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架子抱着亲姐的心脏被黑猫拖走。新入伙的小弟看起来懵懂不知,黑猫深觉有必要告知其欠下的债务,并勒令其做牛做马偿还。 祭司骚包地把自己的头发梳了又梳理了又理,宽大洁白的袍子衬得他宛如一坨黑泥。但伟大的父亲毫不在意这种细节,摆个自认优雅的姿势等待崽来见封棺之前的最后一面。 这一躺下去,不知要多少年。 想到要错过崽的成长,老父亲深深叹气。 霍克利做好小裙子给迦叶,看着总算能好好走路不会踩衣服卷袖子的萝莉,一种老父亲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弯下腰,对精致的小小小矮子露出‘爸爸真想打个世界送你’的迷之微笑,“要抱抱吗?” 奶爸之心膨胀膨胀,已经到手脚都要蠢蠢欲动的地步。 好在迦叶突然之间被‘全世界的人都在我面前抬不起头’的矮子自豪感笼罩,破天荒没有拒绝。 她用‘呵,尔等小辈暂且就施舍给你机会与我平视’的迷之高冷伸出双手。 这求抱抱的姿势瞬间击中血族的心脏,霍克利迅速蹲下,几百年练习过不知多少次的抱娃姿势终于初次实践,心花怒放到可以一口气干下三大碗血。 假以时日,祭司那个戳货只能变成幼崽记忆中的拐子犯。哼,亲生的爹终究是我。——霍克利。 门槛太高石梯太陡,用飘的耗灵力,用‘爬爬爬’可能摔个狗啃泥。以逸待劳很好。——迦叶。 有其父必有其女。某种程度上来说,小矮子迦叶是祭司亲生的没差。 摆好姿势等来如此一幕的祭司:这一躺下怕是要失去我的崽了。 他指着边上早来一步正坐着的金发血族,对萝莉道,“迦叶,为父这就要沉眠一段时日,因为实在不放心你,所以找来信得过的朋友帮忙……这位霍尔德先生,是霍克利的君主。” 听名字还以为是父子。迦叶闲闲地撇了一眼那个红眼睛的俊美男人。他棕色的头发也比较显眼。 “这个世界充斥着狡诈的人类、邪恶的妖魔,生存并不容易。为父离开之前,还想教你最后一件事情。” 祭司一本正经的骚操作堪称骗子精英的典范。 他完全不知道因为此时的胡乱搞掂会给娃的成长教育带来多大的扭曲,以至于百多年后归来,看到自己那宛如神棍搞着智障操作、为祸天下的崽,震惊地简直想爬回棺材继续躺尸。 扯远了。 此时的祭司发髻整齐纹丝不乱,即便丑的一逼,传道受业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大师风范。 名为‘学富五车’的光环笼罩头顶,那狰狞的褶子都看着淡化不少。 “人这一辈子朋友很多,信得过的知交却极少。我们亦然。萍水相逢者,为一面之交,话不投机者无非点头之交,情谊甚浅者,不过泛泛之交,敢生死同患难共的,方成知己。而知交之间……” “无畏世俗偏见,不论名利、不视身份,财富身家前程性命皆可托付,为彼此奋勇奔波一往无悔。” “听好了,孩子。这个人可为你做任何事情,包括牺牲性命,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正是如此。大凡你有什么麻烦,他必会无条件为你鞍前马后竭尽心力。” 霍尔德挑眉:这是知己?怎么听都像花钱买的家奴…… 然而祭司还在挥洒激情,“最最重要的是!知己之间的机缘凌驾于神灵指定的任何牵绊!哪怕做出什么过分的、不符伦常道德的事情,也可略迹原情。” “正如他帮助你,作为回报哪怕你出手道破天机逆反命运,也合乎常情。只有这样的人在你身边,为父才能放心!” 总之‘知己’就是你可以作天作地作空气的逆天存在。 祭司的崽听得若有所思。她托下巴,面无表情道,“我没有这种知交。” “你当然没有!”老父亲叹气,“你避世而居,五十年除了为父,你连妖魔鬼怪都没见过几只。哪来那个机缘结交知己。” “但不管是妖魔还是人神,有生之年都该体验一下那种感情。” “你可知这种知己叫什么?” 祭司的崽抬眼。 “这叫‘刎颈之交’。”祭司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为父即将撇下你,时间有限,临行前千挑万选,给你找了个位高权重的知己,哪怕世界天翻地覆,有了他做牛做马……哦不,是周到关照,父亲我才能安安心心睡个好觉啊。” “去吧,迦叶,”老父亲热情地招呼自己的崽,“你即将拥有的知交就在那里,赶紧过去来个‘刎颈’之礼,以后你们就能像为父和霍克利那样,生死相托相依为命。” 突然被盖上‘知交’大帽子的霍克利以及初来乍到的霍尔德:…… 两个石化的血族沉浸在诡异的死寂中。 第一次直视祭司这种宛如爆破现场的人生导师,哪怕强大如他们也忍不住不动声色地看小小小矮子。 这么简单粗暴地生拉硬套,也是很智障了。 神灵之子大都聪慧异常,即便迦叶不曾入世五十年宛如囚禁,那也只是不通世俗,又不是脑子有洞,这么风骚走位,真的不会翻车吗? 果然,萝莉皱眉。 她,皱,眉,了。怀疑了吧?要质疑了吧?紧接着要朝祭司这个蠢蛋咆哮了吧? 让你把崽当傻子玩!让你把五十岁萝莉当文盲骗! “‘知己’……”小小小矮子脸上的怀疑鲜明而直接,“产生于凡人之中吧?” 驳斥开始!两个血族不约而同直了直背。霍克利发誓,他只有一点点期待祭司被戳着鼻子骂的场景。 “当然。”祭司点头。 “那么……”似陷入难题的迦叶眉拧得更深,在血族的注视中,她终于发出他们期待已久的‘致命一击’。 “知己们确认身份前需要相约自杀?”刎颈而交,那不是组团相杀以死明志吗? 然后问题来了。“凡人没有强大的愈合能力,他们是怎么做到仪式过后成功活着还把传统流传下去?” “……” 你的关注点算怎么回事!——期待越大失望越大的两个血族。 难道不是出发点就有问题吗?难道不是根源就已经不对劲吗?难道你没有发现祭司的说词讲义就是个牵强附会故意曲解的骗局吗? 为什么,如此聪明的崽,你竟然还在思考方案的可行性!互给对方脖子一刀,那特么的能是什么知己,那是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啊!这五十年,你究竟都遭遇了什么! 没文化,真可怕。神灵之子,竟然是这么个大文盲?!祭司这个老骗子果然该弄死! 被震惊的言语不能的霍克利蠕动嘴唇,却败在死不要脸的祭司手下。只见那具枯槁发黑的僵尸微微一笑,脸褶子扭动着,“不得不说一句,人类真是狡猾而善于找台阶的生物!” “他们当然不可能真的一刀劈掉对方的脑袋。”老父亲用关爱笨蛋的慈祥目光洗礼棺材前凳子上的崽,干枯的五指摩挲着自己皮肤萎缩的尖下巴,“刎颈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罢了。” 祭司手指顿住,眼窝朝向那边正在消化奇葩话题的金发血族,“大概其实……只是咬上那么一两口?” 金发的血族眉眼一凝:千里迢迢,堂堂君王来送脖子?可真会玩。 呵呵。身为血族的生物,每天平均三顿知交,一年得有多少个哭天喊地托付性命的产物?祭司你想法很大胆啊。——霍克利。 “咬两口?”萝莉怀疑的目光从霍尔德脖子上飘过。人类的世界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仪式? 那么问题来了,神之子咬一个血族会发生什么暂且不说,圣女才放掉萝莉一碗血,整个人就被化成渣渣只剩下一颗心脏。君王霍尔德的抗神打击力究竟强不强? 如果他咬上这个神之子一口,会不会有缺胳膊少腿的报应?毕竟在东方,妄议神明都算罪,直接动手,你不上天谁上天? 不对!霍克利甩头。是时候考虑这种奇葩问题吗?让一个萝莉和一个血族啃脖子,这么血腥丧尽天良的事情,祭司是脑袋有洞吗?! 果然应该把这个渣渣按在棺材里摩擦摩擦! 就在霍克利纠结着要不要揭穿这个老骗子,又担心幼崽发现‘原来老父亲一直在坑娃’事实后幼小心灵遭受摧残之时,老骗子祭司的骚操作原地又劈叉一百八十度。 “我想起来了。”僵尸父亲一拍爪子,“人老了记性就是差!” “的确不需要‘刎颈’之礼,”祭司又招呼自己的崽,“凡人也觉得那很麻烦。” “他们发明了更简单便捷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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