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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悠没在说什么,却将宜欢的话记在了心上,她年轻阅历少,欢姨吃的盐比她吃的米都多,她只需时刻谨记一点——不管懂不懂,听欢姨的准没错。  于是,羽悠铆足了劲儿,使出浑身解数,不到三天的功夫,已经将高德收服在石榴裙下,让他向东他不敢往西。  高德这辈子也没见过像羽悠这样的姑娘,她那么美丽、温柔、多情。她的身段是那样的纤细、柔软,皮肤是那样的白嫩、细滑,声音是那样的动听、清脆……她的一切都是好的,都让她着迷。她弹琵琶时,双手翻飞,让他眼花缭乱,那双纤纤玉手仿佛在他的心尖上舞动一般,他甚至觉得她弹奏的乐曲是世间最好听的仙乐;她和他说话时、陪他喝酒时、在他怀里撒娇时,那俏皮的动作、柔软的身段、莺莺的声音、灵动的眉眼,仿佛惑人的蛊,完全俘虏了他全部的身心。  总之,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让他深深着迷,他甚至觉得拥有了羽悠,他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即便拿皇位去换他也不稀罕。  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搂着羽悠雪白的胴体,摸着那光滑似玉的肌肤,几乎忘了今夕何夕,忘了家中的亲人,忘了光明的仕途,甚至忘了自己,只要能和羽悠终日厮守在一起,让他用什么来交换他都愿意。  可惜,好景不长,高德十几日不回家,却派贴身随从从家中取走大量银票,高夫人岂会不起疑?一开始高夫人以为丈夫遭人绑架,所以才派随从回来取赎金,她哭天抢地的要去报官,那名随从眼看拦不住,夫人要是闹起来,高家会沦为全城的笑柄,只好将实情说了出来。  高夫人听完后先是昏了过去,醒来后就在自家院子里破口大骂,宛如市井泼妇一般。骂完后,她便撸起袖子要去芳草园抓人,抓她那个挨千刀的丈夫和不要脸的小贱人。她还要将那个害人的鬼地方砸个稀巴烂,将那里出来的狗男女统统臭骂一通,让他们颜面扫地,看看以后谁还敢去做不要脸的事。  高夫人带了家中几个五大三粗的老妈子——都是她的穷亲戚,赖在高府做杂役讨口饭吃——准备去芳草园替天行道,而就在此时,一个人拦下了她。  拦住高夫人的就是那名随从,而此人也是颇为不简单。  他名唤李之景,也是个读书人,自幼家境还不错,一心只想苦读圣贤书考取功名,很有天赋又肯吃苦,书读的相当不错。只可惜有一年为了他读书方便他们举家迁徙京都,路遇匪徒,不仅父母命丧当场,更是被抢走了所有的细软,只余他被父母拼命护住捡回条命。  李之景发誓一定要为父母报仇,但他乃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杀的了那帮没人性的土匪?思前想后,他觉得最好的方法便是通过科举考试成为朝廷命官,再光明正大的寻个理由请求皇帝出兵剿匪,有朝廷的官兵在,那帮乌合之众定没有活路。  他回到原来的家中,变卖了身上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收起悲愤的心情,用功读了几个月的书,便去参加了当年的科举考试。  可惜李之景毕竟太年轻,读书尚不到火候,再加上时常为父母的死伤心,那次科考他名落孙山。   李之景很沮丧很绝望,丧亲之痛再次袭来,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没用,父母为贼人所杀,偏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能去和那伙人拼命;可若说他是个书生,他又没能考取功名,利用权势为父母报仇,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父母死不瞑目,像他这样的废人,还活在世上干什么?  李之景有读书人的傲气,也有些读书人的痴气,他越想越绝望,竟动了自杀的念头,想着既然不能为父母报仇,不如下去陪他们,到了那边也好继续尽孝。  这样想着,李之景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跑到京都的郊外去投湖自尽。他自然是没死成的,被外出办事的高德救了上来,好歹是又死里逃生一次。  李之景醒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了自己的遭遇,说完后又寻死觅活的。而高德却已动了恻隐之心。他就是出身穷苦的读书人,所以刚才一见滩涂不烦恼的李之景,立即就起了爱才之心,再加上同情李之景的不幸遭遇,又为其孝心所动,高德当即决定帮他一把。  高德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又给李之景指了一条明路——跟在他身边当个小厮随从,既有工钱又可以继续读书参加考试,甚至他可以从旁指点一二。至于将来李之景能否心想事成,就看他的造化了。  李之景一听乐坏了,他若跟在高德身边不仅可以解决温饱问题,关键还在于高德是曾经的状元郎,是他的榜样,说不定他还能在学业上指点自己一二,那于他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有多少读书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居然让一心求死的他遇到了。  于是李之景便跟高德回了家,做了他的贴身小厮,高德很惜才,从不将李之景当下人看,平日里不仅准许李之景随意阅读他的藏书,更是一有空就亲自指导,两人的关系与其说是主仆,不如说是师生更贴近。  而这个李之景也的确争气,对高德忠心耿耿不说,做事缜密细心、头脑灵活,在学问上又肯下苦功,不当差的时候就埋头苦读,短短两年的时间,他不但成为高德最为信任的人,在功课上更是突飞猛进。高德私下里断言,他有很大的可能在今年的科考中拔得头筹。  李之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无论何事都以高德为主,所以即便他心里很不赞同高德留恋于青楼,却依旧帮着隐瞒家里,在事发后,也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拖住高夫人。以他对高夫人的了解,这个没有修养的女人,一定会闹的满城风雨,让高家、让高德沦为全城人的笑柄。  所以,在高夫人迈出高府大门前,李之景拦住了她。“夫人,您不能去闹,请夫人三思。”  “滚开,你这个狗奴才。”高夫人正在气头上,指着李之景的鼻子就开骂,她被丈夫的所作所为气坏了,心情本就万分愤怒,一肚子的火正不知如何发泄,敢在这个时候拦住她去教训那对狗男女,不是自己上门讨骂吗?她成全他。  何况高夫人心里本就对李之景不满了,在她看来,这个穷书生整日里跟在高德身边,又帮高德回家偷偷拿了好几次钱,他一定要就知道高德在青楼鬼混,却瞒着不告诉任何人,今日见事情败漏了,还敢拦住她,真是无法无天,她要不骂死他,这狗奴才就不知道谁才是主子。  “夫人,请三思,我这也是为你好,为高家好。”李之景心头闪过一丝怒火,却还是强压下来,低垂着头,恭敬的劝道。  高夫人没什么教养,又在气头上,想都不想的就给了李之景一记耳光,尖声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命令我,你别打量着蒙我,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和高德那个死鬼合起伙来骗我瞒我,我没找你算账是因为没腾出空来,你还敢来拦着我?当初要不是高家收留你给你一口饭吃,你早就饿死在大街上了,可你呢,你不仅不知道感恩,还做这等不要脸的事,说,是不是你引诱高德去逛窑子的?像你这种出身的人就是下贱,但凡吃饱穿暖了,就开始想那些不要脸的事,丢人现眼,等我去把那个老色鬼抓回来,说什么也要赶你走,家里不能再留你这样的人……”  高夫人将所有的怒气一股脑儿的撒在李之景身上,什么难听说什么,双手插腰破口大骂,宛如市井泼妇一般,什么脸面都不留。  李之景是个读书人,平日里说话都是斯斯文文,何曾听到过这么难听的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心头窜起一股子火,愤怒和恨意几乎要将理智埋没。  这个女人,这个无知粗俗的女人凭什么骂他羞辱他,她那样的出身、那样的教养,居然也来瞧不上他?若不是他父母惨死,他又何至于沦落至此?而她呢,若不是丈夫飞黄腾达,她还不知道在哪个村头洗衣种菜呢?她过上了好日子,就忘了自己卑贱的出身,装起高贵来。  有那么一瞬间,李之景恨不得狠狠打这个粗俗妇人几个耳光,然后扬长而去。他的胳膊都抬起来一点点了,脑袋却豁然清醒——他想干什么,这一巴掌打下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高德再不喜欢自己的老婆,也不会对这种事宽容。他身强体健到哪儿都能挣口饭吃,可到了其他地方,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可以由着他读书考试,还有状元郎从旁指导。失去了这些保障,他要想考取功名就没那么容易了,而若不能入朝为官,他父母的仇要怎么报?他又如何光宗耀祖,以慰父母在天之灵呢?  今年他就可以再次参加科考了,他已经忍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久,难道要在最后关头放弃吗?   何况他若是走了,老爷怎么办,由着这个泼妇闹下去,老爷会沦为全城的笑柄,不行,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老爷对他先有救命之恩,后有提携之义,做人如果忘恩负义,这么多书也算是白读了,他也不配再做个读书人。  他必须得帮老爷度过这个难关,如果事后夫人还想赶他走,他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可具体要怎样劝才能将人拦下呢?李之景脑子转的飞快,有了,有主意了。他快步追上已经走远了的高夫人,挡在她和一群凶神恶煞的老婆子面前,在高夫人再度骂人之前,率先开口道:“夫人,您听小的一句劝,真不能去闹事,否则倒霉的可是老爷,您和老爷夫妻二十余载,您再生气也不会忍心看老爷名誉受损吧。”  高夫人刚想再开骂,身后一个稍年轻些的妇人拉住了她,小声道:“表姑母,你先听他把话说完,万一他说的有理呢,若是不对,你在打在骂也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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