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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小心翼翼地将一串珍珠绑在白色蕾丝边的袖口,链上精巧的锁扣与袖口银制鸢尾花的小孔完全契合,蕾丝从花扣处如同花瓣般绽开,柔软地覆盖在她的手臂上。这些温润剔透的珍珠从亚斯兰最西边的深海中被开采,每百个中才产出一个上等品,船只将它们运送到雷恩,再经由安芙瑞西斯人*之手,穿越中西部险峻的山地,运达帝都格兰尔特,几经转手,到达裁缝手中时每颗都超过一吞克,价格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米白色丝质长裙包裹着少女已玲珑有致的身材,礼裙的丝缎来自擅养蚕茧的东方弗里埃尔帝国。裙身和裙摆上都绣着精致的淡金色蓟花,而领口处镶嵌着同样来自东方火源帝国的蓝宝石。  她淡金色的头发被绾在脑后,侍女仔细地将一根缝钻黄色丝带编进辫发中,再夹上缀有星辰般银饰的头纱。  镜子里的少女看起来端庄而清丽,一双美丽的棕色眼睛充满生气。    格蕾儿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满意地弯起嘴角。    “走吧。”  她骄傲地扬起下巴,对四周俯跪的仆人们说道。    “郡主,今天……穿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用不着你多嘴。”她斜睨身边的嬷嬷,不满地说道,“难道我还应该穿那些像丧服一样的东西么?不过是一个废物的受刑日罢了。”    ——何况这个废物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伤害了神越。    “是是!”  老妪不愿惹怒这个骄纵的公主,她连忙闭上嘴。    打开房间的大门,她迎着阳光走出去。    格蕾儿父亲所驻守的都城靠近北部边界,紧邻约瑟芬城,但她的母亲是皇族后代,母女俩遂生活在格兰尔特。从小养尊处优,加上拥有不可小觑的魂术潜力,在获得无数赞扬和阿谀之后,格蕾儿渐渐学会如何寻找与自己相配的东西来获得更多艳羡的目光。  无论是小时候的玩具、玩伴和游戏,还是长大后的礼服、食物、珠宝、仆人和宠物,她不一定要最昂贵的,但一定要与她相衬。    她一直在寻找着与她相衬的东西。    ——直到她在狩猎会上看到了神越。    灰色的天空下,漫布魂兽的尸体,染血的鬃毛,被折断的锋利獠牙,弯屈的肢脚足足有钟塔那么高。  黑发的清冷少年默然立于【骨蝶】断裂的翼骨之上,深青色的轻甲,泛过寒光的冰镰背于身后,银白色冰貂的皮毛呼应他略显苍白的脸,冷漠的灰眸扫过她,一刻也没有停留。  他以压倒性优势地打赢了她。    他强大,英俊,有无可估量的潜力,显赫悠久的家世,温柔可靠的哥哥,严厉但富有声望的父亲。  唯独一点。  一个无用的孪生妹妹。    她讨厌神音。  因为神音与神越一点也不相称,她是神越的污点。  没有神音,神越就是完美的。    如果没有神音——    ——「是神音,她想杀了我。」  格蕾儿想起几天前,那个倍感压抑和沉闷的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幕。    她清楚地看到,黑发女孩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也就在一瞬间,暴怒的神泽,一棍打在神音身上——力道之大,恐怕带上了不可估量的魂力,她被重重地甩出去,撞在墙壁上,格蕾儿清楚地听到神音骨头断裂的声音。    “唔……”  她迟钝地痛吟出声,血卡在喉咙里,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    盛怒的男人如同厉鬼,房间静如墓地,在场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只听到神音从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脆弱的呜咽。    “不……不是我……”  她的眼泪从眼睛里滚落。    神泽的胸腔剧烈起伏,他似乎极力压抑自己杖毙神音的冲动。    “不是我啊啊啊啊!!!!”    鲜血从神音口中涌出,牙齿上满是血浆,血淋淋的下巴。她用尽全身力气,歇斯底里地怒吼。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不甘地握紧拳头,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啊啊啊!!”    神泽全然不理会神音的辩解,他伸出带有伤痕的手,示意侍卫将她带走。    “不!不!”    她的双臂被侍卫无情地拖拽起来,断裂的肋骨传来令人窒息的疼痛,拉扯即将撕裂的经脉。血气涌上胸口,脑中空白,唯独鼻腔里充斥作呕的铁锈味,舌尖麻木,伴随喉口的抽搐,她呕出一口鲜血。    “相信我、相信我……父亲,这、这不是我做的!”她拼尽全力挣扎着,“相信我,这不是我做的——我没有!”    “我没有!”    “我没有想要杀害神越!!”    “神越!!”她转向黑发的少年,“神越!!神越你告诉父亲!你告诉他啊!!告诉他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黑发少年望着窗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阳光打在脸上,他冷静得仿佛一尊雕像。    “不是我啊啊啊!!!!”    房间的门在她眼前“砰”的一声关上了。    令人心惶的哭喊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让您受惊了,格蕾儿公主。”    她一抖,回过神来。    神泽已经换上一副和善的笑容,对格蕾儿说道。    捏紧手中的勺子,格蕾儿木然地点了点头。    “真是抱歉,让您看笑话了。”    “神越就先麻烦您照顾了。”他转头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神誓和神斯一行人,“你们跟我来。”    待这一队人离开神越的房间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身体在发抖。    抬头看向神越,面容精致的少年面无表情,灰色的眼睛木然地看着窗棂。  虽然他一贯冷漠如此,可这样的神越却让她心里发怵。    格蕾儿摇了摇头,将注意力回转至眼前的走廊。  封闭的走廊昏暗幽深,每经过五根柱子,靠近天花板高度处会有一扇小小的镂空雕花,作为通风口。两旁的铜质烛台被塑造成羊头的模样,羊角镶上白玉,在螺旋纹饰上雕刻着希斯雅果实。  静谧的走廊上唯独回响着她和仆人的脚步声。    “您这是去哪儿?”  沉稳的声音从前方响起。    高大的男子从阴影中不紧不慢地走出,齐肩的深棕色短发,银饰镶边的苍灰头带上点缀着一颗颗圆粒黄宝石,深灰皮毛领下一袭墨绿色外衣。他灰色的眼睛含着丝丝倦怠,如往常一样温和客气的笑容。    “神誓哥哥,我、我听说今天是那个废……神音的受刑日,我……我只是来看看。”    “哦?”  他挑眉,嘴角上扬,加深了那个笑容。  “可是,外族人和女性是不能观刑的。”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格蕾儿抬起头,她根本没注意到藏匿在那双灰色眼睛背后,不断凝聚的杀意。    ——厌恶的杀意。    “无妨。”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紧握刀柄的手,慢慢向少女走去。  “像您这样的郡主大人,不适合看到如此血腥的场景。而且——我不希望您这么美丽的裙子被弄脏。”    金发女孩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神越需要您,格蕾儿大人。”他仿佛一只优雅的猎豹,完美微笑的背后掩饰着鲜血淋漓的獠牙,“不仅仅是现在,我相信在今后,他会一直需要您的。”    看着金发的少女似乎脚步不稳地离开,直至她和那队仆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幽暗的走廊,他收起虚假的笑意,先前的温柔与稳重顷刻消失,整个人笼罩在无法言语的阴冷和乖戾之中。    “今后吗?”  他自嘲地勾起嘴角,推开紧闭的大门。    大厅的正中央,黑发的少女嘴上绑着白色的布条,说是白色也不准确,因为那根布条已经被血液染成了黑红色。    「神氏家族的大忌:同族相残。」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嬷嬷说过的话。    ——绝不可以同族相残。    她看向坐在不远处的父亲——神泽那双布满伤痕的手,据说,那便是四十年前同族相残的罪证。    静默的大厅里,除了相对的两扇大门之外,封闭的空间里再没有其他出口,连一扇窗户都没有,昏暗的空间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但神音知道,那是早已风干的血液所留下的气味久久不能散去。  空旷的大厅里除神音之外,还有另外三个人,神誓、神泽和神鎏。    她连颤抖都做不到,更别说思考,仅剩的一点力气已全部用来维持呼吸。  连日来的疲惫、恐惧和绝望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又饥又渴,强打着早已困顿的神经,她正在崩溃的边缘。    神泽示意神鎏取下她口中的布条。    “神音,你为什么要伤害神越?!”  语气中明显的质问,尽管声音里带有浓浓的、被压抑的怒气,但比起几天前,神泽已经冷静了许多。    这个被重复了几十次的问题,她已经不想再回答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有没有同伙?”    她用仅剩的力气抬眸看向立在神泽身边的神誓,他漠然的脸上波澜不惊。    ——骗子。    ——骗子。    她咬紧牙关没有回答。    “前几天我派人神越受伤的地方查看,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冰封的、【岚音】的尸体,还是血红色的【岚音】。”  “几个不明身份的人,被冻在冰凌里,几乎被冰刃插成碎片。”    “他们——是不是你的同伙?”    她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我在问你!!”  他不断敲击着手中的拐杖。    ——你连这些都准备好了吗,神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得如此嘶哑和脆弱。  在对上神泽眼睛的那一刻,心脏沉入谷底。她见过那种眼神——    当被告知她的魂路不完善,无法成为一个合格魂术师的时候。    不允许她进入母亲墓地的时候。    叫她离神越远一点的时候。    当着整个帝都大人物的面,叫她废物时候。    ——或许还有眼睁睁地看着床上,心爱的女人失去呼吸和心跳,再看向襁褓中的她的时候。    她的眼睛再次模糊。    他动了动手指,“堵上她的嘴。”  神鎏走上前,用布条再次封上她的嘴巴。    “烙刑。”  神泽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厅里。    她瞪大眼睛。  情感全部蜂拥而至,她奋力挣扎起来,想要挣脱锁链,嘴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不会有人同情她。    ——更不会有人来救她!    后脊像被灌入冰冷的海水。  她的眼睛变得肿胀而酸滞,恨意肆意地侵蚀她的四肢,腐蚀她的内心。    神鎏鞠躬领命,走向大厅里的炉火,她这才注意到,在火炉的旁边,早已摆放着各种毛骨悚然的刑具。  他拿起烧得通红的烙铁。    ——不!不要!!    她惊恐地用力挣扎,全然没有注意到手腕已经被勒出殷红的鲜血,血液顺着手腕流下,形成如蛇一般蜿蜒的血痕。  滚烫的烙铁毫不犹豫地贴上冰冷的脊背。  一瞬间丧失全部感官,惟独剩下不断放大的触觉。痛楚集中于那一点,翻搅她的皮肉,无法言欲的滚烫,仿佛有人撕下自己的皮肤,再倒入沸腾的油汤,搅拌她的内脏,疼痛钻进头皮,她甚至闻到皮肤烧焦的味道。烙铁紧紧地贴在皮肤上,拿开,又重新贴上。    神音张大嘴巴,声音阻塞在喉口。    她听到坏死的皮肤撕裂声音。  拉扯的筋肉。    背部、脖颈、脸!!    ——不!!    嘴巴也被烧焦,皮肉坏死,粘连在一起。  脸上的血液被热气蒸发。    ——恨意!!    一旦昏过去,就会马上被冷水泼醒。  到最后,她对疼痛已经感到麻木。  她不敢看自己的伤口。    干涸的眼眶。    最后一次被冷水泼醒,她张开眼便看到了神誓的脸。大厅已经重归于寂静和黑暗,仅留下深棕色头发的青年,安静地坐在对面椅子上,面色疲惫,灰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格外有神。  不知道已经默然地凝视自己多久。    “这下,你会听我的话了吧。”  他垂下眼眸,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没有被烫伤的右脸。    “你现在的样子……还真像一个怪物。”    “可笑的怪物。”    他轻笑起来,眼睛里闪烁不定。    “你会听我的话吧。”    “听哥哥的话,和哥哥一起,除掉神越。”    ——恨意。    ——绝望。    她抬起头,瞪视着神誓。    “你的眼睛里,终于有我喜欢的情感了。”  他的笑容越来越甚,连向来淡漠的眼里也盛满笑意。  “我会保护你的,我的妹妹。”他轻声说道,“谁也不会欺负你,再也不会有人叫你‘废物’,当然,也不会有人敢叫你‘怪物’。”    “只要我能登上神氏家族的顶峰。”    也不知道在混沌的意识里浮流了多久。  神誓离开后,她再次因为疼痛和高烧昏厥过去。  模糊的意识里,细小的响动,微弱的光影。  一双碧绿色的瞳仁,没有眼睑,在扭动的火焰里,诡异的凝视着自己。没有任何温暖的火焰,晃动不定的视线。    ——「神音,你要变强。」    我做不到。    ——「废物。」    没错,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你杀死了母亲。」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啊!!    我也不想……我也……    让我死吧……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活在这个世上……    我不是故意让母亲死掉的……    ——「你为什么要伤害神越。」    ——「废物。」    她被困在漆黑的沼泽里,粘稠的泥浆和恶心的蛆虫舔舐着她的肌肤,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蜈蚣盘踞,攒动、顶撞和啃食。昏昏沉沉的意识,手脚冰凉,五脏六腑却被人扔进滚烫的油锅里,烈火烧灼着她的食道、喉咙、鼻腔和眼睛,最后侵吞她的脑髓。  沉重地黑暗。  她不停地坠落,却又被轻易拾起。    坠落。    拾起。    坠落。    拾起。    ——「为什么,你要让我救她?」    又是那个冰冷到极致,毫无温度的低沉嗓音。    后颈传来碾压的疼痛,如同回应着谁的呼唤,一下一下地激荡着,冲击她的神经。  她的意识痛苦地蜷缩起来。    “你这个样子看起来还真是糟糕啊。”    ——谁?    朦胧的视线里浮现一个隐隐绰绰的人影。  黑色的人影慢慢成型,慢慢变成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标准,清晰的通用语。    “不回答吗?”    低沉的嗓音。    “噢,你现在可能说不出话了,脸都变烫成这个样子,还真像个怪物——不对,差点忘了,你本来就是个怪物。”  黑色长发的男子歪头,轻笑着说道。  “只好换一种方式检验了。”    男人伸出手,意外地发现什么,他皱了皱眉。    “我说为什么——”    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浮现出十字型的金色纹路。银灰色的长袍浮动起来,寒气萦绕在他四周,冰雾渐渐扩大、膨胀。  地面鼓起血管般密密麻麻的咒符,像起伏的树根,古怪的文字瞬间扭曲,发出孩童一样凄厉的惨叫。一只冰蛇从男子的袖口窜出,盘上他的手臂,于掌心盘踞,吐着信子。它立起身,猛然睁开一双血色的眼瞳,突然,咒符被撕裂,被冰蛇吞噬,一瞬间,整个房间翻滚着巨大的风暴。  冰蛇愈变愈大,腹部鼓胀到可怕的地步,可它还在贪婪地吞咽咒符,闪烁的文字裹挟着寒气,形成小型的旋风,“嘭”的一声,冰蛇突兀地炸裂,一切终归沉寂。  男子满意地拍拍袖口的冰屑,转头看向半昏迷的神音。    “现在已经没有狩猎符了。”    “那么,我们开始吧。”    男人只是动了动手指。  无数细小的冰凌,如细针般划过她的身体,细小的伤口瞬间迸裂开来,密布全身。每一道伤口都切割在她的魂路上,剧痛紧接着袭来。    ——不!!    她痛苦地挣扎起来,通红的双眼对上男人的眼眸。那是一双美丽的墨绿色眼睛,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隐在银色兜帽的阴影里,但依旧藏匿不住令人惊叹的俊美,锋利完美的脸廓仿佛出自最巧夺天工的雕刻师。    刹那间,她以为自己见到了死神。    他歪头戏谑地微笑。    ——他正享受着折磨自己的过程!    她惊惶地咬牙忍耐钻心的疼痛。    “啪、啪、啪、啪”四声之后,禁锢她四肢的锁链应声断裂,早已发软的双腿根本支撑不住她的体重,神音跪倒在地。她抬起头,仰视着面前可怕而神秘的男人。    ——突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以后颈部的魂印为中心,她的身体变得滚烫起来。    心脏剧烈地跳动,呼吸紧接着变得急促,她听到血脉贲张的声音——奇异的感觉。  滚烫的血液重新在血管里流淌,干净、温暖。重新生长的脂肪和皮肤,几乎是肉眼可察的速度,金色的纹路遍布全身,身上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就连烙刑的伤疤——红色的肌肉、白色的筋络、皮肤,生长,拼凑、黏结、合拢。  她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不可思议的力量,一种令人惊奇的,奇妙的感觉。手臂,背部的烫伤全部消失殆尽,不留一丝踪影,洁白无瑕,如何新生婴儿般象牙白的皮肤。  血液鼓动的声音振动着耳膜,骨骼正以恐怖的速度生长,发出“咯咯咯”的响声,虽然令人觉得毛骨悚然,但她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修长的四肢。    变得完美而迷人的身材。    神音抚摸自己的面颊,那是一张光滑细腻的脸庞,狰狞可怕的伤疤完全消失殆尽,仿佛它从来没有存在过。    黑发的男人抚上她的脸颊,她没有闪躲,只是睁大眼睛,看着男人不断凑近的面庞。  粗砺的手指摩挲着她柔软的脸颊,温柔地抚去脸上的血污。    “这才是你应该有的样子啊。”  男人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我亲爱的使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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