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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无涯以长宵左肩为枕,感受着耳鬓下那处粗糙肌肤的触感,只觉心头甜蜜非常。    师兄春万里因为这个伤处,彻底厌弃了长宵。正正是应了两人心中所望。    这件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就像是风无涯藏在心底至深处的甜果,每每想了便会翻出来舔一舔,暗自体味其间甘醇。    ……  ……    及至午时,长宵才从黄粱噩梦中醒来。    她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头顶层层叠叠的华盖帷幔,好半晌才恢复清明。    每一次的梦境都大致相同,都是自己过往亲身再厉一遍。冥冥中好似天意捉弄,连苍天都怕她会忘记仇恨,丧失斗志,所以,就用这样的方式,一遍遍,周而复始,不断提醒,强硬督促。    长宵缓慢起身,行至宽大的水晶衣镜前。    松开的衣衫,耳边的血痂,颈子以下遍体红痕…    半年了,和每次都相同的噩梦一样,她醒来后,身上的痕迹也都雷同。    虽然没有失身于师傅春万里,但浸淫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长宵对于男女之事也并非一知不解。    风无涯对自己做到了哪一步,她都清楚。处子之身尚在,风无涯总还算有克制。    其实,对于这具身体,长宵并不多么看重。她曾无数次想过,若某一日,需要舍去,无论是风无涯还是春万里更甚至是其他什么人,于她而言都没所谓。    身负血海,大仇未报,她根本没有三贞九烈的资格。    活着,她不能死,必须要活着。    变强,无论要历几番磋磨,付多少辛苦,她都要成为至强武者。    活着…变强…报仇…这就是苍天赋予她的命数。    空旷的寝殿里只有自己,望着漏刻中的流沙,长宵晓得现在是春万里和风无涯在皓殿议事的时间。    对了衣镜整理一番,又在已经盛好清水的盥盆洗漱过后,她便默默出了巽殿,轻车熟路的经由自己走了多次的避人路径,往崖坪去。    ……    断崖上,远远地长宵就看到个白衣人影,宽袍长垂,翩然若仙。    阁中子弟她尽识得,此人却陌生的很。    心念如波,脚下跟着放缓力道,加速两步向前,长宵施展轻功,轻盈的鸟儿般飞落到了槐树上。    就在长宵躲进枝叶遮掩中不久,又有一人自桑林边,聘聘婷地走了来到树下。    竟是五师姐,辰字金叶令,薰雨。    师傅春万里门下,司徒芷、樱雪、薰雨三人同年,分掌寅卯辰首三位金叶令,司徒芷和樱雪色未衰而爱已驰,就薰雨因长了一张极稚嫩的娃娃脸,而仍的春万里钟意。且她出身为黄石堂,是堂主薰盛的女儿,说的一口吴侬腔调,语音婉转又很会卖乖讨巧,故而很为春万里器重信任,即便不是日日,但也常常都被点名侍候在日阁离殿。    日阁下属十二金叶令中,最得春万里青睐的,除了大弟子星耀外,就是薰雨了。而这位师傅跟前的红人今天竟破天荒出现在自己这偏僻破崖处,长宵料她此行必不单纯。    果然,就见薰雨眼角带着盈盈媚气,目光直向着那白袍人影盯望。临到距离十步处,还特地停下来,手扶额发,定了定妆容,才继续迈步,并用她特有的软糯腔调唤道:  玉郎君可让人好找,怎的却在这风口上站着,可莫要着凉呢!    长宵哂笑,心道若是春万里见着她对旁人的这般狐媚模样,不知要作何想。但同时又不由将探寻目光转到那白袍男子处,原来这就是师傅苦心要找的,那个可以催动凤凰琴,治他头疾的琴韵圣手,张玉郎。    那人缓缓转身,长眉不动,却是含含蓄蓄的给出一抹浅笑。    早有准备的薰雨还是呆住。    毫无准备的长宵却是怔住。    这世上还能有闭眼前人更好看的男人么,恐怕不会了。薰雨如是想。    这男人看起来总觉得眼熟,有种似曾相识的亲切。长宵觉得自己脑子是不是因为戒断忘忧散,而出了问题。    午饭吃的有些多,我出来散散步。姑娘是…  玉郎君谦谦的说。    薰雨晃过神来,面上不由带出两朵红霞,做了副娇俏模样,刻意站的很近,好让对方能嗅到自己身上的蔷薇香气。眼神迷蒙着,说:  奴家薰雨,日阁辰字金叶令。    玉郎君面上笑容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淡淡的点小头,说:  原来是阁主的五弟子,失礼了。不知,薰雨姑娘找我,可是阁主有什么吩咐。    唇角笑意更深,薰雨说:  这倒没有,只是师傅名我前来照看,不知郎君食宿可有不惯,若是有人怠慢,郎君不必拘束,尽管同我讲,我自会帮郎君安排。    薰雨的话纯属讨好,外加顺带自我拔高,她是即想给人留下好印象,又想得人高看。长宵见惯不怪,心中是有冷笑。可转瞬,那位玉郎君的回话,却不由的令她真的想笑了。    那位听过薰雨的话,却做了个不得解的姿态,歪头想了想才笑着说:  今儿一半天,对我说这些话的姑娘已经是第五位了,原来日月阁如此好客,倒是令在下惶恐。    得到了意外回答的薰雨愣住,片刻,眸子闪动,她带着有些僵的笑容,问:  不知,在我之前的四个都是谁呢?    玉郎君做了个冥想状,道:  一大早,先是昨日送我来的两位柳家小娘子。她俩还带了些蜜饯和新鲜白茶来。后来,阁主的大弟子叫星耀的,看我调了会儿琴,说了会话就走了。午饭时,来了一位储姐儿,说是阁主弟子排行第八。她倒是最热情,专门带了三壶杏花酿,同我喝酒吃菜,还同我猜拳行令,不过那位娘子太豪爽,罚令是谁输了谁自罚三杯并脱一件衣服。这不,现在还在琴楼里躺着呢。    这话里的消息实在太过复杂,薰雨心头提气,却又不好在人面前表露,便只有用一个勉强笑容掩饰,道:  家师受此头疾折磨多年,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侍候近前,看着师傅苦痛也是无计可施。后来得了这凤凰琴,却又苦于无人可调出声韵。如今有了郎君,师傅的病痛便有了救法,我们作为弟子也都是对郎君感念至极,才会纷纷前来叨扰,都是一片侍奉家师的至孝之心,还望郎君体谅。    长宵在树上听着,嘴边噙着一抹笑,暗叹薰雨果真是好舌头。    树下,玉郎君仍旧谦谦的回说谢语,只是辞令寡淡,仅仅:多谢,客气了。这五个字的回应。    姐儿爱俏。自打昨日玉郎君来到日月阁,阁中女子凡见过他品貌的,无不神往。只是,人与人对相同事物同样感情的应对处理都不尽相同。所以,见着这位神仙般美男,有的人是放在心里供着想,有的人则要行动上去挣去抢。    薰雨自然就是后者。    她这趟绝对的有备而来,脸上带着妆,身上涂了香,肚里揣着话。她要将自己所有优势尽情展现给玉郎君,即便不能一网捕获,也要先拉近距离,搏些好感。    只可惜,希望破灭太快,没想到储真儿和柳依依柳芊芊那三个贱人竟比自己捷足先登。而那储真儿竟然还做出喝酒脱衣,这样明目张胆勾引人的下作举动。    想到自己功败垂成,都是因为三个师妹的缘故,薰雨心中气的暗骂她们自甘堕落。    远山处的日头硕大滚圆,虽不知立时融了积雪,但却照的崖上两人清楚明白。    长宵好笑的看着薰雨,不禁有点小期待,她要如何板回现在的事态。    就见树下散着浓烈蔷薇香气的女子深深吸气,面上仍带着温柔的笑,目光在崖坪四周看了看,最后盯着长宵的木屋,对玉郎君道:  郎君日后若要散步,桑林中也是好景致。再不然,可沿此路反向,走不多半刻就是阁中花圃园林,都很值得一观。只是这崖坪处,我劝郎君还是少来。    见薰雨面上隐隐带出些忧虑之色,长宵知道,她这是又要拿自己做文章了。自己名头不好,阁中下属和仆从见了都避而远之。一来是长宵本人冷漠交际,二来则是这些师姐妹们众口铄金的舆论宣传,直把她捏造成冷酷无情,一言不合就要嗜血杀戮的女魔头。不过长宵非但不在意,反而因众人的躲避而更感到自在。    这位玉郎君的琴楼和自己崖坪就只隔了一块桑林,若是往后他经常弹琴累了,吃的撑了,就要往自己这儿来溜达,长宵反倒不乐意了。    因此,她很愿意薰雨替自己吓唬吓唬,让这位太过招摇的美男子,对自己的地盘敬而远之些。    此地,有何不妥么?  玉郎君果然如愿提问。    薰雨含了下首,面露犹豫,好像很为难的样子,说:  不满郎君,此处是我十师妹的居所。她这人性子…不太好相与。比较暴虐,稍不顺心就要动手。虽然年龄不大,可却是我师傅门下天赋最好的,她的武功不说两位师兄,单是我们这十个师姐妹,她便是最拔尖的。可这丫头眼里…跟谁她都真感动手的。她这人性格乖僻,喜欢清静,不喜人打扰。我只怕郎君若在此遇到她,她那脾气上来,说不好真敢跟郎君动手。万一伤到您,大家都不好看。    玉郎君凝目望着她,暖阳微笑在她身上打量,道:  这话之前的三位娘子,也都说的相同。在下记得了,多谢薰雨姑娘提醒。只是,有一事,还请姑娘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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