仗,您和爹放宽心便是,我会经常寄信回来的。”  千言万语,终须一别。  大哥是个武将,做事素不拖泥带水,再说完几句珍重的话,就扬鞭打马离去了。  郧国公府的车马停在府门前等韦真境和我。  在大哥重返边关的这一日,久久赖在家中不肯走的我,也走了。  回到郧国公府,药香浓郁,饭后两刻钟,浓黑的汤药一定会端过来。  我突然想到,韦真境在我家时,没有喝过药。  韦真境喝药时,我凑过去问他:“这药是不是不喝也无妨的?我见你在我家时,就一口没有喝过。”  药汁浓苦,一近就晓得三分。  固然是饮药如当每日饭食了,但韦真境还是会苦得皱眉。  他安安静静喝过了药,略缓过一会儿,用清水漱过了口,而后才来答我的话:“不是无妨,反是修气养身的良药,只不过在你家中,熬煮这药必然药气浓烈,我怕你爹娘多有顾虑,所以就停了几日。”  我听之惊愕:“就因为担心我爹娘多想,你就断了对你有益的药?你,你真是……”  “又要说我不懂珍爱自身?”  继而我就有点儿生气,因为根本就不希望一个病人来迁就我。  看我似乎恼了,韦真境轻笑言道:“你不必介怀,没事的。瞧我停了几日药,嘴里不时时发苦,心情似乎也好多了,那天还多吃了半碗饭呢。”  于保命的要紧事上,他还有闲心来打趣。  可他以轻松欢喜的语气,来说自己曾多吃下了半碗饭,让我还是忍不住发笑了。  韦真境靠在窗畔窄榻上,望我的目光透亮如星子:“杨仙儿,我早已是成年人了,行事能自己把握分寸,你不用在意我去做什么。”  哼,二十四岁的大男人,当然是成年人了。  我低头绕着衣上的穗子玩,没接他的话。  穗子。  我愣一愣,忽然想起了剑穗。  “韦真境?”  “嗯。”  我侧过身,满怀期待地抓紧了他的胳膊,殷切问道:“你剑法那么好,教我行不行?”  韦真境略有几分诧异,他很快就笑了:“行啊,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窄榻难睡,逢一逢五,我睡床榻你睡窄榻。”  我打量他身下这榻,这榻确实是窄,对他一个这么高,体格又舒展的大男人来说,确实是委屈他了。  逢一逢五。  一,十一,廿一。五,十五,廿五。  每月六天,我睡窄榻,这没有什么大不了。  我连忙点头:“成交。”  韦真境似乎很高兴,他长舒了一口气,说:“我终于能睡几日安稳觉了。”  我想,我并不是这等小气之人,便道:“其实将床榻完全让给你也行得。”  他摇头:“太屈着你了。”  不过,床榻多宽睡着多惬意啊,我就随便提提,要真让我每天都睡窄榻,想必我能睡出一肚子闷气来。  韦真境对我说:“你跟我学剑术,我就是你师父了,好好学,千万别丢我的脸。”  我白他一眼:“你好好教,别低估了我的悟性。”  但他仅教了我半天,就病下了。  韦真境脸色泛白,看上去很难受,他躺着暴汗不止,延医入府,医官们都断不出症结所在,因着天气渐凉,多说是韦真境本身体弱,可能为寒气所侵,一时适应不过来。  浓苦的汤药一碗碗端来,韦真境喝了总吐,反复折腾着,终于能睡熟片刻。  趁床榻上的人睡着了,我悄悄离开了房间。  我心里担忧,想去问问文惠,韦真境这病有多要紧,我能帮上什么。  才到西院,隔着院墙,听见墙那边有砸碎东西的声音,我心一惊,停住了脚步。  韦彦好像是特别生气:“每天都是端这样的苦药给三哥,不要再弄了!”  文惠怯弱弱地说:“可三哥有病在身,良药苦口……”  “这样浓苦的药,正常人都喝不下去,日日端去给他喝,他又怎么受得了!”  “三哥不曾说过这药不好……”  韦彦怒气更盛:“他不说,你就不会多想了吗?你是怎么管家的?怎么照顾兄长的?崔文惠,我告诉你,我三哥还年轻,他刚刚才成亲,往后还有长路要走,起码他应该要有自己的孩子,在东院诸事上,你不能有丝毫的敷衍之心!”  文惠颤声争辩:“阿彦,我没有……”  “够了,我不想听!做好你的事吧,别叫我失望。”  韦彦很快从西院走出来,他皱着眉头,走得很快,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也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就站在墙下。  我走进西院,看见文惠在收拾地上的碎瓷片,本想走去帮她,但我看见她哭了,豆大的眼泪一颗颗落下来,混进地上乌黑的药汁里,我不好再过去,就急忙悄静无声地离开了。  韦真境睡了很久才醒。  正是夜深,婢女端了汤膳来,韦真境喝了没几口,搁下了。  韦真境说:“我不饿。是不是又过了用药的时辰了?你去端来,免得我一会儿再睡了。”  婢女面上为难,支吾道:“回、回公子的话,没有药。”  韦真境抬起眼。  婢子弱声说道:“四公子说先前的药太苦了,四少夫人请医官改药方,改出来的方子四公子还是不满意,所以今日就暂时没有能熬的药。”  韦真境愣了一下,问:“彦弟他们,又为我的病争吵了?”  婢子不敢不说实话,说方子一改好,韦彦就动气骂了文惠。  韦真境怅然靠坐着。  我让婢子把汤膳递给我,令她先退下了。  隔了好一会儿,韦真境才幽幽叹息出声:“因为我,彦弟和文惠都不知吵过多少回了。文惠是很用心的,只是我自己太不争气,身体时好时坏,彦弟关心我,不好的时候少不了会责怪文惠。”  我想不到能更好宽解他的话,只好借着汤膳哄他说:“来,你再吃两口啊,这汤也是很好的,你多吃两口,韦彦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  韦真境看着我,笑着摇一摇头:“不要了,真的吃不下了。”  我假装不悦:“吃了才有力气,没有力气,怎么教我练剑啊?”  他忽地笑起来,想了想,终于妥协:“如今,又多了一个管我的人了。我最不喜听人唠叨,你拿给我,我吃就是了。”  翌日,换了方子,文惠亲自来送的药,汤药色泽澄透些,看上去没有那么苦了。  韦真境说,的确好下口多了,微苦,苦后泛起丝丝甘草的甜,令人容易接受。  方子是花了心思新配出来的。  一连喝了三天药,身体没什么不适,韦真境也可以勉力到屋外走走了,陪他坐在秋光里看池鱼时,韦彦从府外回来,赶着来我们这边探望。  韦彦舒展了眉头,说:“三哥没事,我就安心了。”  韦真境拍拍他的肩,歉意道:“若不是我不济,终日病得无力,你就不用操劳府内外这样多的杂事了。”  “兄弟间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彦弟说得极是,那就不说了。”  韦彦问:“三哥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韦真境笑着说:“你和文惠还真是长了一颗心,早前她问过我相同的话,我说什么都行,她就去后厨忙了,你要是得闲了,就去帮帮她吧,顺道告诉她一句,别准备太多的东西。”  韦彦答应了,起身去了后厨。  我奇怪问道:“文惠几时问你的?我怎么没看见她来?”  韦真境看我一眼,只笑不言。  “哦,你骗韦彦的?”  “别乱说,善意的谎言不能叫骗。”  “可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韦真境说:“不会。听说文惠在后厨蒸糕点,彦弟去了,文惠一定高兴,就算提到我说的话,文惠也定会顺水推舟应下的。”  这两兄弟,都很为对方着想。  我撑着脸看他,啧啧称赞:“我觉得你们兄弟二人的感情真是好,别家嫡庶分明,不是庶子对嫡子唯诺奉承,就是二者斗得不可开交,像你们这样兄友弟恭互相爱护的,实属少见。”  他笑一笑:“在我韦家,没有嫡庶之分,同是爹的儿子,就都是一样的。”  《棠棣》中写:“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兄弟之亲,不能更甚。  耳听多了后宅里的嫡庶不睦,我倒以偏颇心来看待所有,是我目光浅陋了。  韦家家业广大而关系不复杂,我越来越喜欢这户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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