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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儿?”莘氏等在门口,看着被雨淋湿的虞小云,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吩咐下人准备热水,然后将孩子递给身边的人,亲自上前牵着她进了屋子。  “这场雨,来的很突然啊。”虞小云看着天空,唇角扬起,笑的很开心,这样,就没人会知道,她刚刚哭过了。  “上将军太过残忍嗜杀,并非良配。”莘氏知道虞小云的所作所为,她没有那个地位去对她的行为说教,可是她很想劝几句。  “恩。”虞小云并没有否决,她安静的看着窗外,雨水滴落在屋檐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突然想起从前他弹琴给她听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天气,那时候雨水溅落在桃花树下的水坛里,他就坐在对面的屋檐下,琴声悠长淡雅,雨声清灵悦耳,现在回想起来,和眼前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项凌云相比,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但她知道,他就是那个人。  “母亲,”虞小云握住那只给自己擦发的手,收回的视线落在了站在屏风外的婢女怀里,啼哭不已的三岁孩童,“弟弟哭了。”  莘氏愣了愣,冲抱着儿子的婢女道:“把于礼抱下去”  虞于礼,她的儿子。  “母亲去照顾弟弟吧,再哭下去,被父亲知道了可不好。”虞小云握住她手中的帕子,吹了吹落在自己鼻尖的长发,眨了眨眼,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俏皮的一面。  “你们好好照顾云儿。”莘氏见她没有生气,放下心来,转身离开。  虞小云挥了挥手,示意屋子里的婢女都下去,她放下手中的帕子,坐在窗前,有些忧伤的看着外面的风景,从前,她只跪过死去的人,项凌云倒是第一个被她下跪还活着的人。  她并不是因为这一点曲折就轻言放弃的人,她只是想起上一世,楚国以西,那些数不清的,被她害死的士兵。她的任性,她的无理取闹,她的高傲自私,一次又一次的欺压了这个国家所有的人,偏偏,她有他护着。  她头往后仰,躺了下去,身下是柔软的绒毯。  雨水从天空倾盆而下,将安邑的山峦都蒙上一层水雾,女孩站在飞檐之下,扯着身侧兄长的袖摆,皱着眉头看着远处的花林。  “哥哥,下雨了,不能去林子里玩了。”  “恩”  “那你还笑?”女孩瘪嘴,见到自家笑容满面的兄长,很不满。  “后稷说,这时候的雨,可以滋润万物,让粮食得以丰收。”少年的嗓音清朗如雨后晴天的雀鸟声,带着温和的笑意,显然很。  “我都不知道。”女孩抬起手,屋檐上的水滴落在她小小的掌心,绽开一朵晶莹的水花。  “因为雨,会渗透,”少年握着她的手,将它拉回来,“它能够渗进所有空隙里,悄然无息,让你无法察觉。”  所以到了日出,它就仿佛没有来过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虞小云抬手按着自己的额头,有点晕。她站起身,长发柔顺的披散在她的肩胛,她走到屋子的一个角落,那里放置着她的戈,那是她唯一一件从夏宫带出来的东西,这个时候的女子,大多都是待在屋子里,从小习武的女子,已经很少了,很多国家的舞,已经彻底的沦为了一种讨好人的方式。  虞小云摸着长戈,冰冷的触觉,却让她的心跳莫名的快了几分,或许,她从一开始就错了,他还是上一辈子那个他,而她,却因为上一世跟着他在战场呆太久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初入楚国的她了,那些铁骨铮铮的人已经将她的所有菱角都磨得平整,将她变成一个完美的王女。  她握着枪柄,缓缓蹲了下去。  他爱的大概是那个并不完美的自己,而非眼前这个明白事理的自己,她松开手,按住自己的头,长戈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窗外的天色已经黯淡,雨声越来越来,她仿佛又回到那个黄昏,铁蹄无情的踏过他的尸体,她只能看着,最后所有的画面一片漆黑,而她连握着他发丝的力气都没有。  她回不去了,那个从前的自己,早就被战场给湮灭了,所以他,再也不会爱上她了吗?  雨落的很大,后院的还未熟透的青梅被打落了许多,干净的雨水从树上顺着树干留下,带着一路的污泥,在地上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坑。  项凌云拧着手里的绢在屋檐边的安置的水缸里洗了洗,他实在是有些头疼,这姑娘日日给他送的绢布,他拿着并没有什么用,这些布料不是寻常百姓能用得起的,故而也没人敢去捡,最后轮了半天,来他家做客的人,亲自给他捡进来了。  他看了一眼整整齐齐堆在案前的一匣子手绢,上面绣着的图案越来越张狂,即便是不喜欢这些姑娘家才带的东西,但是对于图腾,他还是喜欢的。又有风从堂前吹过,那棵青梅树上的果子,又跌落了几个下来,有一个滚落到了屋檐边,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地上半生不熟的梅子,眼底有些深沉。  拿着手中的绢布走进了屋子里,他小心翼翼的将绢布展开,用准备好的棉布一点点的擦干,上面的绣着的图案,因为绢布慢慢变干而显露出它本来的色泽,项凌云握着棉布的手顿了顿,他沉默了下来。  “端盆火进来。”对于他的吩咐,门外守着的奴仆不敢怠慢,稍过了一会儿,燃着的火盆就端了进来。  “你下去。”项凌云看着火盆,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他端着匣子,将里面的绢倒了进去,白色的烟像一缕幽魂,有些飘散在他的衣上,本就是轻柔薄薄的一层东西,一点燃,不过转瞬便会被烧干净,最后留下的只有一团灰黑色的灰末,而上升的白烟,也消失在空气之中。  “虞,姬?”他看着盆中的灰末,声音有些困惑。  “虞姬病了?”左徒皱眉,看向一边哄儿子的莘氏,他的目光有些责怪,毕竟主家的人若是自己没有照顾好,那就是自己的失责。  “去医馆请医女来一趟。”莘氏放下儿子,连忙吩咐。见到婢女都走远了,她才看向身边的夫君,解释着:“我觉得,这当是虞姬心中所想。”  左徒知道自己夫人的秉性,叹了口气,看着坐着笑的开心的儿子,心里有些忧愁,姒姓主脉的人,在他们看来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本来不应该落户于他们这里的,谁知道会这样。  被拒绝了,应该生一场大病才行。虞小云看着医女,对方望闻问切,已然知晓自己并无重症,但她跪在床边,安静的等着自己的吩咐。  “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得了重症,需要休养。”谁能够想到,一个世袭医术的古老家族,竟然也是姒家的人脉。  “是,但是主子您着凉了,稍后婢会替您开些药,请按时服用。”医女声音平静,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为她着想。  “真着凉了啊。”虞小云唇角扬起笑,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心里难过,所以才会有些不舒服。  她看着窗外的雨水,留下那两个人,果然还是有用的,至少如今,她可以避免用左徒府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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