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蒸鳜鱼来啦,麻烦让一下!”小微把桌上的菜稍微挪一下位置,准备放接下来的菜。这一会儿的功夫,恰好听到桌上的人在讨论荆宜修。她心下一阵激动,那是一种作为粉丝看着自家偶像被人谈起与有荣焉的感觉。只是奇怪的是,荆宜修这个名字在她家偶像出道后已经不用了,公司嫌这个名字太男性化,所以去掉“修”字直接改名叫了“荆宜”。粉丝们称呼她都是叫荆宜的。 “荆宜修是不是又不来啊,唐龄?”小微挪菜的功夫,抬眼望了一眼问的人,一个一看就是工科男的人,戴着副黑框眼镜,黑眼圈浓重。 “她今天有活动要参加,来不了。”坐在工科男对面的一个黑长直女生说道。 “我们高中同学十年聚会,老师都来了,她不来可是太不够意思了,你说说,除了刚毕业那两年她来过,其余的每次聚会她都有事,是不是太巧了点,你们说是不是?”工科男一个人说没意思,拉上周围坐着的人要一起“声讨”荆宜修。 小微觉得这个工科男真是话多,都说了她偶像今天有事了,还喋喋不休。于是她放下菜后将桌上的转盘转了一下,把凉拌苦瓜那道没人动过的菜转到工科男面前,算是为偶像形式上小小报仇了一下。 “你可够了吧,荆宜修前男友都没说什么,就你话多。”身旁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灰西装的高大男生白了工科男一眼,端起酒杯,“来来来,我们好不容易聚一次,来碰一下吧。” 小微仿佛听到前男友几个字,但她无暇去瞧哪个是偶像前男友了,领班叫了她的名字让她去服务新进来的一伙人。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淹没了工科男不服的话语,大家都端起酒杯站起来,一起碰了一个。 “聂深聂深,这几年建筑行业这么火,你肯定赚了很多吧。来来来,我们走一个,以后多关照哦。”大眼红唇的女生,谭秋重新倒了一杯酒,举了一下杯,然后一饮而尽。 旁边的人一下子起哄,一直没怎么出声的聂深也微举一下酒杯,说声“还好”,然后一饮而尽。 气氛热烈起来,大家你敬我,我敬你,几杯酒下肚,言谈间少了几分时间带来的距离,三三两两山南地北的侃了起来。说说曾经一起经历了什么,唏嘘毕业以后遇到的酸甜苦辣,仿佛重新回到十几年前的高中那样,无话不谈。 谭秋借着些微的酒意,走到聂深旁边坐下。她得问问,问问她好奇了几年的心事。 “聂深,你”她停顿了一下,把声音放小一点。聂深身体没动,脸略转过来朝着谭秋。 “忘掉荆宜修了吗?”她眼中有光,亮晶晶的。 你忘掉荆宜修了吗? “怎么可能忘,三年的同学呢。”聂深边说边把头转过去。 谭秋看着他左眼角的那颗痣,心沉了下去,却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还喜欢她吗?” 周围那么吵,那么闹,谭秋却只觉得自己和聂深那一块那么静。 “你醉了,少喝点。”聂深转过头来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 然后起身,离开座位。 谭秋自嘲一笑,只觉得自己精心化好的妆格外讽刺。 在位置上花几分钟整理好心情,谭秋也起身走到热闹的人群中,和大家一起笑一起闹。 只当,自己从来没有痴心妄想过。 夜已深,老师们都已经先走了,剩下的人更是没了个形,纷纷想要再去KTV嗨一晚上。 聂深在饭店门口却提出要先走,几个玩得好的同学都说他不够意思,还没玩够却要先溜,都不让他走,拉着他直接走向了对面KTV。 聂深想着大家好不容易聚一次,也没有多推脱,半推半就还是去了。 于是又是一轮喝酒、划拳、畅聊。聂深喝了一瓶就已经有点昏沉沉了。同学会的前一天他才刚完成一个项目,已经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了。他也不唱歌,坐在沙发上和同学随便聊聊,聊着聊着就有些犯困。 “你说当时的情话是年少轻狂…”突然背景音出现熟悉的声音,惊得聂深一下子清醒了。 从昏沉困意中陡然清醒的那一刻,说不清是怨是喜,他是以为荆宜修来了。来参加同学聚会,来赴7年前他们的一场约会。 但随即,立马有人炸开了。 “谁呀谁呀,谁点的这歌呀,快来唱呀!” “这算不算荆宜修变相参加我们的同学聚会呀!” “这位同学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同学们七嘴八舌在那斗嘴,聂深悄悄起身从房间里面出来了。KTV里暖气开得太足,空气中又一股弥漫不去的烟气,他走到KTV外打算吹吹冷风醒醒脑。 点燃手中香烟,抬眼的时候,他看见唐龄在门的另一边打电话。两个人远远笑了一下,然后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一根烟抽完,聂深清醒了一点,准备进去继续坐着。唐龄刚好挂了电话,叫住了他。 “聂深,聊一下?”唐龄朝门口的沙发走去。 聂深和唐龄高中时候是通过荆宜修熟悉起来的,由荆宜修建立起来的关系在他们两个分手之后自然也不复存在了。所以,有什么好聊的? 但进去房间又太嘈杂,聂深还是去了沙发坐下。 “你最近几年怎么样?” “还行。” 唐龄听到这敷衍的回答,瘪瘪嘴。算了,嘘寒问暖也不是她的本意。 “我刚才在跟宜修打电话,她问同学聚会怎么样了。” “然后呢?”省去了在谭秋面前的温和,聂深本来喝了酒就有点头疼,听到熟悉的名字更是蹙眉,说道,“这跟我有关系吗?” “聂深,我不了解你这几年有没有喜欢的人,可能有可能没有,那都没关系。我只是想多嘴说一句,宜修还是很喜欢你。”唐龄翻出手机,点了几下,将屏幕举给他看。 “你看,她小号微博名字都是关于你的。” 聂深深吸一口气,“都7年了,你突然跟我说这个?” 那一瞬间,往事宛如沙漠中突然刮起的沙尘暴,呼啸着朝他袭来,打得他丢盔卸甲。 “说她还喜欢我?还想跟我在一起?你不要开我玩笑了。”聂深眼眶都有些红了。 “我也很想早点告诉你,但我也是最近才偶然知道的,宜修并没有主动告诉我。”唐龄收回手机。门外吹进一阵风,她用手紧紧风衣。 “聂深,我看得出来,宜修非常喜欢你,但是说句可能让你生气的话,”那句话随着冷风吹进聂深耳朵,吹进他的心里。 “除了喜欢你,她没有任何想接近你的想法。” 心都凉了。 喜欢,却不接近。他聂深难道是那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花吗? “她不想接近我,我难道要去求她吗?”聂深仰头平息一下心情,语气平淡。 “唐龄,当初可是她要跟我分手的。我想过她进娱乐圈可能遭遇的事情,我跟她说过我会一直陪着她。但她说她想尝试新的生活,让我不要再有联系她了。我还能怎么办?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挽留吗?我聂深还没有不要脸到这个地步。”聂深越说越气,气到最后也就平静下来。 “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我不清楚,荆宜修这几年经历了什么我也不清楚。自从你们分手后她再也没在我跟前提起过你,我在她面前提你的时候,她也不想多说。” “只是有一次,她在我家中喝醉了。我问她在圈中有没有看得上的人,她一直说没有没有,然后又说谁都比不上你。我又问她为什么不把你追回来,她只是说自己配不上你的好。” “宜修是我朋友,本来我是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但我又想做点什么,所以对你说了这些话。接下来的事我就管不着了,就算是好朋友,还是得自己过活的。” “那我就说到这,不进去了,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唐龄站起来,背上包,转身走出KTV。 聂深仍坐在沙发,心里五味陈杂。他想做些什么,又抗拒去做些什么。 然而过了半晌,他掏出手机,点开微博。 发现—用户—聂先生去哪儿了。 微博都是荆宜修平时的一些碎碎念,关注人为123,粉丝数为46,粉丝大概都是新浪强行送的一些僵尸粉。不同于已经有3000多万粉丝的大号微博,简宜修这个小号真的很私密,并没有真的粉丝关注评论她。 聂深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去浏览她的微博。 荆宜修一年前都很少发博,今年话才开始多起来,基本每三四天都有一条生活琐事或者心情发出来。 最近的一条是一个月前,一张游戏截图,某个游戏她满级了,分享出来的。 聂深读完她的微博,忽然觉得更加生气了。但这种生气又夹杂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喜悦。好像漫无目的的旅程突然看到了方向,虽然这方向来得很迟,但也来了,还不算太晚。 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家,睡一觉,明天清醒地去面对这一切,从头开始。 大不了,这次换他来没皮没脸。 “唐龄回去了,我也先走了。帮我俩跟同学说一声,拜拜。钱后面转你。”给还留在房间鬼哭狼嚎的朋友发了条微信,聂深也离开了KTV。 而此时的荆宜修呢,凌晨两点,她刚被司机送回家中,快速卸妆洗澡,然后狠狠倒在几天不见的软床上,只想睡到天昏地老。 浑不知,这一夜,自己成了别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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