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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费羽、白执和温远萌就到了拍摄现场。头天晚上,他们两个一起研究了之前的画面。  “远景,头和尾两个就够了。中间近景时间可以延长一点,一个是面部,一个是扒在崖上的手,还有就是露在衣服外的肌肉紧张部分。”费羽给出意见。  “好。”温远萌点头。  白执望着绿布前挣扎着的演员,说道,“他的表情有些过于丰富了,不必龇牙咧嘴。用些更细微表情展现痛苦、恐惧、不屈、挣扎,会更有张力。”  “好。我去告诉导演。”  温远萌悄悄走近导演助理,跟她沟通着。导演助理又跑到导演跟前,小心翼翼地转达着。就在这时,费羽专注地向另一侧移动,要看一下演员另一侧的躯体动作,结果没看到脚下的摄影机导轨,被绊倒了,一条腿跪地,一只手杵在地上,差点儿没趴地上。白执马上冲了过去,他架着费羽另一只胳膊,将她扶坐在地上。仔细地查看她的手掌,有一点破皮,他要来一瓶矿泉水帮她冲洗了一下伤口。然后用手小心地按压的她的膝盖、胫骨和脚踝。  “这疼吗?”  “不疼。”  “这呢?”  “也不疼。”  “这呢?”  “哎哟。”费羽脸皱了起来。  “看来你是崴到脚了。其它地方还好。”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买点碘酒和膏药。”  “不用。小伤。工作结束了,再说吧。”  “赶紧消毒,我才放心。”  白执一脸担心,转身就走出了影棚。拍摄中断了一会儿,导演看没什么事儿,就继续了。大家也都各就各位,只有温远萌一直盯着这里,直到白执离开。她才走过来。  “没事吧?学妹。”她一脸关切地问道。  “没事。谢谢学姐!不好意思,都是我粗心,还影响了拍摄。”费羽不好意思地笑道。  “没关系的。你男朋友很细心体贴啊。看他紧张的。真让人羡慕!”温远萌摆出一脸欣羡的表情。  “没,他不是我男朋友,是个很好的同事。他人很好。”费羽更不好意思了,赶紧撇清。  “哦,不好意思,学妹,我随口说的。别介意啊。”  温远萌堆起一脸歉意,心却落下了,但只是一半,看来是白执一头热了。他刚刚所有的肢体动作和表情绝不仅仅是对普通同事的关心,那里面带着她熟悉的疼惜。想到这儿,温远萌又克制不住心慌,跑到了外面点了一支烟。吸到一半时,看到白执匆匆赶回。他像没看到她一样,从她身旁径直走过。  “你喜欢她?”温远萌问道。  “与你无关。”白执平静答道。  “我不会放弃。”  温远萌的声音也是平静的,像在说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白执没有再理她,头也不回地进了影棚。他小心翼翼地帮费羽处理了伤口,贴上了药膏。费羽也感觉出了白执对她异样的关心,难怪学姐误会了。  “谢谢!”费羽真诚道谢。  “不客气!”白执咧嘴一笑,费羽感觉到了一种阳光般的暖意。  “对了,我刚才看了他的表情,有了改进,不过他还是没做到位,表现出来的情绪还少了一种。”  “哪种?”  “恐惧和绝望。他只表现出来了坚毅。”  “好,我跟温总说一下。”  “嗯。”  又拍了几条,终于各方都满意。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学姐,我脚不方便,直接回酒店,随便点点儿就得了。”   “我也不去了。有些累了。谢谢温总!”  “好吧,那就改天。”  温远萌爽快放弃,心想我们来日方长。就这样,白执和费羽两人回了酒店。温远萌决定自己出去转转,享受一下夜生活。她走在这座南方小城里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上,心里却觉得空空荡荡,走累了,坐在一条长椅上,看着来往的人群,眼前一片茫然。她是背叛了他,但在她心里他一直就在那个位置上。她以为她也一直都在他心里的那个位置上,他只是一时生气而已。可是,当她看到他下意识地对另一个女人流露出如当时对她的那种疼惜。她真的受不了。不过,没关系,我不相信记忆会被轻易抹去,还没到最后,我不会放弃,她对自己重复着他爸的信条。站起身,穿上风衣,一双七厘米的高跟在水泥路面上踏出杠杠杠地节奏,她的昂扬气质,标致的五官,加上身上的一两件奢侈品不时引得行人侧目,让她心里一阵暗爽。她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就好像是鸡血一样。她就这样昂扬地走进一家档次不错的餐厅,叫了当地特色菜,一荤一素一汤,慢条斯理地吃几口,放下碗筷就买单离开。她吃饭的样子很矜持,好像是吃饱了后,闲来品味而不是为了饱腹。她和宁浔吃饭的样子是不同的,就好像王母娘娘和猪八戒吃人参果的不同。即使一个人吃饭,她也是这个规格,打包离她更是十万八千里的事。  酒店里的两个人,吃完晚饭,各自回了房间。走到门口,白执还不忘叮嘱,  “伤口别沾水,要是创可贴湿了,马上换新的啊。”  “知道了。”费羽微笑道。  进了房间,费羽直接倒在了床上。看着手里的药膏,心里不禁回想今天的种种,再联系起这半年来的种种。学姐的话就像一个吊车,把她硬生生地从沙子里拖了出来。吴升小组成员之间自然而然地就带着这种亲劲儿——这种麻醉自己的话,好像干掉的叶子,轻轻一碾就碎了。而自己心里密密麻麻缠绕着一堆藤,那是对佟墨的感情,一份只能埋进泥土的感情,只能长成地瓜土豆的感情,一年又一年地发芽,长大,然后烂进泥土里。她藏得辛苦,却斩不断。到今天,它长在了心里最深处,一动,心就疼。她干脆起身洗澡,准备睡觉。  另一个房间里,白执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情复杂却又简单。这似乎是旧爱与新欢的问题。旧爱已不爱,新欢却心有所属。他感觉自己身处火焰山和北冰洋之间,都是死路。可是,内心深处十分清楚要走哪条死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逐渐地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不经意地想要靠近费羽,她和自己一样都是纯粹地为了求知而专心地做着自己的学问。他们共同拥有那么一片纯净的雪坡,或许还有更多。她现在还看不到他看到的,但他相信有一天她会看到。他已经不是当年只靠着爱情地图和多巴胺寻找爱情的傻小子了。多巴胺当然有,但他懂得靠理智稳住自己的情绪,步步为营了。他也不像从前那样那么害怕幻灭后的坠落了,那不过是一种致幻剂的幻象,不成,他还是他,现实的路还是平的,并不会真的断裂,所以何妨放手一搏。这样想着,也就释然了。  温远萌出差回来就召集软件开发小组开会。这个组包括了温远萌高薪挖来的软件工程师一名,还有红鸥的几名骨干心理咨询师。  “进展如何?”温远萌问道。  “主体需求设计已完成。在您提供的草稿基础上加了一些细节。比如,成功完成一项任务后的自我奖励。还有系统的积分。以及朋友圈分享功能。”项目负责人李芳宁汇报道。  “就是对软件进行了游戏化处理。”工程师王一铮补充道。  “好,下一步是什么,需要多久?”温远萌问道。  “接下来,会对Excel版的软件进行内部测试,对需求编写进行改进,也招募一些有兴趣的和符合要求的人员进行试用。稳妥起见,试用一个月比较好。”李芳宁答道。  “这么久?我希望一个月内出试用版本的应用。”温远萌有些不耐。  “因为涉及人的心理,不同性格气质、年龄层的人用后会有怎样的反应,我们都要仔细研究。”李芳宁解释道。  “需求编写的时间放长一些,可以保证软件更加细致、全面。一旦编码了再改,成本高,还会影响软件的稳定性和扩展性。”王一铮说道。  他是一个典型的工程师,就事论事,不会察言观色。比起王一铮,有着心理学和企管复合专业背景的李芳宁就要圆润一些。  “温总,我会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尽量往前赶。” 李芳宁说道。  “好,有进展随时跟我汇报。没事,就散会吧。辛苦大家了!”  温远萌暂时妥协。她想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看看有没有其它方法提速。她坚信事在人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坐在桌前开始操作软件。在价值观那一栏她为自己写下“社会型”,因为白执是这样的。有什么难的?价值观有先天也有后天因素,她可以改变她自己,只要她想。在改进计划那栏,她写下了:慈善活动、义诊、义务培训。这不就是“社会型”价值观的体现?还可以给公司宣传,何乐而不为?  其它的栏目她都草草地填了完事。她感觉这个东西的最大好处就是帮她把一天当中的各种杂事都梳理一遍,然后一个记事簿,一条条高效执行,就完活了。什么自不自在的?我可以掌控我的一切,包括我自己是谁,这最重要。她不屑于吴升迂腐的坚持。她觉得开发到这种程度就够了,不过是个辅助工具,平台上的服务才是核心,软件功能过于强大,谁还来买服务?她想起第一次开会白执激动地控诉心理学知识高悬空中,垄断在少数人手中。她思忖着,如果大家都没问题了,公司吃什么?一根筋!可自己偏偏放不下一根筋的他。而白执却喜欢上了那个单薄的小不点儿。她觉得空气都变得酸涩了起来,就好像有一次泡澡,洒了柠檬精油,结果睡了过去,醒来浑身虚脱无力,那股味道呛得她窒息。她又想起了他爸的教诲,直面恐惧根源,迎难而上,解决问题。这样想着,她拨通了温思成的电话。  “喂,爸,你和B大的教务主任熟吧?我想查看一个人的档案。”  放下电话,她又拨通了内线。  “喂,王工,能来我办公室一下吗?有个问题请教一下。”  过一会儿,王一铮就走了进来,“什么事?”  “有熟悉的黑客吗?”  “没有,不过我知道怎么能找到他们。您需要?”  “不是,我一个朋友托我问的。”  “这个毕竟违法,您还是劝您朋友另寻他法吧。”  “嗯,我会告诉她,她也是没办法,丈夫跟人跑了,把她自己的财产也给卷走了。能先告诉我怎么联系他们吗?”她信手拈来了一段瞎话。  “好吧。”  送走了王一铮,温远萌陷在椅子里,阳光透过窗户打在滴水观音的叶子上。她坐在百叶窗遮挡的窗边,身上脸上一格明、一格暗,眼睛望着虚空,一片茫然,这就是卸下铠甲的温远萌,她自己都不曾好好看看和善待的温远萌。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绝不能什么都不做,知己知彼是最起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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