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短暂。 玉梓瑶睁眼。 屋顶的圆木高高的,一根居正中,其余两侧对称散开,间距统一。圆木间隙内是堆叠整齐的瓦片,她数过,中途被打断了忘记数到哪了,之后没心情再数一遍,于是至今不知瓦片到底有多少。要不再数数看? 数完了眼前的,她偏过头挪了挪身子正要去数另一边,却听见窗外轻声:“醒了?再躺会?” 她闭上眼缓解先前盯着屋顶太久带来的眼部酸痛,叹口气,睁开眼对着窗外说:“不了。” 不睡了,也不数了。 然后坐起来,自己披上外衣,挽了挽头发,洗漱完毕,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穿上,把头发束在脑后,束发的红丝结成结靠着后颈。丝线很长,缠了几圈才让垂下的两段没那么碍事。 她居然会嫌弃这条丝线碍事? 不过,的确太长了。 如果说红线代表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那编这条红线的人,到底是多么不想让它断掉,到底是怀着多么想让红线更长的心情,编了多久这条红线? 她不知道。 玉梓瑶想着红线想出神,在屋内呆的时间就比平时久。玄霄敲了敲门:“梓瑶?” 她回神,应了一句:“好了。” 玄霄推门进来看了一眼,她穿上了那套白丝线绣着繁复花纹的白衣,那根红绳束发,腰间系着那块玉佩。房间里被褥叠好,用具收拾整齐,还能看出行囊收拾过了。这是要出远门了?难怪今天收拾了这么久。他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玉梓瑶一直看着他推开门,走进来,看她一眼,看房间一眼,也就看得清楚他脸上表情的意味。 她依旧直说:“我要回江南。” 不是“我想回江南”。 他这次没反对,只是问:“你想好了?” 玉梓瑶低下眼帘去看脚下地面,那光洁地面照出来她的倒影也在看她。明明就是倒影,因为视角的缘故,给她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自己俯视倒影,倒影又俯视自己,地板作镜面来隔绝。 那到底俯视与被俯视的是谁? 我到底是谁? 她确定再继续在这里思考没有意义,她要找的真相,不知道在哪里,反正不在这里。 因为当年的人、可能知情的人,都不在这里。 她看向玄霄:“我没想好。所以才要离开,因为我至少知道我从哪里来。” 然后她又低下头:“这三个月,多谢。” 玄霄沉默,然后走近两步,摸了摸她的头顶作安抚:“不必道谢,至少现在不用。你伤还没完全好,我也要继续找人,不如我送你一路。” 她抬起头,歪过头笑出来:“好。” 很快,他们俩背上行囊,关上了住所的门。 很快是因为玉梓瑶是早就收拾好了行李,玄霄则是没什么行李要收拾。 屋子本就空旷,少了他们仅有的行李之后更显得空荡。 玉梓瑶和玄霄对视一眼,然后转过头去看漫天风雪,忽然感慨,说:“我竟然看了这风雪十年。” 玄霄纠正她:“这里的只有三个月,其中的两个月你还躺在床上。” 玉梓瑶心想这是一种修辞手法,谁又说得准确她到底看了多久,而且,这里和那里和那里的风雪又有什么不同? 玄霄接着说:“而且我从小到大,看的都是风雪。虽说出过远门,但哪里有心情看地方风景水土人情。” 玉梓瑶装模作样地叹气:“我也只是小时路上看过杨柳青青山花烂漫,看过小桥流水渔舟唱晚,既然同路,那就带你看个遍。” 玄霄偏过头笑她:“你还是病得不轻。现在兴致勃勃,一会下不了山走不动可别让我背你。” 她窘,眼光一闪,像是突然醒悟的样子:“啊呀,我今天是不是还得喝药?怎么办呀门也锁了火也熄了,都快出发了,再回去熬药来不及了吧?” 笑得是幸灾乐祸的样子,明明是自己要吃的药吧。 “你本来就算好那个药材只够用到今天了吧。” “那你也知道我喝完药就一定要回江南了。早看见你炼药丸了,拿来吧。”玉梓瑶伸手,跟小孩子要糖吃似的。 玄霄没理那只手:“你什么时候自己记得吃过药?还有你什么时候这么想吃药?给你放着还不知道会丢哪去了,还是我收着吧。”说着把行囊再往肩上提了提,“走吧,刚刚收拾得挺快,现在居然磨磨蹭蹭的。” 玉梓瑶盯了两眼他的行囊,跟着他沿着阶梯一步一步往下走。 往下走是因为他们之前在山峰。这个山是一座与另一座山在山脚相连的山,山顶孤立,和那座山比起来小得多,所以称为小山峰。 小山峰和那座山地处北方,终年风雪不断,积雪与冰更不知存在了多少年。 那座山叫青山,因为上面有个宗门,叫青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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