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事也办好了,咱们如今是回去吗?”道上的马夫看到迎面而来的涂山博然,立刻弯着背迎了上去。 “回去。”涂山博然眯了眯眼,细长的眼眸里有锐利闪现,事已经做了,后路就该谋算好才行。 不过,阿云知道了他来楚国的真正目的,真的不会跟他闹腾吗? 涂山博然如今念着的小表妹,此刻正在安阳山杨家祖坟的山脚下,准备偷偷溜进去瞅瞅。 虞小云并不是个乖巧的姑娘,她想知道的事情,喜欢亲力亲为,在探查了杨家各地产业无果之后,她将目光落在了杨家祖坟。 楚国虽然身在蛮夷,可是这些年来耳习目染中原文化,对于家族来说,极其看重,所以祖坟这种地方,看守的很牢。 杨家这座山头,是块风水宝地,但要说最大气宏伟的那座坟,无疑便是郑伯女儿的这一座,毕竟杨氏乃是小族,而郑伯乃大家。 地位决定了一个人死后墓地的规格。 所以虞小云觉着,能够藏粮的地方,估计得算上郑伯女儿的墓地了,以她如今的模样,想进去自然是不可能走寻常路的,祖坟在山上,除却前山修筑而起的用于后辈祭拜的大门,就只有被层层叠叠的密草遮掩的山路了,这些山路是人们上山伐柴所用,并没有通到山上。 “冬临,你会爬山吗”虞小云话里虽然在问,但是步子却没有停滞的往前,夏国就坐落在群山之中,即便养尊处优如她,怪石嶙峋的山峦,也没少走过。 “会的。”冬临点头,看了看眼前走了数米,气息依旧平稳的虞小云,心中对娇滴滴的大家姑娘有些改观。 “你跟着将军,那应当是去过很多地方的吧?”山野很安静,四下无人,虞小云放慢了脚步,好奇的询问身侧的冬临。 “冬临自幼受的是养父教导,倒是还没有跟着将军入过战场,待过最多之地,大概也只有西楚了。”冬临并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切。 “西楚,还乱吗?”虞小云问,她记得上一世她去西楚之时,战乱似已平定了,只有少量的残敌在乘机扰乱。 提及西楚,冬临握紧手中的长剑,眉头紧锁。 “如今的西楚,与戎狄正在僵持,状况时好时坏。”冬临叹了口气,心中的忧虑掺杂在话语之中。 虞小云看着前方的悬崖峭壁,西楚的战乱一如上一世迫在眉睫,如果不被断粮之事缠身,最后项凌云是不是有机会打赢秦国前来偷袭的军队,守住楚国? “走吧。”虞小云扭头,发现冬临正在发呆,开口提醒了她一句。 她并没有告诉冬临她来此的目的是什么,冬临也只当她好奇传说中重情重义的杨家之子,所以来看看。 笑话,杨节虽然对待亡妻忠贞不渝,但他又不是项凌云,若是没有其他目的,她是绝对不会来的。 虞小云一手提起裙角,另一手抓住一旁的一根树干,爬上一个不高的山石,继续往山上前进着。 祖坟所在之地,修砌的不高的石墙,常年看守的人不多,溜进去其实是件容易的事情,不同于一般的墓地,杨家的祖坟多了一个杨氏正值茂年的子弟看守。 虞小云从一处坍塌的石墙爬进去,她靠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她会武,却没有翻过墙,衣衫不整是不可避免的。 “姑娘,我们来这儿到底所为何事?”冬临自幼练武,她虽不聪慧,却也不是傻子,若是真正的想瞧瞧,何苦如此大费周章,刚开始没询问,不过是主仆身份之差,可是如今却有着被抓起来的风险,她不得不问清楚。 “不告诉你。”虞小云弯着眉眼对着冬临笑了笑,白嫩的手指巴在树皮上,转头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楚国守墓者,大多是忠心耿耿的老仆人,这些人大多是没什么本事的人,就是被发现,她也是可以逃掉的,这也是为什么她敢单独带着冬临来这儿的原因。 杨家的祖坟有着泾渭分明的格局,高山之上的光芒给墓边种植的常青树木渡上一层金辉,远远看来,有一股令人仰望的魅力的。 这就是风水宝地的模样吗? 虞小云走在临近目的的树丛里,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四周,企图察觉到一个隐秘的入口,结果当然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入口是否在此地,就是在这儿也不该如此张扬。 冬临屏息跟在她身边,握紧手中的长剑,唯恐有人突然出现。 和风吹拂而过,带着墓边细草沙沙作响,一只灰色的雀从草缝间飞起,踩在小路边的灌木枝上,一跃一跃的往远处走去。 虞小云抬眸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收回了视线。 半山腰上,墓地之下,有修葺一新的几处房屋,屋前院落有槐木枝繁叶茂,树下有桌椅,一人躺在椅上,听到声响,他略微的侧了侧头,看向那只灰扑扑的雀一点点向自己飞过来,长发遮掩住眼眸,看不清神情,但是从他凝固的动作,可以知晓他如今的视线正落在那只雀身上。 “小人抓了些野味炖了汤,主子不妨喝一碗吧。”老者步履蹒跚,端着汤盆走进了院落,声音带着几分同情。 “不必了,你自个儿吃吧。”男子站起身,弯下腰伸出手去逗弄那只歪歪斜斜的掉在地上的雀儿,声音漫不经心,显然是没把老者的话放在心上。 “多少吃一些吧,小人若是没有照顾好你,就对不起杨家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了。”老者舀了一碗汤,端着站立于男子身后,坚定不移。 “不用管我,杨家列祖列宗,到底是怪不到你头上的。”杨节捧起那只雀,将它放在桌上,拿早早摆放在一旁的谷粒喂它。 “若是九泉之下的夫人得知您如此不顾惜自己,该是有多伤心难过。”老者见他毫不在意,痛心疾首道。 “嗯。”杨节面色僵硬,他沉默了一会儿,提起那只雀,往院落外走去。 长长的路蜿蜒向上,那是杨家的祖坟所在,而这儿靠的最近的,便是他亡妻之墓。外人只道他钟爱妻子,故而为此茶饭不思,可是世人看不到的,是他夫人的死。 杨节坐在新坟前的石台之上,他手里提着的小雀跳了下去,在泥土里雀跃着,在新堆的泥土上印下自己的脚印,丝毫没有被主人悲伤的情绪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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