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镇…… 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妖怪……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蘸满墨汁的笔悬在半空,墨水挂在笔尖饱满欲滴摇摇欲坠,片笺片玉本洁白无瑕,却因悬挂的墨汁而隐隐透着墨黑。 如同她一般,被染上厚重。 她躺在屋脊上,默不作声,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孤寂。 她…… 到底是该怎么办? 与为了保护弱小妖怪而诞生的奴良组不同,妖怪镇是为了守护“香”而存在的地方,“添香”则是她们唯一的生存方式。 和获取人类的“畏”而成长的妖怪差异很大,她们啊,是利用“香”来生存。 每一代能够添香的只有女子,只可惜她是男的。 或许他真是个女子就不必那么麻烦了吧。 “呐,你也是那么想的吧?奴良鲤伴”他突然有了玩笑的心情,一条腿曲起,半直起身,宽大的素色羽织罩在他身后,衣袖翩翩,长发随风落在半空。 退了浓妆后的他显出男子模样,细长的丹凤眼,不点而红的朱唇,略微阴柔却可以轻易辨出性别。 鲤伴出现在他身后,与月色交汇,俊美无俦的侧颜更为棱角分明,下颚微微挑起,被飘渺月光照的剔透的眼眸平静无波。 “不惊讶?”邱水苦笑:“我以为你好歹会惊讶一下。” 好歹他以女子身份打扰了他那么多年。 “喝酒吗?”耷拉着目光,懒散的调子在月夜下透着轻描淡写。 邱水愣了下,接过他抛来的酒壶,在空中划过的酒壶里头的酒一滴未漏:“我以为你会讨厌我。” 鲤伴以前对他可是避之不及,苦笑着摇摇头,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唯有在“追求”鲤伴时,他才不用日日与香打交道。 “是挺讨厌的。”鲤伴坐在一旁,撑手后仰,举着酒盏,语调平淡。 被他的直白弄得一哽,邱水撇撇嘴,他果然不太喜欢这个家伙。 瓶口直接对着嘴往下灌,被辛辣感冲的他往前一仰,喉咙里火辣辣的,拼命的咳嗽。 轻飘飘的瞥了眼他的丑态,鲤伴慢悠悠的开口:“小璇姬都比你能喝。” “……”喂! 邱水怒瞪他一眼,忽而又惆怅的看向高挂天际的月亮,其实他现在还挺想添香的。 只可惜…… 大概再也不用去尝试了吧。 他低头,葱白比女子更为修长纤细的手,再也不用胆战心惊的去调香了。 心底,为什么会觉得空落落的? 明明他一直十分讨厌调香才是。 “妖怪镇发生了什么?” 慵懒的声线伴着酒气幽幽响起。他猛地抬头,刚才是……奴良鲤伴在说话? “连奴良组都察觉了吗?也是……不然滑瓢大人也不会出现在妖怪镇。”他自言自语道,既然滑瓢大人已经知道,那么告诉鲤伴大人也无可厚非。 “香断了。”他突然道。 面上极为冷漠,目光沉寂,黯淡无光,妖怪镇的妖怪们依靠着香生存,“香”于他们而言就是妖怪的“畏”。 “……竟然是香出问题……”鲤伴掩下惊讶。 为何妖怪镇只能由女子当统帅,其中很重要一点,便是因“沉木香”。 只有调制出“沉木香”的殿下才能继承统帅之位,统帅在世香不灭,一旦香灭,必要出下一代统帅。 如果香断,妖怪镇将不复存在。 会死! 电光石火间他忽然想起峤鬼说的那句“我怕再不回来,便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他指的是香? “可有想法?”鲤伴蹙眉,香不会无故断,妖怪自然也不会无故死。 以男子身,却出色的做了几十年女子,若不是近年来“香”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他定然不会暴露男子本性。 他一直以为,那人是冲着他来的,没想到母亲的死只是开始。 “大概是……有的。” 峤鬼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真的会是……他吗? 鲤伴回屋前特地去泡了个温泉,直到身上彻底没了酒气才起身,随意的搭了件外袍大片敞开的衣衫,精瘦胸膛裸.露着,拉开木门,屋子里漆黑一片。 透着月光床榻间拱起一个弧度,某个小家伙估计还在睡梦中,蹑手蹑脚走上前,手搭上被褥轻轻拍了下。 感觉……不太对劲。 鲤伴目光猛地一沉,反手掀开被子,和人差不多大小的软枕“嘭”的声消失,化作一张白纸从半空中轻飘飘落下。 他伸手接过,挑了挑食指尖,屋内的蜡烛忽然自己点燃,顷刻间明亮一片。 【致鲤伴夫君: 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夫君久久不现,妾身唯恐夫君出了意外故外出寻人,倘若夫君归来安心睡觉即可,妾身大抵是迷路,片刻便归。】 真是―― 义正言辞的胡言乱语! 鲤伴简直要被这个小家伙气笑了,他明明是等着她睡着才出的门! 这个家伙肯定偷偷摸摸打小算盘去了,夜不能寐?很好,等她回来,他要好好身体力行的告诉她,什么叫夜不能寐! 自家大宅自然不会有危险,鲤伴虽生气却也不担心她的安慰,半卧在床榻上,闭眼小息。 璇姬忽然打了个哈切,印染着桃花的小纹和服勾勒出她姣好的身线,她对峤鬼还是有种莫名的感觉,本想偷偷摸摸去看一看。 没想到。 她放下手中折扇,客房中空无一人,黑漆漆的,墨绿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透着亮光。 她走屋内,悄无声息,拉开衣柜木门,底部的被褥摆放的格外整齐,看来峤鬼确实没回来过。 “还真是奇怪……”璇姬支着脸颊,视线扫过屋内摆设,暗自嘀咕:“晚上还出门了吗?” “等等……这个是……” 璇姬蹲下身子,高度正好与那木箱子差不多高度,她记得这个箱子是峤鬼一直背着的,但是有那么大吗? 指尖顺着木箱上的花纹,她诧异的低呼了声,看上去是绘着的花纹没想到是雕刻出来,摸上去还有轻微的刺痛。 “好香啊。” 她又仔细嗅了嗅,确实有一种轻轻淡淡的甜腻花香,是…从箱子里散发出来的吗? 第几层? 是这一层吧? 指尖勾住铁制的扣环,她猛地惊醒,松开手,空气中的香味消散一空,她怎么会去想打开箱子? “嘭――” 身后传来开门声,璇姬僵住。 “璇姬夫人可是闻到了什么……”轻柔的,低缓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冰冷的手指抚摸上她的脖子。 “真是糟糕啊……” 瞳孔惊恐的放大,她无法动作! 卡在脖子上的手开始微微用力,温柔带笑的声音慢慢响起:“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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