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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   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  窗外夜雨潇潇,塔娜忽的想起那首他曾经为她念过的诗句,那时仿佛昨日,他言笑晏晏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他温热的呼吸仿佛还在耳旁,然而,裹紧身上的薄被,终究是南柯一梦罢了...    寒冷的冬日失了炭火,仅有一床的薄被根本无法让她温暖起来,从小贵为匈奴居次的塔娜何曾受过这般委屈,心里也像破了洞的窗,漏着寒冷的北风。  她努力咬住嘴唇,不哭出声,她生得尊贵,怎可死得如此窝囊!一定要撑住!一定要撑住!更何况,不能吵醒在床头好不容易趴着睡下的迪雅,她的目光一柔,这些天她总算看清了这皇宫中的人情冷暖,树倒猢狲散,她如今也只有迪雅了....    “传令诸军,诸位将士加快些步伐!”一名将领一提缰绳,让马停止了奔跑,伫立于山顶看着前后举着“狄”字大旗的绵延数里的大军,计算了下行军速度,然后对着身旁的副将道,“我等是勤王之师,只要尽早到达长安,击破敌军,陛下必然会重赏我等!”  “诺!卑职这就去传令!”  摸了摸留了许久的美髯,狄洛英一夹马肚,向前方奔去,家人都已经在老家安顿好,他也只剩下一件事了——去赌!去赌那位帝王能依言好好地存活于世并安全撤离长安以方便他施为,去赌那位帝王不是谢留那般狡兔死走狗烹的人物!    长安城内冬雪初融,家家户户都拿出各式各样的工具出来铲雪。  一只信鸽落在长安城内一处平凡的小院内。一名仆人听见动静赶来把信件取下,递给屋内的一名老者。  “狄将军不愧有‘军神’美誉!”魏忠谋脸色变了数变,大军行进,可能出现的意外太多了,幸好有圣上的大胆果决,狄洛英的出色应急能力啊!大雍有救!苍天有眼啊!  他因为激动,脸上布满了诡异的红晕,腿脚有些踉踉跄跄地往外赶:“大军已至邬门县,我得赶紧面圣!”下一步计划可以进行矣!    “父亲,您怎么进宫了?”刘环姣好的面容上面露惊讶,赶紧下阶迎接刘平。  “哼。”看着对方楚楚动人的姿态,刘平鼻尖冷哼。对于女儿,刘平从来不怎么重视,要不是这女儿还有几分姿色可以用,他早就把她忘记在了不知道何处,想起最近几次他控制的附近郡县传来似有大军过境的消息,眉头皱的更紧了,“这几天皇帝怎么样?”  “皇帝如今一颗心都记挂在我身上,我对他编出一番故事,假装推心置腹,他就把我当作此生唯一。”刘环笑得自信,以她的容貌,哪个男人会不心动,更何况是那个只见过粗鄙蛮夷的懦弱皇帝了,“要不是那个老女人硬逼着他还要临幸那个田家的丑女,他就天天宿在我殿里了。”    “此话当真?”刘平生性暴躁多疑,尽管知道他猜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还是忍不住盯着刘环多问了句。  刘环扛不住这么大的压力,脚步微微往后一挪,少了几分骄傲之色,恭敬地颔首:“是的。”  那难不成是那老太婆的动作?刘平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她定然是看那个柔妃争不过环儿,不愿他的谋划成功,这才趁他不备想要来一刀,他狭长的眼睛闪过一丝凶光,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刘环尚且心悸于刘平离去前的眼神,隐隐约约觉得这天要大变了,她该怎么办!  双手绞着绣花帕子在依兰殿中团团转,她知道那个父亲到了最后关头绝对不会管她,她的退路在哪里!    “环儿?”谢宣走进了殿,似是想要拥抱她,却被她不动声色地假装转身而闪过了。  刘环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都怪这个男人,要不是他,她早就能嫁得一如意夫君,并且凭借刘家的势力,高枕无忧,而不是在这里伺候一个懦弱无能又愚蠢的男人!那因自身无用而一直瑟缩着的肩膀在她眼里是那么丑陋,使得那清秀的容颜也大打折扣,尽管内心几近作呕,她努力笑出声服侍着他坐下喝茶:“陛下,您可算来了。”  “恩恩,母后唤朕过去了,因而迟了些。”他品茶的手因为提到母后二字而瑟缩了下。    刘环心中冷笑一下,刚想让人上菜,但是万万没想到听得一声茶杯落地之声。    谢宣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仿佛想要听她解释,又仿佛在求救,双手紧紧遏住脖子想要阻止什么,依稀吐出些古怪的“呵呵”声,但是片刻间嘴唇处已经流下了红色的鲜血,继而双目紧闭,手也不甘地垂了下去。    “啊!!!!”身边的侍女把手中的餐盘打翻,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刘环顾不得申斥这个自乱阵脚的侍女,赶紧伸出手去探谢宣的鼻息。  手指不死心地停留了许久,却未曾查探到任何生命的气息。怎么会!怎么会!这是怎么回事!谢宣怎么可能死!刘环陷入癫狂,这件事绝不是她能包住的!也不是她能承担的,她不想死!不想死!  逃!对,赶紧逃!  可这后宫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刘环收拾金银珠宝的手一下子停了下来,忠于太后的禁军已经察觉不对,铠甲的摩擦声与奔跑声让她绝望。    “什么!”刘氏听到消息,由于震惊,手一松,一粒粒佛珠由于牵引线的断裂滚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赶紧通知禁卫立刻封锁皇城,还有把德妃和她那儿子控制起来,一部分禁军现在马上就去查抄刘府!”  刘氏一下子想到的就是刘平动手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选在了这个时候,但是既然对方已经起了不死不休之心,她也决不能再忍下去!    刘氏这手不可称不快、狠、准,但是由于先前一番阴差阳错之下,刘平已经对刘氏产生了高度防备,早就布置好了严密的对禁军行动的探听。    于是在巷弄中,禁军前去抄家的大部队遭到刘平手下的伏击,损失惨重。另一头,刘平已经夺城门而出。    “这个毒妇!竟然连她的亲生儿子都下得手!本侯的大军早已经整顿完毕,待本侯回来之时,势必斩下刘氏的头颅!”刘平一边痛骂刘氏,一边仓皇奔向距离长安不过数十里的封地。    刘氏在坤德殿中得知刘平已经逃走,气得差点晕厥,她尽管可以依靠长安城之固,禁军武器之利来对抗刘平的大军,但是那绝对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也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一番深思后,她一边起草圣旨立德妃之子为帝,并派人联络各路谢氏藩王还请他们派兵前来维持谢氏王朝,一边说服了原本在家休养的妹夫屠文青担任了保卫长安城的统帅。    另一头,谢宣的葬礼这才开始举办。由于被弃置于鸣鸾宫许久,尸身已经开始腐臭,几个禁军随意的将他扛起,丢入了一口棺材中,草草地布置了一个灵堂。  朝堂已经混乱,百官哪里还记得这个早已不堪被称作帝王的帝王。刘氏装模作样地来了一次后,就因为灵堂内的臭味再也不曾看望她的儿子。  屠文青倒是哭成了泪人,数次想要见谢宣最后一面,但都被刘氏阻止了。这样简陋的灵堂,依照屠文青的性子还不得大闹一场,但现在哪有时间给他闹!    与外面不同,冷宫中消息闭塞,再加上刘氏用铁血的手腕地稳住了流言,因而连中午鸟儿的鸣叫都与往常并无两样。  迪雅如往常般去求了些饭食,尽管有些奇怪当时宫人的态度,但她也没想太多,路上走着还兴奋地想到:难得这次那位心善的宫人给得多了许多,得赶紧给娘娘端去。这气温回暖起来了,春天过几天也该到了,到时候再央着娘娘出去走走,那时候娘娘大概便会同意了罢....    塔娜见到丰盛了许多的饭食并没有迪雅般的兴奋,但是在迪雅期待的眼神下,还是勉强多吃了几口。    哪知,在第三次动筷时,她眼尖地在饭中发现了一个纸条。  不顾饭菜被倾倒在地面上,她双手紧攥着纸条,害怕着什么,又期待着什么。    终究,期待胜过了害怕。塔娜颤抖着打开了卷成一条的纸张。  “见字如晤,”    看见熟悉的四个字,塔娜的眼泪又忍不住奔流了出来。  他曾教过她书写,尽管有些潦草,但是她万分确定,这就是他的字迹!  太好了,太好了,她就知道,他怎么会不要她呢!  现在不能哭,不能哭,不能打湿纸条,塔娜贪婪地往下读......    同时,在长安城附近的山峦中,一人解下了斗篷,露出了俊美无俦的容颜,似有感应地往长安城望去。  他轻轻念出了那张给爱人纸上的下一句:“塔娜,等朕。”  身后的大军如林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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