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排在明日的会面提前到了今天晚上,所有超过王妃用度的妾室皆受到了处罚,夏锦城原本打算趁此机会将府里的女人肃一肃,省的有不长眼的敢再欺负到花玉头上,可人家不领情,还一个劲的求情。 夏锦城无法,只得道:“家事都交给你,你处置吧。” 花玉处置的结果,就是所有妾室只罚半个月的份例以示惩戒…… 夏锦城:“……没想到,本王的王妃不仅人美,还心善。” 花玉将借条折好,递给夏锦城:“王爷,这是我借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夏锦城:“……” 夜色漫漫,好在有璀璨星河,夏锦城负手立在屋前,候着花玉去处理后宅内事。 长夜无声,他的脑海里还回荡着阿福的汇报。 “王爷,已经查明,王妃七岁丧母,后来侧室徐氏给花大人生了一个儿子,便被扶为正室,王妃此后便一直养在正室名下,也不知怎地,没了嫡女的待遇,再传出来,就已经是庶女的身份了。 “王妃出嫁的前一晚,说是贴身丫鬟青青勾引花慕白,徐氏要处死她,王妃心有不忍,为了救她,自愿将所有嫁妆奉出来,所以原本在王妃名下的庄子钱银,现在都在嫡女花想容名下。” “花慕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夏锦城喃喃自语道:“这女人真是傻,明摆着都是陷害,唉……” 他盯着手中的借条,若有所思。 “阿福!” 守在门口的阿福忙探过脑袋:“王爷,王妃还没忙完呐。” 夏锦城将借条收在袖口,道:“你去寻几个收成好的庄子给王妃。” 阿福“哎”了一声,正欲去办,夏锦城道:“等等!”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夏锦城:“先把义林给她,再随便配几个收成一般的山头,其余的……过一阵子吧。”现下朝中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如果他对花玉太好,只怕有些人会视花家为眼中钉,若是牵扯到花玉,那就不好了。 阿福道:“是,王爷,铺子要不要配几个?” 夏锦城道:“先不配,母后的东西送到了吗?” 阿福道:“送到了,王妃还未收,说是要等您回来过了目再收到库房里。” 夏锦城扶额,阿玉这是多不想同他扯上关系,“随她吧,阿福,再有两日就是本王同王妃进宫奉茶的日子了,你从库里调些珠钗首饰锦缎布匹,补足王妃这部分的陪嫁,另外,多拿些现银给王妃,就说,东西不够了,来不及采制,叫她自己挑着买——按着礼数来,今晚就置办好,明日一早便差人送到光华殿去,记住,手脚麻利些,别让她多想。” 阿福听王爷如此这般的安排了一番,明明都是关心,却偏要做成毫不在意的模样,他悄摸着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俊朗无匹的王爷,问道:“王爷,您特意在这个时间补足嫁妆,还特地让小的去做这些事情,可不就是怕旁人给王妃穿小鞋嘛,可,咱们这是做给外人看的,这事何不直接告诉王妃呢,好让王妃明白您的心意,要真按您吩咐的,倒全成了小的按礼数给规制的了,好事全让小的给占了。” 夏锦城脑子里闪过花玉借条上清秀的笔迹,他大概知道这丫头对于某些信条是雷打不动坚持的,比如不是自己应得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会要的——他没多说什么,只道:“你只需让她知道,这是王妃该有的礼制就行了,你去办吧。” 阿福不好再劝什么,临走前问道:“王爷,晚膳您去哪里吃?” 夏锦城道:“当然是——”他顿了顿,唇边忽的漾起笑意:“这话你去问王妃,她让我在哪,我就在哪。” 阿福笑嘻嘻的说道:“王爷今天可帮王妃出了好大一口气,王妃肯定明白王爷的心意的。” 夏锦城也笑:“快去吧。” “哎。”阿福刚走了几步,忽的想起云念鱼来,她可是王爷心里的顶重要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云姑娘出身不好,入不得王家,只怕早早地便要向圣上求了去当正妃的,他回过头,又恭恭敬敬的问道:“王爷,云姑娘说今日是她失礼了,问您明日午时是否可以一见。” 夏锦城:“午时?” 阿福:“哎,午时。” 夏锦城直接拒绝道:“午时不行,我有一个重要的人要见。” 阿福:“那,小的这就差人回绝了云姑娘,只是,您不知道,今日云姑娘在王府门口,哭得那是一个惨,小的看着心尖尖都要碎了。” 夏锦城有些头疼,上一世自以为是良缘的云念鱼这辈子是万万不可能再续前缘了——算算日子,夏梓楠再有半年就回来了,若是这阵子云念鱼嫁人了,梓楠该伤心了,看来人还是得稳住——他顿了顿,道:“你去告诉她,本王这阵子忙的很,待本王与王妃进宫奉茶之后,自会找她。” 阿福得了令,这才放心大胆的去办事。 夏锦城待在书房,想着花玉在王府门口松散长发,对着云念鱼敌意似的说“我是康王府的王妃”时,精致的眉眼像含了冷潭里的黑石头似的,小巧可爱的鼻子微微皱起,那模样别提多可人了。 他提笔,想着她一身青绿色长衫,披散着长发怒目而对的模样,笔墨间不经意流淌着他唇边的微笑,很快,一个经由他笔的美人儿便跃然于纸上。 笔墨干涸之后,他伸了个懒腰,又看了一会兵书,花玉还是没差人叫他,他放下书,等的十分心急,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磨着新换的松墨。 “她自己说晚上有要事同我说的!”夏锦城想着:“况且我还没有追究她出府的事情!” 心不在焉的翻了几页兵书,百无聊赖的敲着桌面,终于,等来了阿福。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阿福道:“王爷,睡了?” 夏锦城深吸了一口气,好叫自己不显得那么激动,他沉声道:“什么事?” 门外的阿福道:“王爷,王妃给您炖了您爱吃的鱼翅粥,问您今晚上过不过去。” 夏锦城正要说好,话到嘴边却换了个遍:“不去!”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你去告诉她,本王乏了,有什么事,叫她自己过来说。” 阿福应了一声,忙去两头传话去了。 夏锦城刚将画卷仔细卷好收在宽口青花大瓷瓮里,那头花玉敲了门:“王爷,睡了吗?” 夏锦城忙在书桌前坐好,桌面一卷兵书翻开,注释是很久以前就做好的,此刻的他确认好自己不会显得太激动,这才道:“进来。” 得了答复的花玉这才推开了门,小眉手中的托盘里,青色的瓷器装着将将炖好的鱼翅粥,待放好在书桌上,看了王爷的眼色,便悄悄的告退了下去。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小眉关上门,也将屋外竹林轻响扣住,在院落中,寻觅丝毫的缝隙,希冀可以窥探屋内两个人的心,是否还能靠在一起。 夏锦城安静的坐着,花玉的礼数很足,行礼奉茶,样样都好,就是同他太过生疏,而这,特别不好。 “王爷,您尝一尝,是否合口味。” 花玉一双纤纤玉指将装好粥的玉碗捧到他面前,摆放完毕之后,便垂手退到他的身侧。 夏锦城一动也不动,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 “王爷,粥要凉了。”花玉提醒道。 夏锦城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本王今日作画累了,手腕酸的很,王妃,你来喂本王。” 花玉一怔,她望着他桌上翻开的兵书,实在不知道他作的哪门子的画,可是他的话也不能违背,只好走过来,还没站稳,叫他一把揽上纤腰,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惊得尖叫了一声,随后便因为这暧昧而又失礼的姿势红了脸,挣扎着想要下来:“王爷,请您不要这样。” 夏锦城既不理她,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道:“喂我。” 花玉又羞又愤,这人的手紧紧的揽在她的腰侧,铁了心的要她喂他,她无法,只得别别扭扭的舀起半勺粥,轻轻吹了吹,送到他的唇边。 夏锦城不张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花玉被看的头皮发麻,“王爷,你……你吃啊……” 夏锦城撇了撇嘴,“你小时候,母亲没喂过你?”他朝她坏坏的笑道:“我母后在我小时候喂我,都会说‘乖城儿,张嘴,啊~’。” 花玉望着夏锦城十分形象生动的演示,真想趁机把粥都倒到他嘴里,一了百了,然而—— “王爷,您别这样……”她怎么好意思在夏锦城面前这样,这个男人可是要当王的人,还曾经——曾经那般狠狠地伤害了她。 夏锦城见她犹豫不决,便决定帮她一把:“阿玉要是不好意思,就换本王来喂阿玉。” 花玉略一想了一下,随后便妥协了,重新舀了半勺粥递到他的唇边,抿了抿唇,又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把话说出了口:“王爷,啊~” 虽然不是夏锦城自己想的那般亲昵,却也是一个进步了,他美滋滋的就着花玉的手喝着粥,“阿玉,你也没吃吧,咱们一块吃。” 花玉忙拒绝道:“王爷,妾身不饿。” 夏锦城“哦”了一声,“无妨,明日早朝我估计回来的晚些,咱们中午也可以一起吃。” “中午……”花玉为难道:“王爷,若是不方便,您不用那么急着赶回来。” 夏锦城不乐意道:“晚饭不一起,午饭也不一起,阿玉,你这也不肯,那也不肯,我要不高兴的。” 花玉满脑子都是明日午时杏花楼的约定,她必须要救出青青,只好妥协道:“王爷,妾身也吃。” 于是,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碗便见了底,夏锦城问道:“阿玉,饱了吗?” 花玉忙道:“饱了抱了,不能再饱了。” 夏锦城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环着花玉的腰身,不肯让她离开自己,她娇娇小小的身体别扭的靠在自己的怀里,他的下巴轻轻地搁在她的肩头,嗅着她领口处传来的玫瑰花香,十分享受的说道:“阿玉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嘛。” 花玉几乎叫他蹭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僵着身体,好半天才道:“王……王爷,能放我先下来吗?” 夏锦城“嗯”了一会,慵懒的嗓音十分享受能抱着她在身边的美好:“阿玉,我好喜欢你啊……” 花玉似叫雷电劈到了一般,连连后退,却没发觉撞倒了桌上的砚台,那里头是刚磨好不久的松墨…… 夏锦城怕玉石制的砚台砸到她,一个眼疾手快,两个人滚到了一起,一方厚重的砚台砸到了他的背上,油墨尽数洒在了他的脊背处的衣衫。 花玉吓了好大一跳,缩在夏锦城的怀里,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没事吧,阿玉?”夏锦城撑着地,以防压到她,自己却是咬着牙,并不呼疼。 花玉怔楞的看着他,嗅到了松墨的清醒:“王爷,你没事吧……” “没事。”夏锦城见她还晓得关心自己,这才笑了起来:“我当然没事,你也真是的,要走却不看路。” 花玉伸手推着他,“王爷,你从我身上起来吧。” 夏锦城剑眉一挑,“我给你挡了墨,作为报答,你得先亲我一下。” 花玉:“……” 夏锦城等了半天,人家就是不搭话,只好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你不亲我,那我亲你一下也成。”说罢,并不让她思考怎么拒绝自己,轻轻的在她脸颊处印下一处温热,她的香腮水嫩可人,像将将磨好的嫩豆腐,他看着她羞红的脸,真真像熟透的水蜜桃,粉嫩可爱,撩人心弦。 他得了想要的,也依言起身,在她边上坐了起来,见她还是羞个不停,忍不住笑出了整齐雪白的牙齿,“阿玉,我们都是夫妻了,这种事情没什么的。” 花玉憋了好半天,只咬着牙道:“王爷,请您自重。” 夏锦城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这样一个羸弱的小丫头,却能在他一败涂地的时候陪他共面生死,若是能早一点,叫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没有伤了她的心,对她温柔以待,一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他明白花玉的畏缩不前,知道事情得慢慢来,他愿意把自己所有的耐心都给她,没办法,谁让是夫妻呢。 “好好好,我自重。”他伸手捏了捏她有些发烫的脸颊,“阿玉有什么要说的,快些说罢,我明日还要早朝,说完了,我们好就寝了。” 本也不算大事,男人女人之间的□□罢了,可——死前卖给她一壶酒的酒保,虽年岁上苍老了些,可分明就是云念鱼! 花玉自觉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绝望的时候,出现的每一个人,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云念鱼绝不是站在夏锦城这边的! 不仅只是感觉,更因为牵扯的人,是他上一世亲自求娶的皇后,在夏锦城心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她不敢轻易地去劝,可是又无法忍受那样的祸水留在他的身侧,他是要成为帝王的人,无论发生过什么,历史不可以改变,而他,铁腕肃南蛮,比较夏迟睿的阴毒自私,夏锦城会是很好的王——赤诚大义,这是她坚信的准则。 “王爷——”她起身,在他身侧整整齐齐的跪好:“请您,为前程计,不要再同云念鱼来往!” 夏锦城心头一惊,像被抓住了小辫子一般,头皮发麻:“我……我还没来得及跟她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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