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分，叶琪馨委婉地向叶老爹表达了自己想上山修行的心情。叶老爹面无表情地听着，看不出喜怒，末了长叹一声：“你们一个刚回来一个又要走，真是儿女大了留不住啊！” 我心想叶老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人情味了，在我不在家的期间还对我日思夜想，故而才有刚刚那番感叹？于是我赶紧安慰他道：“爹，瞧您这话说的，我是陪丽贵妃娘娘上山祈福去了，这不也回来了嘛。琪馨如今长大了懂事了，也想去修行，您应该感到欣慰呀，我向您保证，她绝对不会不回来的！” “哼，”叶老爹冷哼一声，“你自己去山上干嘛了你心里有数，且我说的也不是你。馨儿这丫头成天尽给我惹事，去山上磨磨性子也好，雅婷，你们母亲成日吃斋念佛也不管家事，你这妹妹就交给你了，她要再做什么荒唐事，我拿你是问！” 我撇撇嘴，嘿，这狠话放的，您还指望着我嫁给权贵呢，居然舍得威胁我了。不过我冰雪聪明，知道叶东延是在暗示我有了伊封瑶这个大靠山，别忘了扶持家里。 晚上，我屏退了侍女，就叶琪馨和我在我屋里。这家伙兴奋地规划着上山事宜，我则盘算是把她送去明月庵呢还是玉泉庵，得从长计议，选一个伊封瑶够不到的。 看着叶琪馨兴奋的小脸，我问道：“喂，你丫就这么走了，也不会想上官秦钰的吗，我看那小子对你有意思，人也是个老实巴交的，嫁给他不会吃亏。我真心劝你思考下我的这条建议，这样你也不用上山被蚊子咬得死去活来了。” “那可不行，我还这么年轻，未成年少女啊，叶雅婷，唆使未成年少女结婚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叶琪馨朝我嚷道。 “您还装嫩呐，”我好整以暇地品了口茶，“咱们心理年龄怎么也有二十四五了吧，再加上古代人本来就早熟，这么早结婚很正常。拜托，你单身这么多年，都没有春心萌动过吗？” 叶琪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你不都知道么，我的春心都灌溉给了我那幅人体写真了。不对，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听着有点奇怪，在现代的时候你也没谈过恋爱啊，现在说话老是老气横秋的，一定有猫腻！” “说起这事我就烦，”我叹了口气，“这两年虽然我得到了很多，但是我怎么觉得自己离自由越来越远了？有时候我看伊封瑶的眼神，他盯着我就好像盯着一块肉。” “那可不是嘛，”叶琪馨颇为赞同地点头，“我身为旁观者都发现了，他瞅你的眼神能放光。不过我这马上也要走了，你身边没人帮你，依我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先假意奉承着他呗，实在不行就委屈你献个身，反正咱是现代人，贞操观念不强……诶，诶，你打我干什么？” “不打你打谁！你倒是想帮我，什么时候不是在给我添乱，把你这祸害送走我也清静个两天。银票我给你准备好，你到时候交给萱儿，让她帮咱们置办好家业。告诉她，大隐隐于市，荒郊野外反而容易出事，她比你机灵，一定懂这个道理！”我拍着叶琪馨的肩膀谆谆教导道。 她不耐烦地连连点头，我又嘱咐了她两句，她忽然指着我身后，道：“三三三……三殿下，您怎么来了？” 我拍掉她指在空中的手，叶琪馨这家伙平时最不喜欢我说教，又拿这招糊弄我，当真我会信吗，于是我都不带回头瞧地说道：“少来诓我了，他下午才来过，怎么可能又来？你就乖乖听姐姐的教诲吧！” “本殿下来自然是因为想念雅婷你了。”伊封瑶的声音在我身后凉凉地响起，吓得我是虎躯一震。 叶琪馨向我得瑟地一笑，然后狗腿地跑到伊封瑶身边，谄媚地说道：“姐夫您怎么来了啊，怪突然的，也不差人通知府上好让我姐姐有个准备，焚个香沐个浴什么的。来来来，姐夫您喝茶！” 伊封瑶听了这声姐夫很是受用，嘉许地看着叶琪馨，笑道：“听说你就要上山修行去了，山上比不得家里，缺衣少食的，你这次去可得准备充足，有什么喜欢的想带的就跟姐夫说，我着人给你送上山。” 叶琪馨听了那是一个笑逐颜开，正想狮子大开口，我连忙截住她的话，瞪了她一眼道：“琪馨是我妹妹，她的东西我会准备，就不劳殿下您费心了。四妹，我和殿下还有话要说，你就先回房吧。” 叶琪馨愤怒地看了我一眼，意思是我居然断她财路，放着这么个大资本家不剥削，是不是傻！ 我冷哼了一声没理她，伊封瑶看着我的脸色，忽然心情大好，说道：“雅婷，自你与我互表心意之后，没想到你连自己妹妹的醋都吃起来了，怎么，你还怕我看上那丫头吗？” 我恶寒，以我和叶琪馨的交情再加上那丫头的缺心眼仗义，我俩会为了你吃醋？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不过脸上还不能表示出任何鄙夷之情，真是考验演技和台词功底，我说道：“你对她好，还不是因为她叫你姐夫，不过咱俩的事八字还没一撇，我才不想她先收了你的好处。” “原来你是怕自己身边出一个小叛徒。”伊封瑶若有所思地说道。 “殿下，您先说您这会儿的来意吧，可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我问道，我和伊封瑶之间早有约定，晚上要是没公务他不会来找我。老实说，一对年轻男女总在晚上会面，还在这小姐的闺房里，日久天长，我真怕自己会被迫爱上他，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么。 “要紧倒没那么要紧，只是想起了些事来问问你。你之前见过古宁皓吗？” 伊封瑶问这问题的时候我多留了个心眼，在心里思索道，原本在周家的事就顺利得让我有点奇怪，现在伊封瑶又这么问，更让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的线索好像连上了。我之前认识古宁皓吗？ 其间有个关键的细节，周玉茹和古宁皓在小时候见过，能正大光明见到尚书府小姐的人必不会出身平凡，所以说古宁皓要真是什么二奶奶的侄子我是不信的。再有，周玉茹的哥哥曾与我的哥哥叶沛风交好，虽然我从没见过我这二哥，我穿越来的时候他正巧离家出走了。那么也就是说我那二哥很有可能认识古宁皓，再加上古宁皓对我自来熟的态度，我不得不说出一直藏在我心里的一个疑问，这古宁皓特么的是不是之前认识我啊？ 要他真的以前就认识我，那我在周家所做的一切还真像演猴戏一样……呜呜，他会不会认为我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然后就此对我嗤之以鼻？这一点，我还有点在意呢。 伊封瑶见我半晌没有回答，有点不悦，道：“问你话呢。” 我使劲揉了揉脑袋，怒道：“不知道啊，我感觉认识，但是我的记忆里又没这个人！兴许是小时候把脑袋撞过一次的缘故吧，记忆有点混乱。” 伊封瑶摸了摸我的头，面露歉意：“对不起雅婷，我不该这么质问你。这件事，或许再过两天你就能明白了。” 我抬头看着伊封瑶，心里一阵暗爽，这确定关系之后就是好啊，他总算不再把我当男人看，一不开心就呼来喝去了。因为，要像往常，我敢在他问话的时候走神，那绝对是一个爆栗！ 等等，伊封瑶干嘛这么看着我，为什么盯着我的眼睛一顿猛瞧啊，看得我头皮发麻，脸都红了。我去，不行了，心跳好快，好想把他按在身下□□一番！呸，我在想什么啊我。想我一向洁身自好、清心寡欲，怎么可以有想要亲他的想法？ 我赶紧把头扭向一边，伊封瑶轻笑了一声，我不看他都能感受到这笑里的魅惑，他爱抚地摸着我的脸，把我抱进怀里，我听着他胸腔里的心脏有力地跳着，渐渐地也觉得有些安心。 “雅婷，我今天很高兴，仿佛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如此喜悦。以前我总觉得你这丫头目中无人、恃才傲物，有意想挫挫你的锐气，谁知也没在你手下赢过几盘，后来我才知道，是我失了心的缘故……” 我不满地想道，对我的印象居然是目中无人、恃才傲物？！我反对！明明就是你自己文化程度太低，我和胡适的沟通就很顺畅啊。还特么有意挫我的锐气？哼哼，原来你真是故意想打我一顿…… 我越想越气，一把推开了伊封瑶，质问道：“我承认，我对你是不怎么尊敬，可你为了挫我的锐气，不仅精神上摧残我，还在肉体上折磨我！你说，是不是你故意让那些官兵打我的？那家伙居然还说，还说……” 伊封瑶的眼里渐渐凝聚起了怒气，道：“还说什么？” 我一时摸不准是不是我说话得罪了他，被吓得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道：“说要强……那个什么我！” “大胆！”伊封瑶怒吼，“居然敢这么对本殿下的人，我看是一个都不想活了！” 我看他眼里杀意尽显，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发那么大火，虽然是为了帮我出头，但是我看着还是有些害怕，连忙讨好地扯着他的衣袖道：“苦肉计是你让使的，其实他们也手下留情了，那番话不过是为了逼古宁皓就范，你别发那么大火。” “这计不是我自己想的，是桓先生帮我出的主意，我如今正好奇，他如何得知你是古宁皓的软肋？”伊封瑶探究地看着我道。 不知怎的，他这一看看得我心烦意乱，我搪塞道：“不知道，不知道。你身边什么时候有了桓先生这么个人物，看来还是个厉害的，什么时候让我也见见。” “便是最近，我外祖替我引荐的一位隐士。”伊封瑶说道，他话语简洁，显然是不想过多透露，伊封瑶外祖是护国公沈淮，当年总领天下兵马，战功赫赫，平定北方战乱后功成身退，在朝中颇有威名。 “你外祖看上的人想来不会有错，也会尽心尽力的辅佐你，这样我也放心了。我一介女流，终究难成大事，以前得你赏识让我做了些寻常女子不敢做的事，我永远记得你的这份恩情。”我顺水推舟地说，其实我倒不觉得自己在智力上比那些男人差多少，无奈毕竟是古代，女子拥有的政治资源和见识经验，实在比男子少太多，我这么个务实的人，也总要面对现实。 “雅婷，你这是要与我告别，然后同我分道扬镳吗？”伊封瑶皱了皱眉，“你的志向与一般女子不同，这也使我对你刮目相看，以你的才华志趣，若是男子必是一代将相王侯。但如今你是我的女人，我只愿你一世安稳，伴我终生，至于你想要的，我全都会给你，我要将这天下间最好的东西捧到你面前。” 其实……听到这番话的我应该感动，甚至感激涕零也不为过，然而那种情绪却被我的理智中断，被我对人性悲观的考量中断。伊封瑶知道我有才华，也愿意恭维我，只要我开心，他都愿意让我做世俗不容许女子做的事，遇到这么个男人我还在犹豫矫情什么呢？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抱着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在他面前，我时常沉默的，我知道我们都已尽了最大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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