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下了一场大雨。 偌大的雨珠淅淅沥沥砸向大地,泛起了混着青草的尘土气息。 梨花山庄的晨钟悠悠响起,一位少女正站在细密的雨幕中,少女的面容清丽,身姿柔韧,一双杏目眼神清亮。十八岁的温亦欢,韶华正好。 她缓缓提剑,舜华划出了一道炫目的白光,将密集的雨幕破开。一个兔起鹘落间,她已飞掠至庭院正中间,舜华灵力暴涨,庭院中的梨花树簌簌抖动,掉落的花瓣纷纷跃起,如有生命般急急扑向了她。温亦欢足下一滑,飞快的一个下腰,舜华扫出了一道炫目圆弧,将落花与急雨盘作一团,稳稳定住在头顶上方,形成了一道屏障。剑气隐隐蒸腾。 “师妹——”远处传来一阵长啸。 温亦欢倏然收剑,退去廊下。剑气一撤,落花与雨珠形成的屏障轰然落地,“哗啦”一声砸下大地。 “不错呀师妹,连这招都学会了。”远处的青年信步而来,此时的温亦桑已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身材愈发颀长。含笑的眉目,谈笑间尽显风流。 “练了那么久,哪还能不会。”温亦欢反握舜华,将剑身竖在背后,她笑眯眯看着温亦桑,忽然扑了过去,“四师兄,我想死你啦。你前段日子去了哪儿?” 温亦桑抱着像泼猴一般在他胸前耍赖打滚的温亦欢,满足地叹了口气,“师兄也想你。我给你带了好些玩意儿,一会儿给你送来甘之棠。” 温亦欢仍是死扒着温亦桑不放,“你还没说去了哪儿呢!” 温亦桑低低一笑,“怕了你了,我去了日月岛。” 温亦欢眼睛一亮,“可是为了试剑大会的事?” 日月岛地处东南方,是润州的辖地。此岛辽阔荒芜,春夏季气候宜人,但一到了秋季气候便开始恶化,狂风肆虐,浪高数丈,往来船只根本无法通行。因为土壤与气候原因,岛上的居民无法自给自足,因此一过了白露,所有岛民就会撤出,等到来年春天再登岛。因特殊的地理位置,在岛上不管是观日出还是赏月华,都分外壮阔,日月仿佛触手可及。故而得名日月岛。 但是日月岛最出名的不是其景致,而是试剑大会。试剑大会每十年在日月岛举办一次,所有门派皆可参加。试剑大会是不少籍籍无名、怀才不遇者扬名的机会。不少门派也会借此机会招揽人才,展现实力。所有参赛者一路比拼后,会排出仙门十大名单。上榜的皆是师出名门的弟子或是不属于任何门派的天赋异禀者。上榜者,从此一举成名。 总之,试剑大会是一场仙门盛会。 温亦桑笑着刚要说话,甘之棠门一个开合,众位师兄师姐来了。见温亦欢与温亦桑又没皮没脸地抱作一团,温亦臣当即沉下脸色,“下来,成何体统!” 温亦欢马上跳了下来。 温亦臣瞪着二人,训道:“师妹你今年是十八不是八岁!还有你温亦桑,再这么不知体统,我把你那些话本都扔了。” 温亦桑大惊失色,丧着脸连道不敢了。 温亦欢偷偷觑了一眼温亦臣,大师兄这几年气质愈发磊落,往哪儿一站就如一颗苍柏般挺拔端方,冷着脸一眼扫过来时她当真是招架不住。温亦臣一掀衣摆,迈腿走了进来。一众师弟妹缓缓跟上。 温亦臣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温亦欢,说道:“师妹闭关刚出,此时状态不错。正可参加这次试剑大会。” 温亦欢嘴角一弯,立马又不成体统地跳了起来,“真的吗!太好了!” 温亦臣道:“四师弟擅箫,五师弟擅医,除了他们两个不参加,其余剑修都可参赛。” 温亦欢道:“那四师兄五师兄不去日月岛了吗?” 温亦臣瞥了一眼温亦欢,六师妹从小就与四师弟亲,越长大越粘得紧,时常在一处玩笑打闹,暗暗叹了口气,道:“都去,虽不参赛,但可观摩。” 温亦臣看了一眼地上落花的形状,马上明白了温亦欢方才练的招式,他皱眉道:“华而不实的招式少练。昨日教你的可都会了?云啸剑诀第十八式‘穿云’你再演练一遍给我看。” 大师兄每月都会检查所有弟子的修为,今日正好轮到温亦欢。温亦欢恭敬一礼,提着舜华走向庭院中心,舜华灵光流转,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般自在流畅。温亦臣静静看着,仍是面无表情,却目露满意。 毛毛也长大了,仍是肉滚滚的憨态可掬,一对眼睛黑亮滚圆,它静静趴在梨树下看着温亦欢舞剑,不时摇摇尾巴捧场。倚着廊柱的温亦桑勾起嘴角无声笑了起来,春风拂面,再好的景致也比不上此刻。 试剑大会就在十日后,日月岛距南屿御剑只需一日路程,一直等到试剑大会开始前一日,梨花山庄众弟子才整装待发。日月岛由四派之首的凌霄宫筹办,其余门派皆是协助。之前温亦桑去日月岛就是奉大师兄之命前去协办。暮春时节日月岛气候湿润,总是细雨绵绵,为了免去参赛者与观摩者风吹雨淋,凌霄宫在岛上建了两座观摩台,顶棚如硕大伞盖,容纳上百人不成问题。 温亦桑看着眼前恢弘的观摩台与校场,说道:“凌霄宫还真是财大气粗。沈悱嫌十年前的校场简陋,二话不说就推了重建。” 温亦岚道:“不然怎么是四派之首呢。” 温亦桑一晒,慢悠悠道:“若以这些阿堵物来算,凌霄宫确实是四派之首。”言语中颇为不服与不屑。温亦岚点头赞同,师兄弟俩对视片刻后意味深长一笑。凌霄宫逼婚在前,行事跋扈,实在令人反感。 梨花山庄此次来了十人,所有大弟子都到场了。温亦臣为首,其余众人紧随其后。因南屿离得近,梨花山庄启程晚,来得也晚。仙门各派到场的已不在少数,见梨花山庄一行人来了,纷纷看了过去。一行十人身着杏色轻袍,箭袖窄腰,纱衣浮动。男弟子俊秀挺拔,女弟子灵秀清丽。一举一动端方有礼,如流水般拂过心头,看得人赏心悦目。 凌霄宫的沈悱见状忙迎了上来,一翻寒暄见礼后一行人才鱼贯入内。 “亦臣兄,你们终于来了。”还没走几步,宁子衿便又迎了上来。青岚山派昨日就到了,正无聊间,便看到了梨花山庄的来了。 “子衿兄。”温亦臣终于不再假笑,二人互相见礼问好。青岚山派的大弟子也悉数到场了,此时双方弟子也纷纷一礼。 三年的时间,宁子夜已蜕变成了挺拔的青年。一张脸仍是白皙俊俏,那挺括的鼻梁与微抿的嘴唇都完美得似乎是由匠人精心雕琢而成。只是整个人的气质愈发禁欲,使人不敢亲近。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梨花山庄的众弟子,随后又默然垂首。 温亦桑一直用余光看着温亦欢,此时见她双目低垂,面上一直带着规矩的假笑,不由放下心来。宁子衿似乎是无聊的很了,热情地邀请梨花山庄一行坐在他们一起,温亦臣欣然接受。 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温亦欢忽然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抬头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不远处的沈忱正挑眉不屑地看着自己。沈忱本就身材高挑,三年后出落得愈发婀娜。傲气不改,一派睥睨终生的不屑样儿。温亦欢内心的白眼已翻至天灵盖,面上却是甜甜一笑,看得沈忱鸡皮疙瘩掉一地。她自以为做得隐蔽,熟料跟在后侧的青岚山派的三人皆看到了,宁子垣忍不住低声一笑。 前方的宁子衿回过头来,诧异道:“师弟,何事这么高兴?” 宁子衿含笑道:“无甚,只是看到二人暗地里斗法,觉得有趣罢了。”说完朝温亦欢眨了眨眼。 温亦欢头皮一麻,马上转开了眼。远处的沈忱冷冷一笑,朝温亦欢扬了扬眉后便转身离开了。温亦欢读懂了她的眼神。二人实力相近,年纪相仿,又皆是师出四大派,在试剑大会上迟早会有一战,看她这样子似乎是胸有成竹了。自从半年前宁子夜公然据婚后,这是沈忱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半年前,凌霄宫多方试压,非要促成宁沈二人婚事不可。虽说是两派联姻,但所有人都看出了青岚山派的勉强。某些好事之徒还曾疑惑过宁子夜为何勉强,沈忱师出名门,从相貌身材到修为,皆是上上之选。虽脾气略有跋扈,但人家对你一往情深,完全可忽略不计。谁知这宁子夜在某次凌霄宫宴请各派的场合上,公然据婚,言辞激烈到让沈忱当即变色,眼泪欲落不落,咬着嘴角含泪看着宁子夜,众人看得皆是不大落忍。凌霄宫的几位大弟子皆是气得勃然变色,控制了很久才没拔剑捅死眼前这个小白脸。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两派都僵持着不往来,此次算是破冰了。 据婚事件后,宁子夜不近女色近男色的谣言悄然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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