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青山,名为青山,实为终年雪山,最初无名,鲜有人往。数百年前青蜀炚游历至此,一时意气登顶,竞悟出以满山寒气为基础的独门武学,命曰寒冰诀。青蜀炚下山后继续闯荡江湖,寒冰诀也因他天下闻名。后来他有意将武功发扬光大,便广收弟子并建派于当初那座山,这门派就叫青山门。有高人观其山,曰云雾缭绕间自有灵气清韵。青蜀炚大喜,果然此后百年,青山门香火不断,弟子才人辈出。 这百年间,青山脚下也繁华了起来。因为青山背靠北境,地方偏远,最初弟子所用物资多需在主城耗费多方人力运来,非常不便。有人看准商机,就在青山脚下开了几个店门,专门与青山门谈生意。后来青山门声势越来越大,来往学艺的人越来越多,各人的资质自然有高低之分。青山门为了保证弟子的质量设立了一套入门考核制度。青山功法,讲究寒气入体借为势,所以对人的御寒能力有很高的要求,这也就是入门的第一道考核。有些学子为了考核时表现更好,往往会在山脚先呆上一段时间以适应寒冷。原先的谈生意的店门也就在这时开起了客栈。再后来,青山灵气清韵的传言一出,竟然还有不少人迁居此地。青山脚下真正热闹了起来。随着人越来越多,青山脚下几个商铺客栈发展成了一处小镇,众人商议之后,将小镇归青山门管辖,就名为青山镇。 时至今日,青山镇已规模不小。 马路宽阔,两旁是家家门户。此时日暮,正是炊烟处处。有两处铺子还正在卸货,伙计肩上扛着麻袋,嘴里哈着白气,工头一边督工一边喊“加把劲把这搬完了就可以回家吃饭了啊”,伙计们会心一笑,步子不自觉加快了一些。 往前走几步,路上茶摊、客栈的小二都在热情招呼,玉梓瑶看向玄霄,玄霄摇摇头,然后兀自往前走,在小商铺面前走走停停看看。 玉梓瑶好笑,你不是这么多年走得最多的就是青山镇吗?怎么还要逛这么久。 正准备打趣玄霄,忽然听见身后一声带颤的疑问:“小姐留步。敢问可是……青……青玉师妹?” 青玉是她母亲在青山门的名字。 玉梓瑶调整好表情转身,只见眼前长者约莫四十岁,一身常服,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前伸,半拢袖中,只露半截手指,作留步手势。他微微俯身,表情疑惑然后震惊,眼睛微眯后睁大,眉毛略皱然后上扬。 玉梓瑶行礼:“见过前辈。家母姓青,名讳玉。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长者缓过神来,点点头“噢”了一声,盯着玉梓瑶的脸,说:“原来,你是她女儿……像……难怪这么像……我是你娘师兄青松。你唤我伯叔便是。” 玉梓瑶低眉行礼:“师伯。”然后起身,依然垂下眼帘,嘴角淡淡微笑,这是她印象最深刻的母亲的微笑。 果然青松开始感慨:“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师妹了,自那之后再无她消息,不知青玉师妹现在何处?” 玉梓瑶笑容微敛:“自家母当年送小女来到青山之后,小女再没见过她。” 玉梓瑶抬起眼帘偷看青松,他看着有些失望,然后神情凝重,再像五雷轰顶般震惊:“等等……送来青山?你!你……你是……” 玉梓瑶微微一笑:“晚辈,玉梓瑶。” “真是!你、你怎么……怎么还、怎么还没……”你怎么还在这?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还没死?你怎么在小山峰活下来的?你怎么……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他不能直接问,又在震惊之下想不到合适的问法,便语无伦次。 玉梓瑶仰起头看青松,她样子有些疑惑,看着十分天真:“师伯怎么了?” 青松喘过气来,急急问:“你不是在小山峰上面吗?” 玉梓瑶再次微笑:“是的。小山峰终年风雪,修炼着实无趣,偶尔下山透透气,不想竟偶遇师伯。师伯可千万别告诉掌门我私自下山,我怕他罚我,说我不专心修炼啊。” 青松的身体完全僵硬。 不专心修炼……不专心修炼,浪费天赋,暴殄天物,罚小山峰苦修,实为小山峰寒气厚重更适合她一人静修,也是为她好……不就是他们当时把她逐去小山峰时对外的一致说法吗? 那、那她真的是玉梓瑶,她还活着,而且这一身寒气……是了,十年!她在小山峰……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最后却是一脸复杂表情地对玉梓瑶道别。 从头到尾他都没看玄霄一眼,而玄霄从他搭话开始就一直抱着折扇站在玉梓瑶身边,完全是看戏的样子。 玉梓瑶问他:“你让他看不见你?” “是的。” 玉梓瑶毫不犹豫地赞赏:“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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